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丫丫也沒有多想,家有賢妻,家富人安。再說,人家兩個人自由戀愛,你情我願的,她說點兒什麼還種惡了。听到四哥的消息,丫丫便想到自己回梨州的路上遇到了五哥。
「五哥他也是要成親了,等過年回來,也是要嬌妻回來的。」丫丫輕聲對安巧說道。
听到丫丫的話,安巧也調笑道。
「咱家的哥兒們都厲害著呢,這親事一點兒都不讓阿爹和娘親擔心。」又給丫丫把外頭披著的觀音兜裹的緊了緊,欲在丫丫的臉上捏上一把,誰知丫丫這大病一場,整個人都消瘦了下去,只模到高高的顴骨。
便頓了頓,換成去模模丫丫的頭。
「我們家丫丫啊,可不是要成為別人的嬌妻了!」
嬌妻啊,丫丫低垂著頭,呆呆的看著手里的喜服。四周都是忙的腳不沾地的丫鬟們,她的廂房處處都充斥著喜色,大紅的喜字,掛在門頭上的大紅幔布,桌上擺放的貼了紅喜字的鏤空雕花喜鵲匣子。
「小姐,我們伺候你去換衣裳吧?」碧河站在里間的門口指揮著人搬拿東西,回頭,便瞧見小姐一個人捧著喜服,靜靜的坐在那里,和外頭的喧鬧好像處在兩個世界。
碧河知曉小姐心里有人,但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她只能和自己說表少爺是個好人,會好好待小姐的。
丫丫曲起食指摩挲著手上的布料,這嫁衣從很早之前美人祖母就開始繡了,一針一線。她原以為是給二姐出嫁準備的。結果二姐沒有穿,三姐嫁人了,三姐也沒有穿。原來,是給自己準備的。
「好。」抬頭。給碧河一個笑顏,總不能辜負美人祖母對自己的這一份心意。至少,穿上這件美人祖母做的嫁衣。也是個值得高興的事兒。
一大早,一身大紅新郎倌袍子的楊謹瑄整個人都笑傻了,反反復復的牽著身上的袍子總覺著自己穿的不夠帥,頭發不夠光亮,靴子不夠簇新。
沈雲真站在楊謹瑄的後面,看著自己樂的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兒子,心中涌起陣陣苦澀。這時候越是喜樂。晚上就越是難受,越是心碎。
「娘,吉時到了沒?我能出發了嗎?」。楊謹瑄喜滋滋的回頭去看沈雲真,有些心急的問道。
「啊?哦,差不多了。你去吧。」雲真一時沒反應過來,忙臉上擠出個笑的,揮揮手,讓楊謹瑄出發。
楊謹瑄雖說覺得娘親的神情有點兒怪,但此時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他,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心思去多想想。猴急的出門往青峰鎮王宅奔去。
王氏在前院張羅著來送賀禮的,街坊鄰居來熱鬧熱鬧的,忙的不可開交。
老王氏站在後院,清靜的仿佛和一旁東廂水火兩重天一般。她雖說把孩子訓的一無是處。但又何嘗不是想到當年的苦,何嘗不是在心底隱隱的期待著,那個丫丫的心上人能過來,阻攔這場喜事。
一直到前院里傳來爆竹聲,以及小孩子的哄鬧的「新郎倌到了」的笑鬧聲。老王氏才深深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扶我去東廂把。」
東廂里。這時候已經亂作了一團,幾個請來的婆子都被碧海攔在里間的門外,不許進去。而屋子里余下的人都圍在一邊勸著,但碧海死攔著不肯放人,有個婆子已經發了脾氣,要走了。
眾人見到老王氏進來,那發了氣的婆子就先迎上來,嚷嚷道︰
「老夫人吶,按理說,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全福婆我不該說這些話。可這時辰都快到了,新娘子還不肯讓我們進去幫忙梳洗。哪有這樣的,這親事到底是結還是不結呀!」
老王氏沒有回話,而是吩咐一邊的丫鬟給這個全福婆拿了銀子,打發人走了。然後的對著剩下的兩個婆子點點頭。
「勞煩兩位再等一會兒,我先進去和她談談。」然後讓身後的丫鬟一人塞了個大紅包,這才走到里間的門前。
面對老王氏的強大氣場,碧海還沒挺一小會兒就敗下陣來。微微的側開些身子,讓出了里間的門口。
老王氏站在門口,語氣淡淡的開口。
「謹瑄已經來了,讓婆子們給你梳頭吧。」
里間一片靜寂,好一會兒才傳來輕輕的一聲。
「嗯。」老王氏轉身對因為多收了個紅包而喜笑顏開的婆子點點頭,示意人進去。
里間門口的珠簾被撩起,露出里面的模樣。里頭一點兒要嫁人的新娘子的模樣的都沒有,甚至從頭到尾都是素雅的玉白色。除卻一身大紅嫁衣端坐在銅鏡面前的丫丫。
老王氏沒有進去,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口,在的屋子里忙的丫鬟們都戰戰兢兢的,紛紛的找了借口出去。不一會兒,外間也清淨了。
原本新娘子畫的妝容,梳的發式,甚至帶的哪些首飾都是要講究的。但這回,兩個梳頭的婆子可算是鬧心死了,不論給抹什麼都不許,不論給帶什麼首飾都不讓,勉強的算是願心梳了個新娘子頭。
丫丫側目看向窗外,沒有去听兩個婆子又是鋪被子又是撒東西念叨的詞兒。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小雪,細細的雪花灑落滿地,有略略被微風吹偏了的,掉落在了窗台上。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也到了,都說瑞雪兆豐年,真是個好梢頭。
門外新郎倌兒已經闖到了門口,後頭還跟著一群朋友一起來壯壯膽子。
外間里,六丫當仁不讓的守在門口,雖說她稍稍比丫丫大了那麼一刻鐘,但她可是家里唯一剩下的姑娘了。這難為新郎倌兒的事兒,她肯定當仁不讓的。
「紅包!」賬房六丫大喊,那嗓門兒連外院二門的迎親隊伍都听見了,哄堂大笑起來。
這個必須準備,楊謹瑄一點兒都被為難上,一個大大的錢袋遞進門縫里去。
「可不能這麼放過你的,再來學學公雞叫!」六丫的把紅包摟緊懷里,然後又從門縫兒里給楊謹瑄出了難題。
她今兒氣可足了,先是丫丫梳禮不許她進去看看,又是一年不見的謹瑄表哥長的愈發的好看了,明明她今兒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的。可誰都沒夸她,盡夸新郎倌兒長的俊了。
「這個,真是難為人了,我不知道雞是怎麼叫的。」楊謹瑄傻笑著皺眉,即便是被為難一想到七妹妹就在屋子里呢,他就忍不住的嘴角就裂到耳根子上了。
「公雞叫都不知道,真是沒見識。跟我學學啊!喔喔,喔——」六丫好生瞧不起謹瑄表哥,長的俊有甚用,連這都不知道。
她這一出聲兒,外頭就樂開了花兒,這新娘子的姊妹可真逗。
六丫還不明所以,催著外頭的楊謹瑄學公雞叫。
逗趣兒這種事兒,如果只有一邊樂,那就沒什麼好玩兒的了。這群小子們笑著笑著都停了下來,听聞六丫還在催謹瑄叫,一個聲音有些沙啞的小子就樂呵呵的說。
「這公雞叫嘛,方才王六姑娘已經代二少叫了。二少嗓子好,給大家唱個歌兒怎麼樣?」
唱歌兒?這個好,她最喜听人唱曲兒了。難得能听到謹瑄表哥唱一回,可不能錯過。
楊謹瑄回頭一巴掌就拍在方才小子的腦門兒上,你小子是哪邊兒的啊?他楊二少給人唱曲兒?還唱給這麼多的人听?這丟臉可就丟大發了。
「我為你備好,錢糧的搭兜。我為你牽來,靈性的牲口。我為你打開吱呀的後門,我為你點亮滿天的星斗,滿天的星斗。我讓你親親把嘴兒努起,我要你笑笑把淚流。不知害臊不管羞,叫聲哥哥我帶你走,叫聲哥哥我帶你走!」正在楊謹瑄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旁卻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
一句一句,歇斯底里,蓋過了笑鬧的小子們,蓋過了外頭喝酒吃肉行酒的賓客們,蓋過了外頭的吹吹打打的嗩吶。
靜靜的坐在屋子里听到這個歌聲,自打回來以後就總是淡淡的臉上,滾下了淚珠子。
「不知害臊不管羞,叫聲哥哥我帶你走,叫聲哥哥我帶你走!」外頭又喊了一嗓子。
抿緊了嘴唇,丫丫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不停的往外掉。好一會兒,才顫抖著含糊的說出三個字。
「木頭叔。」
聲音低得連站在一旁的碧河都沒有听清,但是站在外頭的人听清了。
一听外頭唱歌的聲音,楊謹瑄開始還不甚在意,不過是醉酒莽夫自娛自樂罷了。
可聲音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大,那意思,若是他還不明白,他就不是個男人了。
「敢問這位兄弟,有何貴干?」楊謹瑄按住身後叫囂的一群兄弟朋友,朗聲道。
歌聲還在繼續,但是,已經從遠處,到了身後。
楊謹瑄這一群人都扭頭看過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筆直的負手站在那里,這飄雪的時節,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子,上頭繡著一顆傲立的柏樹。好氣勢!這幾乎是所有人看到這男人第一眼心中浮現的想法。
再細看,眾人又嚇了一跳,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額角一直到右臉頰,讓他整個人都變的凶殘起來。再加上陰厲的眼神,看的不少人後腦勺都隱隱發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