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眉無聲地松開尾巴,把卡贊輕輕放下,不過是幾天不見面這個一度被她欺負過的男人已經變得頭發花白,滿臉皺紋。
幾千幼崽加上千萬普卡魯向十億黑塔伊宣戰,這听上去像是單方面的屠殺,但倪眉很清楚,從出生起就被勞役虐待的黑塔伊,在擁有異能的幼崽和受訓過的普卡魯面前就跟大白菜一樣任人宰割。
但是,沒有後援沒有物資的幼崽和普卡魯,砍完十億顆白菜也會被活活累死。
真正被屠殺的究竟是哪一方,現在恐怕還不好說吧。
倪眉冷冷地開口道︰「卡贊,你走吧。」她緊緊盯著地上的那幾個普卡魯,不給他們偷襲的機會,「等卡贊安全離開,我會替你們解毒。」見他們明顯不把這句話放在眼里的模樣,她慢慢地回頭對著身後的虛影,釋放威壓道︰「別,自作聰明。」話音剛落,她的一頭秀發就化作小蛇,張開尖銳的牙齒緊緊對著虛影的死穴。
倒鉤和爆刺臉色一變,沒想到自己人這麼快就暴露了。
擅長隱藏的暗標,在潛行到倪眉感知的範圍時被他觸踫到的水分子就已經發出警報,倪眉到這個時候才點破這一點,是存心要給他們一些壓力。
「隊長快不行,先幫他解毒,求你了」小眼兒倒在地上哀求道,普卡魯縱然擁有強悍的肉身,但畢竟不是鋼鐵之軀,中毒最早的隊長雙手已經完全白骨化了,空蕩蕩的袖子頓顯淒涼。倪眉見他的樣子也覺得可憐,替他驅除毒液後,扭著尾巴分離出一小絲細胞修復液,均勻地涂在他的骨頭上,為他修復了雙手。
小眼兒和暗標是中毒最輕的,暗標負責守衛,而小眼兒則是有些好奇地觀察著倪眉的醫治手段,「你是進化者?」他問道,語氣里帶著一點兒激動。
「進化者?」倪眉反問道,姬家主給與的知識中並不包含這個訊息,她斟酌著繼續道,「那是指什麼?」等待對方的解答。
「嗯,這是近幾年出現的特例,」小眼兒在耳邊模了一下,臉上彈出一圈鏡片,搜索了一下他對著上面的信息念道︰「進化者,指原本掌握天賦異能的奧加會在特定的條件下進化出後天異能。例如,已經發現的土系異能者會進化出石系或木系異能。而你現在掌握了水系和冰系兩種異能,不正是進化者麼。」
我是地球人。
倪眉默默吐槽了句,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後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里了,打了個響指命令滲透在這些普卡魯體內的水把毒素排出來再加了點佐料保證他們會行動滯緩半小時後。她開始左搖右擺,令身形變得透明在原地卷起一道小旋風後消失在空氣中,「這下,我們互不相欠了。」
徒留下五個普卡魯,面面相窺。
在之後的時間里,被丟進這場大亂斗的倪眉像鱷魚一樣在水下靜靜的等待獵物的來臨。她和其它的參賽者不一樣,這片土地這顆星球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她的食物只能從死人身上獲取。
越是靠近河流的地方爭斗和殺戮就越是激烈,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在水源附近伺機而動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人。
但是,沒有人能比她,更隱蔽,更有耐心。
一個黝黑的皮囊進入河水里,拿著它的手有幾處細小的傷口,表皮已經退了疤,露出粉白的女敕肉來,倪眉甚至可以數出那手上有多少條細紋。
她安安靜靜地沉在河底,她在等,等一個最好的時機動手。
接水的少年眨巴著漂亮的睫毛有些迷惑,猛地,他好像察覺出了什麼,右手慌忙去拔腰上的匕首。奇怪的事發生了,平靜的湖面自己動了起來,飛快地朝他撲過來,直到他透過一層河水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才驚訝的發現,那個半跪在水邊的身影,不就是他自己麼……
該死的倪眉惱怒的看著那顆還有著迷惑表情的腦袋直直地落入河底,鮮血從脖子的斷口中緩緩地滲出來,一絲一縷的在水中飄蕩開來,就像劇毒的赤練蛇一樣扭曲著,張牙舞爪地飄向倪眉化身的流水。
為什麼有人來截糊倪眉幾乎要破口大罵那個在河邊守尸的人,她已經一天沒吃上東西了。
守尸的人不想干耗著,對著看似毫無一物的河面道︰「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騙人,你不可能看到我的,倪眉對自己的水形態非常有信心,就連齊無爭那個混蛋也說了只要控制好濕度和溫度與環境同步,她的霧態和水態就是完美無缺的,就算是最好的環境檢測器來了也找不到她。
我看到你了,守尸人定定地盯著河面用哄孩子的語氣道︰「有烤肉哦。」
只听「嘩啦——」一聲,一大片湖水朝守尸人撲過去,一部分如有形質的扣住他的脖子,另一部分在空氣中凝成一個水人,那水化作一張猙獰的面孔,「—皿—
打劫,交出你身上所有的肉」
「水要嗎?」。對方憋著笑意道。
烤熟的兔子肉被錫紙包著,連香味也鎖在里面沒有走失分毫,更別說那金黃的色澤和美味的口感了,在水里藏了幾天只吃過幾顆酸果子的倪眉,抱著肉小口小口地吃著,拿起水壺喝著里面甜甜的泉水,雖然吃人嘴短,但她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從沒有放松過。
見她吃得很開心,‘守尸人’單膝跪下,謙恭有禮地抬起頭,用溫柔而略帶悲傷的眼神對上倪眉探究的視線。
「你願意,做我的主人嗎?」……
像在進行最古老神聖的儀式,謙恭溫柔將倪眉的右手握在手心里,嘴唇虔誠地就要吻上去。
「你願意,做我的主人嗎?」……風塵僕僕的少年人單膝跪在倪眉面前,在陽光的照耀下一切顯得是那麼美好。
啪嗒一聲,兔肉掉在了地上。
倪眉抖了抖油膩膩的手,將一條寒冰尾巴送到了那人的嘴邊,散發著寒氣的倒鉤在英氣的臉上添了一條長長的新傷。
少年一臉無辜地看向一秒變異形的少女,眼神無辜中透著清純,清純中透著迷惑,卻在下一刻收回偽裝,險險地避開襲向他胸口的三道冰刺。
「怎麼,裝不下去了麼?」倪眉不屑地看向在地上不停地打滾,躲避從天而降的‘冰刺雨’的少年,心里暗笑,真以為她會中這區區的美男計?
少年在地上東躲西藏,比之前更加狼狽,幾次被冰刺劃破衣服,帶出一道道血痕。倪眉不喜歡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速戰速決地將他踩在冰爪下,尖銳的指甲輕松劃開他胸口的衣服,粗壯的尾巴不停地拍打著地面,「說,你把食物藏在哪里了」
呲——尾椎處穿來的異樣感,令倪眉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待看清身後她不禁暗暗叫苦,居然忘了還有埋伏
對方卻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徒手抓住尾巴就是一掀,巨大的怪力,幾乎要把倪眉甩到外太空
倪眉下意識地截斷了尾巴保住了她有利的局勢,冰爪扣進身下少年的皮肉里,一個小跳拉開和怪力男的距離,順帶送給那個怪力男一個‘暴雨梨花針’後,才有時間看清對方的樣子。
和手里的人質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臉型,一樣的裝束,卻用一條看上去很精致的錦緞蒙住了雙眼。他站在離倪眉不遠的地方,挑釁似得一節一節地把斷尾捏成冰渣。
好強悍的身體。
他們兩個長的一模一樣?該死,倪眉立刻察覺了不對勁,試圖抬腿把手里的人質踹出去,但對方早已趁機抓住了她的冰爪,只一用力,包裹在她手腕上的冰層就裂成了碎片。
可惡,倪眉不禁暗苦,她的力量一直是個致命傷,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這點技巧實在是不夠看。就不知道對方苦心積慮設下這個局,是要她的命,還是別的什麼。倪眉軟軟地坐在地上,眼神狠利地掃視了把她抓住的兩個普卡魯暗自盤算︰克隆人的體內也有液體,只要是水就是在她的掌控之中,誰勝誰負尚未可知呢。
捏著她手腕的少年從隱蔽的地方翻出一個錫紙包又從蒙眼少年那邊重新要了一個水壺,遞道倪眉面前,依舊一臉溫和地說︰「吃吧。」
倪眉很坦然地接過食物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既然食物沒有問題,她又何必虧待自己的胃。
倪眉在一邊很坦然地進食,兩個少年也非常坦然地在她兩邊坐下彼此默默無語卻又合拍地照料清理對方的傷口,就像是從出生起就一直這樣。
等她吃完最後一絲肉後,倪眉對兩個少年開門見山道︰「說吧,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合作。」先前裝人質的少年似乎是兩人中的外交官,而蒙眼少年一直都很安靜,一副不願意開口的樣子。
「可我喜歡獨來獨往。」倪眉一口打斷了少年的話,起身就要走人。
「一個人是走不出迷失森林的。」少年毫不猶豫地揭破殘忍的現實,見倪眉停下腳步支起耳朵在听,繼續道︰「這里只是迷失森林的邊界,要找到出口必須橫穿整個森林,每年都有上萬人死在這里。年幼的奧加,個人的能力在殘酷的大自然面前是微不足道的,要想活下去,你必須和我們聯手。」
倪眉看著貌似忠良的少年,再瞥了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出了一把長劍,正用布細細擦拭的蒙眼少年,那把劍的顏色烏黑像是很有來頭的樣子,隱隱透著霸氣?
「我有拒絕的理由麼。」雙手一攤,倪眉露出齒一笑,整個人又有了少女青春洋溢、快樂無邪的氣質。
「我保證,主人不會為此後悔的。」少年笑著,露出一顆小虎牙,周圍的氣氛也松快了許多。
見此,倪眉暗自松了口氣,看來他們還不清楚這次成年儀式的改變,既然這兩個人上趕著做她的侍者,何不好好利用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