第二日祖母穿著葉青色的深衣讓四哥兒背著背簍就上了山,直到午後才回來進行晾曬,還讓大哥兒王武趕去了鎮上的藥鋪買回了半錢首烏,花了足足半兩銀子。幸好上次的鐲子賣了二百八十兩銀錢,這才買了二十五畝地花費二百五十兩。再加上賣糧余下的銀錢,家中倒也還有些余錢。
曬草藥的時候,丫丫還在一旁左翻翻右翻翻的,好奇的詢問祖母怎麼熟知這些藥材,要知道祖母是不會看病的。
美人祖母並未回答她,只是專心的曬制蜜炙藥材,然後再將制好的藥草搗好,制成黑色的乳膏。看著那顏色,丫丫覺得有些熟悉,聞上去還略微帶些香味。真的是很像自己曾今見過的某種藥膏,只是想不起來了。
就在藥膏制好的那天晚上磚屋里了就傳來丫丫慘痛的叫聲,那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驚的大郎和王氏都跑了進來,眾人就看到王氏拿著做針線活兒用的繡花針,在燈上燒紅了,在丫丫的眼楮處在挑東西出來。看著就覺著滲人。
于此同時感覺到自己的眼睫上每一根睫毛都在遭受祖母的摧殘的丫丫只覺得痛哭無淚。那膏藥黑色的帶著微香的為什麼這麼熟悉,那是自己被祖母把全身上下的毛都拔了一遍的時候涂的那個黑殼殼啊。
時辰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美人祖母拿出三根繡花針,放在白色的帕子上。一旁用小罐子裝著黑色的膏藥,據說是叫首烏膏。和藹可親的把正在窗邊看窗外夜景的丫丫叫了過來。
「丫丫,你已經過六歲了馬上要過七歲的生日了」
「是的祖母」丫丫趕緊點頭,還有十多日就是她的生日,她記得好好的哩。
「你已經是個小姑娘了,所以要控制自己的行為」祖母語氣一轉變得有些嚴厲起來。
丫丫繼續點頭,她的控制力已經在祖母的魔鬼訓練下可以緊貼牆壁站一個時辰了。雖然每次站完後會攤成一團泥。
「這次你不用費多大力氣,但是祖母要求你一定不能睜眼,而且不能流淚」美人祖母見到丫丫的神色放下了一般的心然後又慎重的說道。
以為又是什麼體能訓練的丫丫連忙手握拳頭,堅定的點頭。
然後美人祖母幽幽的說了句
「一個月」
還沒等丫丫有疑問說出口,祖母速度極快的摟過丫丫然後把一直在燈上燒的繡花針拿了過來,手腳麻利的就開始挑丫丫眼睫上的睫毛。
要成為美人第二條︰不論是大眼楮美人,小眼楮美人,圓眼楮美人,三角眼的美人,無一例外,長長的眼睫是必須的。顯然作為一位候選美人,丫丫的眼睫是完全無法達到美人祖母的標準的。要想擁有密睫,最便捷並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拔掉它們然後用首烏膏讓它們二次生長。
由于眼淚可以幫助減少感染的作用,美人祖母在在下手的時候絲毫沒有放輕動作。希望借助更多的丫丫更所的淚水來減少發燒的可能,當初她們那一批的小姊妹們有人為此發燒了許久。雖說當時的春姨請了大夫,可那個小姐妹到底是傷了身子。
等開始重新生眼睫的時候則是一滴眼淚也不許流。眼淚洗掉了藥膏那個地方就不會生長出新的眼睫,這樣不僅起不到密睫的效果還有反作。
丫丫的眼楮上系上了一層月白的帕子。什麼都看不見了,並且美人祖母對她的喝水量進行了嚴格的限制,為的就是不能讓她有任何多余的水需要從眼睫里流出。
至于整個眼皮都是刺痛已經麻木了的丫丫來說,睜不睜眼已經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她只能拼命忍著眼淚,忍著疼痛,甚至于她期待已久的生辰都沒有任何歡喜的神色。
丫丫的生辰是九月二十八日,這時候家里的除了每日都要上地理拔草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重要的農活。往年里這個時候正是孩子們上街去的時候。天寒了,冬衣該買了,新年的新衣的布也要扯回來了。開春趕往南方做買辦生意的人也會趁著這個大家手里都有余錢的時候拿出南方的稀罕玩意兒干貨來賣。
大街上很是熱鬧只是再熱鬧,丫丫也高興不起來。昨日里阿爹就說今日是她的生辰全家都要上城里來玩鬧,美人祖母最終還是不肯去說是要留在家里,娘親見祖母不去,她也不去,也不許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的二丫去。
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要去城里耍,阿爹去借了村長老劉頭的牛車。得知明日張大哥和張二哥也要去城里,就結伴而行。
雖然從沒見過梨州城,但是丫丫一點兒都不高興。沒辦法,就是今兒去了她也看不見。眼楮這會兒已經沒有最初的那幾日那麼疼了。可是還是慢慢的有些疼癢,可還是不許流眼淚,摘下來那更是不成。
這時候天的東邊兒還能看見星星,明月是早就不見了影子。但不知打哪兒的光亮,山間的土路還是能模模糊糊看清,老牛哞了一聲,就從五溝旁的土路還是往前走。
車上坐著張鴻雲張鴻朗兩兄弟,還有大郎,王武,三丫,四哥兒,五哥兒,六丫,八哥兒和丫丫。這麼些人牛車顯的有些擠,好在幾個小的都趴在大的的懷里,倒還能勉強坐下去。
張鴻朗坐在靠著車轅子的前頭,手里的拿著鞭子趕車。只不過這是頭老牛,知道該往哪里走,也不費多大的力氣。
坐在張鴻朗後面的張鴻雲正對著另一側的大郎大郎懷里摟著丫丫,這時候霜都下了晨間有些冷,丫丫身上裹了件兔毛褥子,只露出頭來透透氣。看了丫丫幾眼,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丫丫眼楮上蒙著布帶便向大郎問了問丫丫是不是眼楮受傷了。得知是老王氏對丫丫的眼楮做了什麼,但是並不是傷著了,又見大郎只是心疼並無擔憂的餓神色,這才略微的放下心來。
「丫丫乖,今兒進城,阿爹給你買珠子,漂亮石頭」大郎看著丫丫巴掌大的小臉上蒙著眼楮的布條就佔了三分之一。原本就瘦小的臉龐,這時候連點兒血色都沒有,更是心疼。那時候听著丫丫的哭叫可把他心疼壞了。這不趁著這會要上城里扯新布的日子就說要把娃們都帶到城里去逛上一逛。
回答他的是淺淺的呼吸,顯然丫丫已經睡著了。大郎訕訕的一笑回頭一瞧,這八哥兒,六丫可不都偎在王武和四哥兒的懷里睡的香甜。
對于這樣慢悠悠的牛車,再加上阿爹那一點兒都不顛簸的懷里,正是睡覺的好時辰。听說因為城里離五溝村兒挺遠的,所以要早早的進城才行。她還沒睡飽呢,就被美人祖母給叫起來了。又是梳洗又是穿衣的,等到了阿爹的懷里她早就困的不行了。
「張大哥,我看見了,祖母把丫丫的眼皮兒都拽下來了」一旁正百無聊奈的縮著身子看著周圍朦朧的景色的三丫听到張鴻雲和大郎的對話插嘴道。
听的原本放心的張鴻雲更是嚇了一跳,把眼皮拽下來是什麼意思?湊到已經蜷縮在大郎懷里的睡著的丫丫面前一看。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他在城里學了些藥理,這里面有何首烏的味道。
「王叔,這是怎麼一回事?」張鴻雲只得疑惑的問道。
大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當時只听到丫丫的哭聲,屋里的油燈只在老王氏手邊兒,他那里哪看得清。搖搖頭
「不知道哩」
張鴻雲又去問三丫,三丫也知道這個,其余的也沒看清楚。也是一問三不知,于是就想解開那布帶看一看。還沒有動作便被大郎攔住了,原來老王氏交代過,這布帶除了上藥的時候由她親自取,其余的時候概不能取。張鴻雲又細細的聞了那藥味,想記住然後在老師那里找一找看看到底是什麼藥。
這樣牛車上又安靜了下來,只有張鴻朗時不時的揚起鞭子的喝牛的聲音。
饒是這般早早的出發,等到了城門的時候天早已大亮了。進城的人排起了長隊,這進城的每人需交三文的入城費。好不容易輪到了大郎,他掏出十二文大錢正預備交過去的時候,後面響起馬蹄聲和呼喊聲
「讓讓,讓讓」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隊身穿盔甲的軍爺縱馬沖進了城門,馬蹄過後揚起了一陣灰塵嗆的大家都捂住了口鼻。
正當有人想嘀咕幾句的時候,就听到前面的守城門的軍爺艷羨的說道
「這是郎家軍的精兵營,人人都是身穿鎧甲騎駿馬,威風啊」
大家伙兒這才沒了聲兒,郎家軍可是梨州城的保護神,老百姓里都流傳了一說法,說是,靠天靠地不如靠郎家軍。听說草原上的蠻子還是到處搶,只不過不敢上梨州搶了
一隊士兵策馬而過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把睡夢中的丫丫給吵醒了。她習慣性的想睜眼可是布條緊緊的束縛著。抬到一半的準備揉揉眼的小手也只能放下。抱著自己熟悉的氣息知道是阿爹便小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