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冥、月晝,你知道?你怎麼也知道?」林宸一改漫不經心的模樣,神情嚴肅,語氣激動。她突然覺得自己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稍不留神就會被卷入其中,永世不得月兌身。
「你居然也知道。喻湛,就是這次要把我趕盡殺絕的主使,我听他言談中好幾次提起過星冥。你呢?有人也跟你說過嗎?」。席靖一步一步、極緩慢地走著,面上薄冰輕覆,眼神空曠高遠。
「不,這你可猜錯了,並沒有任何人跟我提起過。我知道是因為我本來就知道,星冥、月晝、星月神話……」林宸幽幽地說著,帶了一絲傷感,神情縹緲,聲線飄忽,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每年的七月初七,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七夕,我卻做著一個生死離別、天人永隔的夢。在夢里,我看到自己渾身鮮血躺在地上,明明臉上沒有哭,可是卻更加難過、悲傷、絕望。旁邊還站著一對男女,我只能看到身影,面容太模糊無法分辨。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對話時有時無,倒是星冥、月晝幾個詞無比清晰。每次醒來我都莫名其妙地流眼淚。這樣毫無道理可言的夢,很奇怪吧,明明是七夕啊」說到最後,林宸臉上又漾開一副笑容,語氣明朗輕快。
「不會,」席靖輕聲說,「也許是你和星冥、月晝淵源深厚,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夢到。你說你看見你自己……」
席靖話還沒有說完,不過林宸明白他的意思,「嗯。怎麼說呢?夢境當中的一切我是作為第三者旁觀的,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以看見卻什麼都沒有辦法改變。至于我說那個女人是我,無關相貌,只是因為我能夠清晰地體會到她的點滴情緒,她的痛苦、傷心、悲哀,我全部感同身受。」
「你有沒有想過……」去尋找那個地方。
「初雪」席靖話還沒說完,林宸眼楮一亮,驚喜地叫道。不遠處,一抹緋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火紅的連體長褲,烈焰一般狂熱地燃燒,卷曲的長發蓬松地散落胸前,妝容精致,眼楮深邃,彌漫著異域風情。
「哇,初雪,你這次是當模特嗎?」。林宸快走幾步,迎向她,初雪每次出場都很震撼,這次算給面子了,只是耳目一新。初雪的人生定義就是玩與享受。畢竟,假如人的一生永無止境,甚至不知道這個時代、這個星球都消失了她是否還依然活著,如果她不玩點花樣,那生活就太無趣了,就像初雪。她當初答應幫她復活一個人,也不過是因為她從未嘗試過。
「不,我拍了一套寫真集。知道你出問題,我就過來了,夠意思吧。時間不早了,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寫真……她還能再說什麼呢?
初雪將她的街頭潮範發揮到極致,酷酷地一甩頭,神奇地從手心翻出一個超大號的帳篷,拉著林宸,頭也不回笑吟吟地說,「喂,那個誰,追我家林宸的吧,一起過來幫忙吧。」
「喂,初雪,你亂說什麼?」林宸用手肘捅她的小月復,壓低聲音,微囧,語氣不善。初雪鉗制住她的手,一個旋轉就把她制住了。側過身看到席靖一言不發,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不悅。
「亂說?那難道是你看上他了?嗯,我家林宸眼光不錯,這小子別的不談,就這一身皮囊倒是真心不錯,極品啊極……」席靖如冰凌般凜冽的眼神掃射過來,連初雪都不由得噤了聲,拉著林宸離開危險地帶。林宸掙月兌不開,她的功夫都是初雪傳授的,又不過學了個半吊子,哪里是她的對手。
「林宸,你從哪找到的極品冰塊啊?好可怕」初雪佯裝著拍拍胸脯,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樣子。
「夠了,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林宸無奈地瞪她一眼,很想告訴她,席靖沒有一槍崩了她就是他仁慈了。
「小宸,你真壞,你配合一下會怎麼樣啊?」
「會死」別看初雪一副縴細柔弱又不正經的樣子,實際上就是一支軍隊也奈何不了她。若是在封建時期,初雪也就相當于是國師的地位了。她行事詭異,能夠預知未來、勘破過去,早已超月兌三界,卻只做自己願意做的事。古有縱橫家蘇秦任七國宰相,現有初雪秘密兼任n國輔臣。
「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想問你,既然這個人……如果你要看那張臉,現在不就有現成的,你還要再執著下去嗎?先別急著回答,好好想想再告訴我。」初雪笑嘻嘻的樣子不見了,換上了正經、嚴肅的神情。
林宸發了一會呆,看到帳篷的內帳已經鋪好,席靖正把折疊的帳桿取出來,對接好,一節節拉直,接成一根長桿,動作不似先前麻利。
「我來吧,你先坐那兒休息。」想到他之前還三番兩次暈過去,不可能一下子就精神了,林宸算是模清了他的脾氣,這就是典型的死撐,承認自己不舒服,偶爾軟弱一次又怎麼樣呢一把奪下他手中的帳桿,指了指附近的樹樁,聲音硬邦邦的,卻遮不住眼里的暖意。
席靖看著她,清清冷冷的眸光似乎有些茫然。
「算了,我扶你。」席靖任由她動作。
「你自己的身體你能不能上點心啊?傷口在你身上你就不會痛嗎?別以為這樣的傷死不了人。」忍不住趁機說教。
「那又怎麼樣呢」席靖垂下眼睫,盯著自己的掌心,極輕極輕地說,語氣里滿是自厭與自棄。
林宸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說疼無所謂,還是說死了也無所謂,只覺得心疼,滿滿地都是心疼,因為他的哀傷而難過。林宸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即使後來失去了家族的庇護,可是來自朋友、親人的溫暖關懷從來都不會少。她對陌生人冷酷無情,對朋友絕對掏心掏肺,兩肋插刀。她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導致他竟然對自己也毫不在意,可是如果她做些什麼,能夠讓他不要如此哀傷,她願意。
「你這樣說,讓關心你的人听見了,他們會很難過的。」
「只可惜這樣的人不存在。」他靠在樹上,仰頭自嘲地扯起嘴角,稍長的墨色碎發安靜地遮住他的眼楮,「我的親人恨不能我回不來,好少一個繼承家業的人;我也有同伴,只是,因為利益而結合的同伴遲早會因為更大的誘惑而成為敵人;我的上司表面恭維,因為他不僅奈何不了我,還需要仰仗我;我的下屬畏懼我,因為我掌握他們的生死。」
「有的,我,我會很難過的。」林宸凝視著他的眼楮,靜聲說。
席靖的視線里,天色陰霾,連四周的景物都是沉悶的灰色,只有林宸深邃的眼楮,烏黑的瞳仁泛著璀璨的光芒,似沉澱了億萬星辰。
「你們愣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幫忙」一聲不耐的呼聲傳來,打破了靜寂的魔法。初雪單膝微曲,正將縴維桿的一頭插入帳篷底角的企眼洞。
「馬上來。」林宸邊大聲地說,腳下走了幾大步子又頓住,撇過頭叮囑,「有我出馬,用不上你,你就好好坐著吧。」極快地離開,臉上泛著微微地緋色。
巨大的天幕,仍是郁郁的青灰色,席靖唇邊緩緩勾起的笑容,極淺極輕,卻似在他的身周,點綴了一層和煦、溫暖的光輝,說不出的風姿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