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曦的暑假過得很快樂,雖然父母的悲劇沒有辦法避免,但至少上天還為她留下了一個親人。
「愛猶未盡」的熟客,都喜歡來吧台跟她聊兩句,有時候講述咖啡,有時候講述外國風情。她傾听的時候居多,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容。
連伍子昂都開玩笑︰「看來,店里多了一個美女,效果就是不一樣啊」
白未曦笑著說︰「老板,您就別取笑我了。咱們店里的環境不錯,咖啡一流,回頭客當然越來越多。」
「可惜你馬上就要開學了,不然我還真想再開一排分店,你和阿秀幫我一人管一間。」
秀姐連忙替白未曦打抱不平︰「那可不行,未曦前途光明,可不能被你摔在咖啡店里。對了,未曦,你為什麼要選擇學法語?」
「我只是想學這種被世界上公認的優雅語言,以後在閱讀和出行方面,沒有太大的障礙。」白未曦當然不想說出自己的初衷。
「我覺得英語才是最大眾化的語言。」伍子昂詫異地挑了挑眉。
「很多偉大的著作,比如福樓拜、雨果、莫泊桑、大小仲馬……他們都是法國人,我想讀他們的原文。」
「就為了這個?」秀姐表示不可思議,「如果你學經濟管理、工商管理什麼的,我認為對于以後的發展會更好。」
白未曦只是微笑︰「也許是人各有志吧,我喜歡日後在世界各地多走走,看看外面的風景。至于管理學,即使學到一百分,說到管人,我也是外行。」
「好,率性而為,倒看不出你文文靜靜的,還有這樣的胸襟。」伍子昂卻擊節贊嘆,「未曦,如果你還想打工的話,愛猶未盡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
「謝謝老板。」白未曦真心誠意地朝著他笑。雖然她知道,恐怕在以後的一段時間里,她不會再到咖啡店來打工。因為關于咖啡,她覺得已經學了半桶水,剩下半桶水需要要生活里芨取營養。接下來,除了即將到來的專業課,她還有大堆的東西要學,想學。
而那些東西,和時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隔著玻璃窗,看著人流如川的大街,她微微地眯了眼楮。
時尚界,總有一天,我會用一個全新的姿態闖進來,給某些自以為是的人一記大大的耳光。
在八月末的一個午後,她懷著異常惆悵的心情,帶著淺淺的微笑告別伍子昂和秀姐,以及「愛猶未盡」相處了近三個月的同事,走出了玻璃大門。
惆悵,是因為離別,更是因為那個男人在那日午夜相別就沒有再出現。有時候,白未曦甚至會覺得,和秦渭陽的相遇,只是一場春花秋月里的迷夢。
如果不是書桌抽屜里的那盒藍山咖啡豆,她真會覺得那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人物。
「呀,你上北大了,真好。」劉美麗哀怨地撐著下巴。
白未曦把最後一塊毛巾塞進行李箱,說了一句真心話︰「你也不錯,北京服裝設計學院,多好的學校啊可惜我不是美術特長生,要不然我也一定報北服。」
劉美麗做了個鬼臉︰「可我明明報的建築設計,怎麼臨到末了,卻被錄取到服裝設計系去了?」
「服裝設計師不好嗎?我向往得很呢唉,可惜了,北大沒有服裝設計系,而且就是有,我也考不上。」白未曦失笑,「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後我找你蹭課去」
「只听說大學里有蹺課的,還有蹭課的嗎?」。劉美麗大笑,「你要真喜歡設計系的課,我跑你們北大讀法語去。不過我也沒有什麼語言天份,英語都學得不怎麼樣,那個什麼法語的,還是算了吧。」
白未曦認真地說︰「真的,我其實我很喜歡服裝設計。以後你那里有設計系的公開課,你就通知我一聲。」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有你陪我听課,咱倆可不是又回到中學時代了?雖然我很羨慕你能考上北大,但是想想自己能考上北服,也算發揮超常,所以我很知足。」劉美麗笑得很開懷,看著眼前的瓷杯,又大驚小怪,「我以為你迷上咖啡了,什麼時候改喝紅茶的?」
「在愛猶未盡學了這麼久的手藝,當然要拿來給自己享受享受。這不是純粹的紅茶,是薄荷紅茶。這兩天爺爺有點小感冒,再加上他的胃也不大好,我就干脆泡薄荷紅茶了。」
劉美麗端起來喝了一口,咂巴著嘴︰「你還真別說,這紅茶的口味不錯。」
「那當然,我學了整個暑假的咖啡和茶,要泡出來的茶還像你的菜那樣慘不忍堵,我哪還有臉見江東父老啊」白未曦笑著揭短。
「我也有用心學啊,就是學來學去就是這樣的水平。」劉美麗悻悻,「我能和你比嗎?高考狀元,智商不是一般的高,當然不用學就能做得比我好。」
白未曦瞪了她一眼︰「我這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爸爸媽媽忙得不歸家,爺爺年紀又大了,家務活兒不是我做,難道還要推給爺爺做嗎?」。
劉美麗正要開口,一眼瞥見白未曦若有所思的神情,驟然想起,白父白母去世還不足半年,急忙噤口,改題換話︰「這茶真好喝,有沒有,再給我一杯」
其實,白未曦並不是想到亡故的父母,雖然離現在只有半年,可是加上她的後世,已經足足過去了八年。再深的痛和傷,在時間的慈悲下,也漸漸淡去。她想到的是,這一手好廚藝,其實是後來打工的一間餐館里學出來的。
那間餐館的工作強度很大,每天下工回到租住的閣樓,她都已經累到不想吃東西。細數起來,她真正把那身廚藝派上用場的,竟然是路明志歸國以後。
在漫長的七八年的時間里,她居然沒有專門為自己做過一頓飯每次下點掛面,或者煮一鍋粥就把自己的胃打發了。
現在想來,除了不值得,還是不值得。
白未曦回過神,看到劉美麗懊惱的神色,才連忙回答︰「我只泡了兩杯。你要喜歡,我再泡上一壺吧,薄荷還能解暑,夏天喝這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