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這天起丫丫是沒那進城去的心思了。她現在還沒啥自保能力,這驚了的馬都能把她一蹄子給滅了。為了生命安全,請遠離危險地帶。
打那之後丫丫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反正都是一抹黑出不出去都一樣的。
只是家里突然就有了喜事。鎮上的鐵匠鋪子涂鐵匠差了宋媒婆過來說親,看上家里的二丫了。丫丫一手牽住已經完全好了但仍舊不許出去要在家里養著的大哥。一手扶著窗台偷听院子里的宋媒婆說話。
說是那涂鐵匠的小兒子長的是一表人才,又跟著他爹學了門好手藝。家里雖然有兄弟三人一座屋子。可有了好手藝走哪兒都不怕雲雲。
听著听著丫丫就不高興了,這個涂家的小子哪里配得上二姐呀,家中兄弟是非多不說了,也沒屋子,希望娘親和祖母不要答應。
可丫丫隨後就听到娘親滿是歡喜的語氣說要去相看相看,更是不高興了。這樣的人家還去相看做什麼?
待到祖母推門進來了,這是要給她換藥,如今這敷藥也敷了一個多月了,但還是有些癢癢,所以眼罩也不能取下來。只能接著敷藥直到不癢了為止。
「祖母,要給二姐說人家了嗎?」。丫丫仰著脖子,讓美人祖母拿藥水洗自己的眼楮。
用青色的藥水把丫丫的眼楮上的黑色藥膏清洗一番。看了看成果,非常好,丫丫的眼睫往上已經快能觸及眉的下側了。只是總是閉著眼,這上下眼睫都粘合在一起了,清洗的時候只能一根一根的分開才成。
「你听誰說的?」,美人祖母一邊拿小棉花球兒擦洗丫丫的眼睫應道。
「我偷听到了,祖母你可不能答應,二姐這麼好的值得更好的人,那戶人家一點兒都不好」丫丫舒服的享受著祖母的清洗的動作,只是眼楮已形成習慣一動也不動的。
「呵呵,你二姐才十四歲,明年才十五呢,這事兒本就不急」美人祖母起身到窗台那邊去把在陽光底下曬曬曬熱的藥膏罐子端進來。準備給丫丫涂上,丫丫的眼睫已經長的差不多了,藥膏剩下的也只有一點點了。見到窗外是二丫微微有些濕潤的眼楮,美人祖母笑笑。
「可是,祖母和娘親還說要去相看相看」丫丫撅起嘴,祖母說話可不太算數。
「呵,偷听的還不少,看來你爹說的對,咱家得建一建新房,省得大人說事兒都有小耳朵在一旁偷听」美人祖母把藥膏涂完然後給丫丫又綁上眼帶。見到丫丫還是有些擔憂,便模模丫丫的臉蛋兒
「你放心吧,祖母和你母親親是不會把你二姐嫁過去的,瞧你擔心的」
丫丫這才放下心來。翻開薄被子,然後窩進被窩里躺著休息。美人祖母見狀拿起針線給大家縫制新衣,冬衣去年已經做了,這次做的是單衣,二四八月時候穿的,看來夏衫只能明年再做了。
大郎這次扯了藏青色的一匹布,要做幾床棉被。還有前些日子說是要建屋子沒有建成,看來只能等來年再建了,來年的事情可不少,租子也不知道收不收的上來……
睡著的丫丫不多時就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微微的動了動脖子,就听到那邊舂米的石舂那邊兒有聲音。村子里石舂挺多的,能到自己家里舂米的想想也就只有青玉姐姐姐姐一家了。
見自己略微動動,那人還是盯著自己看,丫丫只好無奈的坐起來
「青玉姐姐,你來了」
果然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
「丫丫真厲害,知道是我過來了」
「牛嬸兒也過來了嗎?」。丫丫听到有布料的摩挲聲,那祖母應該還在屋子里。
「哇,丫丫你神了,你這布是不是透的,其實是能看見的?」青玉驚呼道,然後幫助丫丫把身子扶正,靠在了牆壁上。
「我娘,我還有我弟弟們一起過來的,我娘和弟弟們在那邊舂米,我過來把我娘繡好的花樣子拿過來給王祖母瞧瞧」青玉又說道。
丫丫也不知道說什麼,她睡過去才一會兒,現在正是困頓的時候,因而懶懶的並不想說話。
「青玉去把你母親叫過來,就說我選好了」這時美人祖母發話了。
「誒」青玉應了後忙往隔壁跑過去。
「你要是還困,就再睡會兒,午飯還早」美人祖母拍拍丫丫的肩,然後讓她躺下蓋上被子。
懶進被窩里的丫丫並不知道牛嬸兒是什麼時候進來,也不知道美人祖母和牛嬸兒商量了什麼。人都說春困春困,丫丫發覺,她不僅春困,似乎還冬眠。
十月三十是家中祖父的忌日,家中也只有祖父一位祖墳,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先祖。祖父葬的位置離四溝並不遠,繞過四溝底的那座山崗就到了。年年清明都要過來,年關的時候也要過來,大家都知道該怎麼走。四哥兒背著丫丫,王氏攙著老王氏,大郎提著裝著飯菜的籃子,五哥兒手里拿著幾根剛砍回來的新鮮翠綠的竹子。
匆匆的往山崗上趕,要在午時之前趕過去。若是太早起了,外面太冷孩子們受不住,所以這都快中午了,才趕到。點了香,擺了飯菜,阿爹還燒了竹子,大家把頭都磕了。然後才慢慢的往回走,這時候山上的蟲鳴已經很少了。大部分蟲子在秋天的時候都死在了土里。
就好像在這里人的生命往往葬送在了最豐收的季節里一般。
四溝的土地很肥沃,往回走的時候,路過自家種的麥田。阿爹每日都要在這里拔草,地里的草才沒有和麥子長的一樣高。家里的除了做飯的柴火其他的一概都是在山上撿的樹枝,地里的藤禾都是要燒了肥田的。畢竟家里的人口雖多,農家肥也不少,但相對于來年開春要種的十畝水稻來說,還有些不夠。
遠遠還在家門口的那個下坡一百丈處,就看到屋子前面站著十多人。大郎和大哥兒趕緊快步走過去,是十多位軍爺,排頭的那個正是前些日子到五溝村里來買糧食的那位。
「各位軍爺不知到小民家來是做什麼?」大郎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排頭的那名軍爺沒有答話,只是把大哥兒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有多大了?」
大哥兒有些納悶兒,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我叫王武,今年虛歲十七了」
那位軍爺拍了拍大郎的背,連連點頭道
「嗯,不錯,不錯」
然後這才向站在一旁急的一直搓手的大郎說道
「七月上你家買糧的時候不是說你家中還有稻草嗎?我讓你好好存著存好沒?」
「存好了,存好了」大郎連忙點頭。然後帶著軍爺繞道磚屋的後邊兒,那邊兒高高的草垛子壘的好好兒的。那軍爺伸手到草垛子的底部扒拉一看,稻草保存的極好,連連點頭。
「這些稻草我們買了,這是一兩銀子」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兩銀子遞到大郎的手上。然後揮手吩咐其余的士兵去搬稻草,然後走到大哥兒面前,像個長輩一般的問道
「王武,有沒有志向參軍吶?」
還沒等王武回答,大郎就有些急了
「軍爺,每年的徭稅我可是都交了的」住在邊關最重要的就是徭稅,而且還要按人頭交,一人三百文。若是交不上那就只能在冬麥種下後去城牆那邊服徭役,一直到年關回來,要服兩個月的徭役。
若是家中的人口太多,徭稅又交不上,服徭役又做不完,那就只能去參軍了,參軍一人免家中徭役三年。
「哈哈,大郎兄弟不要激動,你家王武可不是做的那種士兵,是要做精兵營的預備隊」那位人到中年的軍爺笑著說道。
只是大郎和大哥兒沒有听懂,都迷惘的看著軍爺。
「上個月的二十八你和張鴻朗那個臭小子是不是一起在鬧市里攔住了一匹馬?」軍爺見狀提醒道。
這下兩人恍然大悟,上月二十八的,可不就是丫丫生辰上街的那一回。
「我們頭兒听說了你在鬧市里攔馬的事,覺得你身體條件不錯,所以想讓你去精兵營的預備隊試一試,做一些訓練後看能不能進精兵營」軍爺見王武已經是兩眼放光了,但大郎還是很猶豫便加上一把火
「那張鴻朗已經去預備隊了,表現很好,準備進精兵營了」
頓時大哥兒的目光更是堅定不已,他老早就羨慕那些能拿著長槍殺蠻子的人了。又听說了郎家軍的厲害,能進郎家軍當然更是熱血沸騰。
轉而朝著還在猶豫不決的大郎跪下
「阿爹,讓我去吧」
大郎雖說也想兒子去殺那千刀萬剮的蠻子,只是這自古征戰幾人回,他擔心兒子的性命吶。還是有些猶豫的做了不了決定。
「讓他去,大郎,好男兒志在戰場」老王氏站在茅屋里等士兵們把屋後的稻草都搬空了,這才出來,斬金截鐵的說道。
大哥兒又朝著出來的祖母和娘親又磕了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