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被這意料之外的情況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腰,止住兩個人後退的趨勢。心下不由郁郁地反醒,連日來風餐露宿的好不辛苦,美食家宴就更別提了,吃頓飽的就不錯了,怎的她的力氣反而逐日見長,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她對于變身無敵女金剛可一點興趣都沒有吶
「原來林宸你是比較喜歡做主動的那一方啊」他笑吟吟地輕聲說,唇角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他笑吧,猶如春日里浮冰碎裂剎那消融,露出碧波粼粼的湖面,泠然間藏匿著輕柔與暖意,帶著一層極為動人的神采。
「好漂亮啊」林宸愣怔間竟然將心里話月兌口而出,水漾雙眸迷蒙地看著他,猶如覆了一層輕紗。
他笑得更為恣意,唇瓣的弧度加大加深,往日清冷深潭一般的修眸也泄露出絲絲笑意,清貴無雙,韻味獨有。
原來神仙墜落凡塵,就成了妖孽,禍亂人間。
林宸莫名地就皺了皺眉頭,「不要笑了」說完,又眉頭鎖得更緊,一臉悔不當初,懊悔不以,習慣性地想去捂住嘴,手伸到一半又覺得姿態不好看。
有一段時間她迷戀亦舒,別的沒記下來,「做人最要緊姿勢好看,否則贏了也是輸」就這一句倒是記得牢靠。蕩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故作瀟灑地一甩手,背過身去。
「哦?為什麼?」他啞然失笑,貼近她耳邊,幾分好奇,幾分有趣地問道,「你剛剛不是還夸它挺漂亮的嘛?我以為……你應該很喜歡才對」他口中噴出的氣息騷動著毛孔,酥酥麻麻,癢癢的。
不甘心一直被他戲弄,林宸霍然一轉身,未料距離靠得太近,鼻尖與鼻尖撞上,清澈的眸子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唇上擦過冰涼的觸感,柔軟的,冰爽的,猶如夏天冰凍過的果凍,氤氳著薄荷的清香,彌漫著誘人的醇郁芬芳,霎那間,思緒凝滯,大腦空白,心悸的感覺……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退開一步。
「鄭重聲明意外意外純屬意外兩次都絕對是巧合我對天發誓,我真的絕對沒想過真的這麼做」林宸左手豎起三根手指朗聲說,清如水明如鏡的星眸凝視著他,神色肅穆,頗為鄭重其事。
他什麼都不說,只是似笑非笑地凝睇著她。
林宸瞧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便忿悶難平。深吸一口氣,罷,她不諳此道,斗不過他,這次認了便是,她就不信她次次都是輸。
垂眸一思量打算將話題引回去,之前他好像說到小亦是什麼的傳人,「你之前說小亦身上帶著絕世的武功秘籍?」
他也頗為上道,輕輕點頭,說,「嗯,可以這麼說沒錯,但也不僅僅如此,事實比這更為驚險。蓮氏一族千萬年來藏身于這‘迷兮離境’皆相安無事,可是一旦有外人闖入,此處的寧靜勢必要被打破。」
「你是指小亦一家遭逢此劫都是因你我而起?」林宸心下一沉,腳下倒退半步,水漾盈眸無措又心傷,若真是如此,真是如此,她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她還有什麼資格應這一聲姐姐,她又如何承擔得起。
「不,命運的脈絡早已描繪好了,星辰的軌跡也是既定的。不是我們,也會是其他人,蓮氏的覆滅無可逆轉。你應該慶幸,闖進這里的是我們。蓮氏一族皆是雪蓮的化身,你能想象一朵活動的天山雪蓮被扔到人堆里,還是一群早就垂涎欲滴、恨不能大快朵頤的人,會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你是……你是說小亦原來是一株雪……雪蓮?」林宸不敢置信到舌頭頻頻打結,連呼吸都快凝滯了。
「嗯,如果他的確是蓮氏一族的人的話。據我所知,蓮氏族規第一條便是‘蓮動天下’只傳嫡子,絕不可授于外人。」不知道他如何行動的,倚靠在最近的一棵樹上,雙腿交叉隨意地站立著。
「可是小亦他萬一也可能只是被寄養在這里,也不一定……」林宸本耷拉著腦袋,說話間望著他眼底又綻放出一抹光亮。
「不,他是。他會最正統的蓮氏絕學‘蓮動天下’,你、我還有霧淼都親眼所見,我們還見過兩次。以他的年紀,能練到第一層已經很不錯了,也算得上天賦極佳的奇才」他眺望著遠方雲霧繚繞的崇山峻嶺,目光中焦距渙散,語意中竟似藏著淡淡的悲憫。
林宸炯炯有神的雙目略為黯淡,別過臉,「可是……」只吐出這兩個字便緘默無聲,幾分惆悵,幾分蕭索。
對于這個現在還弄不明白打哪冒出來的弟弟,如此聰明伶俐、又貼心可人,林宸是打心眼里疼愛。她不求他能功成名就,但求他一生平安、順遂。但听他如此一說,他的一生,便注定了若非籍籍無名地早早夭折,便是一路殺伐征戰,一路刀光劍影,自是非凡卓越、名動天下,同時也是危機四伏、九死一生。
「這都是後事,我只是擔心眼下會不會有人對小亦不利?追雲逐月雙使不會貿然對他不利,但難保不會有人走漏消息,到時候,各方人馬蜂擁而至,防不勝防啊。」
「那你打算怎麼做?」
「不是我,要做的人是你」
「什麼,我?逗我玩呢?別開玩笑了,你弄錯了吧,我能做些什麼呀?」林宸細柳般的眉峰輕挑,既驚詫又帶了幾分雀躍,星眸大睜,流露出雪亮的神采,末尾嘴巴又撇了撇,自認不太可行,激昂又變作了零星沮喪。
「這次是真的非得你出馬了。我不方便出面,一是我在星冥的身份有些尷尬,還是不露面為好;二是……」說到這兒,他聲音低下來,復又眼簾掀起看著她說,「總之,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和演一出好戲。」
「好戲?」林宸再一次鸚鵡學舌。
「嗯,就來一場雙簧吧。」他輕聲說,通身從容自在的氣度,幾綹碎發擱在右眼上,投下不規則的縴影,光線明明滅滅,他眼里的神色,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