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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跟你走……
她的眼楮本該黑白分明,是什麼時候開始,多了無數的光漪迷霧,似乎堆積了好多沉重不堪的心事。
他自認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她好,是為了她著想,可她,真的好嗎?
第一次懷疑,他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如果他此刻站在她身邊,而不是站在她對面,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流血,她是不是不會再用那麼篤定而涼薄的眼神看著他?
黑漆漆的眸子攫住她的眼,淡然無波的面具裂開一道縫,露出了一絲自嘲,他說,「林宸,你什麼都清楚,你其實一點都不失望,你篤定我不會幫你,不會救你,不能讓你依靠。你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我。是我不好,讓你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
林宸愕然,是他先放棄她的,現在憑什麼來怪她不信任他?他居然倒打一耙,責怪起她的不是了。
她沒有難過給他看,讓他不那麼稱心如意了嗎?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真感謝少邪給了她那個幻境,她置身火海,遭受烈火焚身的苦楚,他冷眼旁觀,漠然離開。
這,莫不就是現在以及未來的寫照。
風尋口中得知所有的時候。
那一瞬間,心髒像是被不甚鋒利的刀子一片片凌遲,痛,除了痛,還是痛,幾乎連呼吸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他不是她所有的世界,可以坍塌了一半的房子要怎麼繼續住人?遮不了風,也擋不了雨,一樣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愛這個人真的很辛苦。
林宸冷笑道,「席飛塵,如此這般施展美男計,是在采用迂回戰術嗎?」。
他嚅了嚅唇,終究只是平靜地說,「不管用嗎?那我只好強行帶你回去。」
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執劍相傷。
多麼悲哀……
他若願意,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便可以讓她丟盔棄甲,迷戀致死,再堅定的信念也會拋開,親人的死也可以忽視。
她來不及告訴他,她離開,只是想看看她心中牽掛的人。
她若是不回來,他來找她不就好了。
她早就妥協了,對上他,她早就沒有原則可言了。
而他永遠不會因她而屈服,他永遠狠得下心。
林宸眼底冷意彌漫,「你以為,我當真毫無防備嗎?」。
他眸光微亂,望向她身後的空地,「出來吧。」
秋日漸深,這里連天的衰草一反常態,如春日遲來,卉木萋萋。
溪澗邊,清泉幾許緩緩沒過腳踝,叢叢簇簇的扶桑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越竄越高,幻化出比烈焰更灼眼更明艷動人的女子。
她能厚著臉皮求助的人也只有她了。
初雪眉眼間的嫵媚更加恣意張揚,林宸看著她心下驚訝,短短時日,她卻像經歷了一場蛻變,如同隱在骨子里的妖嬈沖破了如雪肌膚,雀躍在一顰一笑間,芳華綻放如虹。
「小宸,我若是打傷了他,你可不要心疼。」
林宸臉色難看地瞪了她一眼。
初雪垂眸,猛然醒悟這玩笑開得不是時候,對席飛塵道,「我真的不想跟你打,要不,我們交換,風遙、兩個美女,三個雲兮門下的弟子,六個換林宸一個,你佔了大便宜?」
席飛塵終于察覺到初雪的不對勁,眼底一沉,「你已經是墮神。」
「好眼力。」初雪粲然一笑,眉心的墮神印記,三簇紅蕊,如同盛開的紅蓮,又猶如有生命力的火焰,越來越艷麗,「你居然是第一個發現的,我已經入了魔,你若不按我說的做,魔,可不會手下留情。」
席飛塵出手如電,右臂驟然一振,一股無形的強力箍著林宸的腰身。
她如同乳燕投林般疾馳而來,正正地撞進他懷里。
她急喘著氣,喉間猛地被彈入一粒藥丸。
她掐著喉嚨直咳,眼角微微濕潤,困難地說,「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讓你乖乖听話的毒藥。」他右掌在她羶中穴一拍,真氣徐徐沒入。
體內涌上一股暖流,沖擊著每一寸經脈。林宸清楚地感知到血管在爆裂,每一道細小的裂口像是猙獰的野獸,啃噬她的心髒。
血液還沒來得及噴涌而出,裂口又迅速地愈合。
林宸冷眼看他,漸漸木然,她緊咬著下唇,破碎的嗚咽、申吟斷斷續續地逸出,唇畔破裂,滴落殷紅的血,落在她鵝黃的衣襟上,格外明媚鮮活。
身子軟的沒有一絲力氣,無可奈何地倚靠著他。
口口聲聲說著愛,口口聲聲讓她相信,卻讓她那麼難過。
周而復始的折磨,一如地獄中永不熄滅的火海。
分分秒秒,秒秒分分。
漸漸地,居然也可以習慣。
漸漸地,她分不清痛得究竟是這顆心,還是這幅軀殼。
初雪再也笑不出來,明媚勾魂的眼淬滿了陰森的冷意,他竟真的狠得下心,難道她真的看錯了,料錯了他對她的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比你的父親更狠,是我疏忽大意,太過自信。這次,你贏了,但只有這次。」
「我不會讓你毀了她。」
耳膜嗡嗡地響,萬籟蜂擁至耳內,錯綜凌亂,什麼都听不清。
她僵直著身子,瞳孔放大,焦距逐漸渙散開來。
突然間,世間的喧囂倏地抽離,只剩下蒼白至極的死寂,徹底的寧靜。
陽光炫目,視線昏然模糊。
額上布滿淋灕的虛汗,沾濕墨黑的鬢發,臉色頹敗而憔悴,林宸神色慘淡地看他一眼,緩緩地閉上了眼。
眼里,空無一物。
「我毀了她?席飛塵,到底是誰讓她生不如死?這次,你雖勝尤敗。她心里恨不能殺了你。」初雪訕笑道。
「我不在乎。」
初雪溫柔地微笑,「我也不會在乎那六條性命。」
席飛塵漠然道,「下次出手之前,先探清楚虛實。只憑一只魔獸和一個石人,還對付不了我。」
初雪心里一個咯 ,柳眉凝結,掏出玄光鏡一看,她的金絲網非但沒有網住敵人,反而困住了自己人。
耳邊竄過幾只冷箭,箭頭燃著紫色的魔火。
席飛塵抱著林宸,兔起鶻落的一個騰躍,月白袖子帶起一片潔白如雲,身影孤傲清絕。
火箭無一例外地落空。
他抱著她,交代風遙他先行回去復命。
「誒,席……」不等瓊玉嬌羞地說完,白影縱橫如亂花迷眼,風馳電掣般一閃,遠遠地甩下了眾人。
李曦好奇地踫了踫網內的小東西,微笑,「咦,這小玩意,長得蠻好玩的。」
小喵火冒三丈,「什麼小玩意,該死!敢瞧不起老子,等老子出來,非滅了你。」
瞬間,李曦眼里光芒大盛,「哇,居然會說話!」
小喵冷哼一聲,雙手環胸,傲嬌地扭過頭去不搭理她。
風遙失笑,「仙子莫要踫它,這可是魔王昔日座下的神獸,一口氣能吞得下我們所有的人呢。」
「啊?」被雷擊中的一干人等。
「呃……」李曦驚詫地眨眨眼,琢磨如何將眼前人畜無傷的小家伙同猙獰邪惡的大妖怪聯系起來。
小喵感激地往他一眼,算他識貨,就是,就是,老子能耐著呢!千萬別惹老子不痛快。
寒林回過神來,思索了一會兒,「師兄,風前輩說的不錯。我曾在藏書閣里翻過魔界志異,里面提到過的風生雙獸,微型體態就是這個模樣。」
風遙手中拂塵輕揮,「不過大家也無需懼怕,現在它被困在這金絲網里動彈不得,是萬萬出不來的。奈何不了我等。」
女子,天生對于精致的,漂亮的東西有著執著的偏愛,成了仙的,也不例外。
「哦,這樣啊!」李曦隔著金絲網捏捏小喵的小耳朵,驚呼道,「好軟啊!」
小喵氣得磨牙,目光怨懟且威嚴狠戾,爆發出強烈的煞氣。
一抹月白人影如流星如天際驟然滑下,虛影若一道美好靚麗的明弧。
林宸在他懷里兩度昏迷過去,氣若游絲,清醒的片刻,微睜的眼露出的眸光淡淡然,只見他輪廓美好的下頷冷峭冰臉。
她指掌抵在他胸前,苦于有氣無力,撼動不了他分毫。
若水河畔,綠柳成蔭,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如暖春明媚生煙,洋溢著勃發生機。
風起,輕拂,殷紅花瓣飛揚如雪,幽花靜水,似模了上好的胭脂。
一片桃花飄落,覆著于眼簾之上。
她身子不再顫抖,長睫覆下,遮著的眼圈青黑一片。緊握的手指頹然垂下,唇色蒼白地如同死去。
她數得出柳樹有多少株,她曾在第七棵樹上刻下了他和她的名字。
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能完全重現當年的一花一樹一景一物,她們也不會是那時的彼此。
鳳棲殿朱門厚重,門扉高華。
「公子。」徐管事恭敬地迎了出來。
席飛塵鳳眸輕瞥,步履匆匆。
徐管事從未見他和那個女子這樣親密過,「公子,階姑娘問了兩次您回來了沒有,許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說。」
徐管事眼尾一掃,「階姑娘來了。」
只見女子身穿一襲月牙白直領中腰襦裙,琵琶廣袖中露出一雙精美如玉的縴手,通身素色連一針繡紋都沒有,只在領口、袖邊、裙裾勾以金線薄紗,裙裾飄飛,薄紗輕揚,似要御風而飛,幽靜空靈似九重天上的仙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