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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怎麼了?
石壁上的法印閃著冷厲的金光,林宸眼底一沉。
三重劍陣。
第一個,天罡陣;
第二個,修羅陣;
第三個,還沒畫完,應該是寒鴉陣;
他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是要防著誰?
不過就是暈倒!林宸閉上眼,閉目養神。
十分鐘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那人沒有突然間醒來,或者一下子復活,倒是石壁外傳來劇烈的撞擊聲。
林宸心里頭一緊,墨色的瞳仁收縮,視線穿透石壁,望見石壁外站著一個身著玄色錦衣的身影,那個滿面威嚴冷漠的上仙。
心下立時又驚又喜,她竟恢復了,靈力又全都回來了?
末了,又狐疑地眉峰微斂,昆侖仙尊,仙界之首,昆侖掌教居然親自出馬,並且沒有前呼後擁,沒有人相隨,只有他一個人。
「把她交出來,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本尊就當沒有發生過。」
聲音沉穩而綿長,話音蘊含著雄渾仙力徐徐漾開,在整個石洞里回旋激蕩。
所以,席飛塵這次是在保護她?
林宸站起來,心念一動,地上的長劍刷地飛入她手中。
寒鴉陣,寒鴉陣……
林宸勉強回憶看過的書上描繪的劍招法印,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提氣運劍,旋身飛縱,先幫他將沒有畫完的法印補全。
最後一劍揮下,三重印相互浸染閃耀,光芒剎時強盛。
她落在他身旁,想著石洞里地面潮濕陰冷,還是心軟地走過去扶起他。
「即是佛身藏,九十九億恆河沙數諸佛所愛惜故;即是光明藏,一切如來光明照故;是慈悲藏,恆以陀羅尼救眾生故;是妙法藏,普攝一切陀羅尼門故;是禪定藏,百千三昧常現前故。」
低沉而溫潤的誦念合著仙力誦出,自石壁外涌向四面八方,
慈悲濟世的佛偈化作傷人的利器,連續不斷的誦讀,聲聲入耳,直貫胸臆,如同一柄重錘捶下,悶悶的鈍痛。
昏迷中的人渾身一顫,鮮紅的血落在白皙的衣襟上,綻開一朵嫣然的紅梅,格外觸目驚心。
林宸一驚,不該呀?他怎麼會連這種程度的攻擊都擋不住……
林宸唇齒龕動,疾念密語,手中凝起一簇昏黃的光芒。
廣袖輕揚,鵝黃水袖翻飛如浪,手中仙力祭出,在石壁上形成一道輕薄的屏障。
那迷心傷魂的梵唱竟半句也傳不過來,竟然被她的光罩完全隔絕了,她本也只想著能擋幾分便算是好的。
林宸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突然,一道幽暗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林宸有所察覺,只見他眼眸半睜,漆黑的瞳仁閃著深邃的眸光,看著她,眼底似乎亮了一下,輕聲說,「你醒了,沒事吧?」
他既然醒了,她也沒必要繼續扶著他了吧?林宸摟在他腰間的手馬上松開,略略走在前面,朗聲道,「托你的福,活得越來越好了。」
他捂著胸口,腳步虛浮地跟在她後面,嘴角隱隱噙著一抹喜悅,「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微笑,「當時,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我心里想,如果這一次我能夠不死,那就是上天厚愛我,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好對待自己。那些傷害過我的人,要麼,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要麼,就逃得遠遠的,把過去的人都忘得干干淨淨,再也不要和他們有什麼瓜葛。」
席飛塵眼底一冷,胸前的手遽然一緊,忍著體內翻涌的血氣,問道,「現在,你想的是哪一種?」
「哪一種嘛……」林宸不緊不慢地走著,低聲重復著,認真地考慮,「報仇就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是魔,我身上流著邪惡黑暗的血脈,魔就該呆在魔該呆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會挑起事端,危害了誰。如果你們願意放過我,我承諾乖乖回到魔界,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魔界中人便永生永世不會踏入仙、人兩界。」
席飛塵苦笑,「我不願意,即便我願意,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縱虎歸山。」
林宸輕描淡寫地說,「上次你沒毒死我,那這次想怎麼樣?這麼麻煩,還不如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一刀斬下我的頭顱,一了百了。」
他極輕極輕道,「如果可以尋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傷害任何人,你願意嗎?」。
林宸轉過頭看他,「真的?」
「嗯。」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自然願意。只是哪里有什麼兩全其美,要是有,那還叫滅天之劫嗎?」。林宸打心眼里不信。
他神色淡淡的,只是視線一瞬不瞬地捕捉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泄露了他的緊張,「如果,如果我成了一個廢人,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不願意。」林宸月兌口而出,「你即便是完美不缺,我也不願意。你成了一個廢人,我當然更加不願意。」
他神色不變,目光一顫,平靜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林宸訕笑著望著他,「你就這麼有信心,我會愛你一輩子?你是對你自己有信心,還是對我有信心?我說過,我一時放不下你,不代表我永遠放不下你。現在以及未來,我想嫁的人是穹司,我會嫁給他。」
她和別人正在甜甜蜜蜜地準備婚禮……
婚禮……
他猛咳一聲,唇角又染上血花,「婚禮已經在籌備了嗎?」。
林宸一愣,卻道,「這都被你知道了,消息果然靈通。」
林宸不知道,月晝新君登基大典確實已經在籌備,同時瞞著她暗中籌備的還有新君和大祭司的盛大婚禮。
他臉色一沉,眼里如一江千頃寒水,冷徹心扉,「為什麼?」
林宸睨他一眼,「莫名其貌,什麼為什麼?我嫁給他自然是因為我愛他。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小就很喜歡他。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只不過當時他因為某些原因拒絕了我,我才會移情別戀,喜歡上……你。現在,我們別後重逢,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重修舊好,有什麼不對?」
真正的心意……
那個人,她說的是愛他;
于他,她說的是喜歡。
席飛塵臉上極快地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聲緩緩道,「看著我難過,你會開心嗎?」。
林宸頓時深覺挫敗,他就那麼肯定她心里裝不下別人,惱怒道,「你非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她挑釁似的向他伸出手。
他遲疑了一瞬,將手放了上去。
他看到了她心里的畫面。
個頭小小的女孩子硬是要捏男孩子的臉蛋,男孩子精致的小臉氣得鐵青,她咯咯地大笑;
冬日,翡翠般的鏡湖被寒冰封鎖了湖面,雪花鵝絨版漫天飛舞,兩個孩童冰面上嬉戲玩鬧,笑聲如清泉流過溪澗,叮咚脆響。
兩個不安分的小人在窗欞上戳一個小洞,偷看侍衛和宮女在佛堂里**;
……
當年頑劣的孩子已經長大。
那一晚,少女身穿火紅色的湘綺襦裙,寬大的琵琶袖隨著她抬手輕拂優雅地揮灑飄蕩。青絲梳成雅致的輕雲髻。
朱唇輕點,眉心描著一彎殷紅的新月,粉腮黛眉,輕靈姣美如同偷下凡塵的仙子。
她笑靨如花,她的眼神晶亮得如同沉澱了數萬的星子。
而男孩亦如同遠水青山,紫眸中含著一絲悲憫世人的洞徹和慈悲,帶著讓人沉靜的魔力,看著他的眼楮,便不由自主地相信世上到底還是有所謂的干淨存在的。
女孩嬉笑著問,「穹司,我喜歡你,等我兩千歲,我就嫁給你。你娶我好不好?」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你。」
她只覺痛徹心扉,頭頂上的天空都要坍塌了……
……
他飛快地甩開她的手,身子陡然一晃,胸臆間彌漫的痛比任何一次都要深。
他扶著石壁,隱忍著咳意,按在胸口的手越攥越緊,緩緩得閉上眼。
是真的。
她是真的喜歡那個人,她是真的愛他。
「你……你怎麼了?」林宸推了推他的肩膀,他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不好,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他拂開她的手,「我……」張口便吐出一大口血,地上剎時多了一灘艷色。
身子往旁邊傾倒,嘴角掛著一縷艷麗的血線,慘白著臉倒在她肩頭,氣息虛弱。
她心里竟慌張起來,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腰,另一手抵在他背後,便要輸些真氣過去。
「不用。」他揚手便要推開她,腳下又站不穩,身子便直直地撞在石壁上。一聲悶響,听的人心頭發 。
療傷最怕被人打攪,真氣走岔,走火入魔。他這樣亂動,她根本不能靜下心來做什麼。
她順勢扣住他的脈門探了探。
「你放開。」他無力卻固執地推拒。
林宸陡然一驚,血氣大虧,虛陽外浮,脈浮大無力。他體內竟空蕩蕩的,只余寥寥幾縷真氣護著心脈。
「不想我把你敲昏,你就別動。」
他吃力地頒開她的手,後退一步,倚靠在石壁上,從身上取出一個玉簡扔給她,冷冷地望著她,「你走吧。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就是出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