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山之前,秋睿俠先向客棧的掌櫃打听有關于沙涼山山賊之事。
掌櫃一听到他們詢問的凶神惡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眼神閃避,似乎只要他一開口談了,山賊就會蹦出來殺他們全家。
從掌櫃的神色,秋睿俠猜測他一定知道不少事,故不放棄的逼問。
「我們是要去救人!」秋睿俠直接將劍置于櫃上,頗有威脅之意。「請你把曉得的事告訴我!」
「其實……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掌櫃懼于秋睿俠的氣勢,再者這群人剛將山賊給打跑,武功必定在山賊之上,萬一他不從,說不定還沒等到山賊開殺,就被他們給殺全家了。「我听
說這沙涼山的山賊是由陳家三兄弟所組成,這三個人的武功高強,但下面的嘍羅都是烏合之眾,好像都是一些打家劫舍的惡徒去投奔的。」
「陳家三兄弟?」秋睿俠擰眉細思,「莫非是早年因為婦女被通緝的萬惡婬賊?」話說完,他自己亦驚駭住了。
婦女?該死的!
「好像有听說是這樣,所以那山賊每次下山除了搶錢還一定會搶女人……少俠?」他話還沒說完,怎麼人就跑了?
「這下可糟了,落入萬惡婬賊手中,歸人姊姊會不會有事啊?」秋睿威哪壺不開提那壺。
「你給我閉嘴!」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惦在心口就好,不用說出來!「我們動作得快點!你的僕人跟得上吧?」
「放心,他輕功還比我好呢。」
秋睿俠回身,果然看到秋葉跟隨在兩人身後,維持著相同的距離,氣息平穩,不見紊亂,可見小弟的小廝不像他跟大哥的那麼沒用,頂多只能拿來當擋箭牌而已。
「很好!」既然這個小廝是有底子的,秋睿俠也就不再顧慮他,提足真氣,朝山上飛奔。
向歸人是在顛簸的馬匹上醒來的。一醒來,她就發現自己被放在一匹馬上,像個貨物被馱在馬背上。
馬匹快速的往前奔馳,顛得她難受,差點嘔吐。
「小美人醒來了嗎?」一發現她清醒,陳三涼立即將她的身子翻過來,摟在懷里。
「放開……」話還沒說完,就被點了啞穴。
「不要亂動,否則我可又要點你另個穴道。你可能不曉得,我不太喜歡不會動的女人。」陳三涼充滿婬邪的咂了咂嘴。「所以你還是乖點好。」
向歸人不懂他的意思,只覺這男人的眼帶邪氣,讓她非常恐慌,縴軀狠命掙扎,想逃離這讓她害怕的男人懷里。
陳三涼嘆氣搖頭,還是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無法動作。
她張著驚恐的大眼,恐懼的淚珠滾落。
「刁蠻的小姑娘,等到了寨里,看我怎麼治你!」要不是在馬上不方便,他就直接來了。
這一趟出師未捷,得趕回去跟大哥二哥商量計策,順手帶走這女人是為了多點贏面,但若她其實是個妓女之流,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婢,那對秋睿俠而言就無任何箝制能力。不過無妨
,這女人生得明艷嬌美,尤其一張小臉女敕呼呼,多了個暖床工具也不賴。
「你說,秋睿俠會不會來救你?」
當然會!她在心頭篤定。
她相信就算秋睿俠再氣她、再恨她,也不會忘了情義兩字,不可能置青梅竹馬于不顧!
「他若是未來救你,你就跟著我吧,我包你吃香喝辣的!」
向歸人無法動作,但她的眼神充滿著不願與蔑視。
「呦,瞪我?」陳三涼哈哈大笑,「我就喜歡這種嗆辣的姑娘!」咸豬手不客氣的在豐胸上抹了一把。「這胸生得真好,我喜歡!哈哈哈……」再捏了兩下,方心滿意足的策馬狂奔。
向歸人忍住滿心的羞怒,只希望秋睿俠能快點救她出生天!
然而,進了沙涼山山寨,一看到山賊的為數眾多,她整個人都嚇傻了。
這麼多人,要怎麼應付?
「搶到鏢車了嗎?」陳家三兄弟的老大,陳一涼問小弟。
「大哥。」陳三涼擺出愁眉苦臉,「秋劍鏢局的鏢師太厲害,我們的人太少,敵不過。」
「敵不過還敢回來?」陳一涼直接揍了陳三涼一拳。
陳一涼塊頭大人健壯,不像陳三涼高瘦,這一拳打下去,陳三涼的臉立刻歪掉,鼻血還噴了出來。
「不過我搶了這女人。」陳三涼將被點了穴道無法動彈的向歸人推到前面來。
「寨里女人還不夠多嗎?搶一個女人有什麼好驕傲的?」陳家三兄弟的老二,陳二涼不屑的吐了口口水。
「二哥,這是秋睿俠的相好!」
「相好?」陳二涼聞言,眼楮都亮了。
陳二涼對于女人的癖好不在于清白無瑕,他最愛搶別人的老婆。他在床上最喜歡問的一句話是——
「我有沒有比你老公厲害?」
如果女的說有,他就心滿意足的繼續「活動」下去,若是女的敢說沒有,他就一刀解決性命,殺了人後,再繼續奸尸。
「我直接從他的房里搶來的!」陳三涼道。
「很好很好!」陳二涼用力點頭。
「有什麼好?」陳一涼巴了二弟後腦一下,「你拖個女人回來干啥?」
「自然是要秋睿俠拿錢來贖人啊!」陳三涼冷哼,「我們派出去的人太少,才會吃敗仗,若他有種敢上山,咱寨內兄弟數百個,他們鏢師不過二十個,不信打不過。」
「原來你還有用腦袋的?」陳二源這才了解弟弟的用意。
「當然!」陳三涼驕傲的昂起下巴。
「那現在這個女的……」陳二涼蠢蠢欲動的搓著手。
「這我擄來的,自然先由我來。」陳三涼理所當然道。
「你是不懂得敬老尊賢四個字怎麼寫嗎?」陳二涼惡聲惡氣瞪小弟。
「要敬老尊賢,也該由我先來吧!」陳一涼充滿威脅的哼聲。
「是,大哥。」兩名弟弟恭敬的讓開。
「這秋睿俠的相好可真是漂亮。」陳一涼輕佻的撫過向歸人的下巴,向歸人嫌惡的閉上眼。「來人!」他回頭喊道,「把這姑娘帶去洗澡,給我洗得干干淨淨,弄得香噴噴,再帶上我的
床!」
兩個奴婢應聲前來,一手攙扶一邊,卻發現向歸人動也不動。
「我點了她穴啦!」陳三涼在解穴之前不忘威脅,「你如果想逃跑,老子就直接宰了你。」
「宰了也無妨!」陳二涼嘿嘿笑,「我對尸體也有興趣,怎麼擺弄都不會抗議,實在舒服極了。」
向歸人因陳二涼過于變態的發言而打了個哆嗦,遍體生寒。
「听到了沒?」陳三涼舉起手來,「真要死了,也不會讓你清清白白的走,所以你還是配合點。」說完,他解開她的穴道。
向歸人不敢再有任何反抗,跟著奴婢一起到了浴間。
秋睿俠等人追蹤馬蹄痕跡,尋到了山寨的地址。
山寨的規模比想象中還要大,入口亦有人看守,他們躲到樹叢的陰影下,商量對策。
「我猜依他們的規模,少說也有數百人,單靠我們三人要毀了這山寨,恐是不智之舉。」秋睿俠撫著下巴沉聲道,「所以我們只要先找出歸人就好,其他事,等支持到來再說。」
秋睿威點點頭,「那我們先去找歸人姊姊。」
「咱們分頭尋找,最晚半個時辰後回來這集合,若是先找到歸人,就先帶下山,在樹上刻個十字做記號讓後來的人知道。」
「沒問題。」秋睿威應聲。
「我先去擺平看守的人。」秋葉說完,縱身一躍,只見他身形利落,手法快速如閃電,很快的就將看守的三人撂倒。
「你這小廝是從何來的?」秋睿俠對于他的好身手嘖嘖稱奇。
「不就跟秋風還有你那個小廝秋雨一起進來的那批啊。」別說得好像他是故意藏私,他是幸運分到有慧根的。
「怎麼我跟大哥的就沒這般身手?」他身邊的那個比大哥的小廝還廢物,只能做些跟婢女差不多的家務事,所以他從沒帶過他。
「你不曉得,」秋睿威搖著扇子裝模作樣地嘆氣,「我這個小廝啊,吃了大哥的口水,每次咱們練武時,就偷偷在旁邊學,連只教授大哥武功的黃鶴山師父,見他有心,也教授了他幾招。真不知誰才是秋劍山莊的老三哪。」
「原來如此。」秋睿俠明白的點頭,「他把看守的人都擺平了,我們走吧!」
向歸人被安置在浴間,奴婢將浴桶倒滿熱水,並撒上了鮮花,同時還用燻香燻染掛在衣架上、等著待會給向歸人穿的衣裳。
那衣裳是由薄紗制成的,十分暴露,擺明就是要向歸人穿來給陳一涼調情用。
月兌了衣服跨入浴桶浸浴的向歸人眼神黯淡。
她思考著有沒有辦法可以逃月兌賊人之手,就算死,也不能留尸體讓他們侮辱!
「姑娘。」正在燻香,著藍色衣服的奴婢出聲,「你別胡思亂想,妄想逃出此處,那是不可能的!」
心思被洞悉,向歸人心中駭然。
「是啊,姑娘。」另一個穿粉紅衣服的奴婢道,「你還是乖乖的吧,若伺候得老爺們舒服,日子也會好過。」
向歸人咬牙,「我不要!」
她已下了決心,萬一想不到法子,她還是會選擇自盡。
她的身子只能給秋睿俠,不準其他的男人踫!
「這你沒得選。你也最好別亂來,萬一你想不開,可是會累著我們陪你一起送命。」藍色衣裳姑娘嘆道。
向歸人訝然。「你們也會……」
「所以姑娘,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為我們想吧,你不想害我們也跟著一起送命吧?」粉紅衣裳奴婢可憐兮兮的求情。
「是啊,姑娘,求你別沖動啊!」藍色衣裳奴婢抽著鼻子,十分擔憂的模樣。
她的選擇,不僅攸關自己,還背負了兩條人命……向歸人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奴婢們對看一眼,明白哀功奏效,輕輕巧巧的走了過來。
「姑娘,讓我幫你洗頭。」藍色衣裳奴婢拿起肥皂,抹上向歸人的長發。
「咱三位當家的癖好都不同。大當家呢,最喜歡洗得干干淨淨、清清爽爽的女人,你在床上不用太用心,表現得越純真越好。二當家呢,只要他問你,他跟你的相好哪個床功比較強,說
他比較厲害就行,其他都無所謂。三當家呢,別像條死魚,要有回應,叫得越大聲他越開心。」
「只要把握住這些重點就好了。」接手燻衣的粉紅衣裳奴婢嘻嘻笑道。
該不會這兩個奴婢也都跟三個當家有過親密關系了吧?
向歸人愕然心想這個山寨的男女關系怎麼如此混亂,一個女人三個兄弟同時使用,不分誰是誰的?
想到自己要被三個男人輪流侮辱,她真有馬上咬舌自盡的沖動,但又想到她死了沒關系,後面這兩個丫頭也要跟著死,壓在舌上的齒就無法動作。
「上回不是有個姑娘……」粉紅衣裳奴婢想起前兩天的事。
「不是姑娘啦,那女的都嫁人了。」藍色衣裳奴婢提醒。
「對啦,那女的就是很蠢的在二當家的床上說二當家技不如人,當下被割頸,那床上都是血,好嚇人哪!」粉紅衣裳奴婢抖了下。
「不只哪,二當家因為惱羞被看不起,還把那女的割得亂七八糟,實在好可怕!」
向歸人猜想這兩個丫頭是想講故事嚇她,要她別輕舉妄動,可是一個比一個還要變態恐怖的故事仍讓她不由得心驚膽顫,小臉發白。
「另外那個三當家……」粉紅衣裳奴婢忽然無聲。
藍色衣裳奴婢訝異轉頭,「怎麼……」赫見粉紅衣裳奴婢竟然已經躺在地上。「你……」頭忽然被扣,強大的壓力施頸,意識瞬間無蹤。
拉著頭發的力道忽然不見,人聲亦杳然,向歸人納悶轉頭,意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睿俠……」她激動得眼眶含淚。
他果然來救她了!
「你沒事吧?」
她用力搖頭。「我沒事。」她就曉得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那好,我先帶你走。」他扯過來衣架上的衣服,一發現那是薄紗制成,五官都扭在一起了。
他找了一會,發現被扔在地上、向歸人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立刻拾起,罩上她的身。
「她們……」向歸人遲疑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丫頭。
「昏倒而已。」不是萬惡山賊,他會手下留情。
「嗯。」
秋睿俠帶著她正要走,忽听到有人邊笑邊走入,「我的俏姑娘啊,澡是洗好了沒啊?我等不及了!」
是大當家!向歸人驚恐的拉住秋睿俠的袖子。
秋睿俠將她攬于身後保護,抽出腰間長劍。
陳二源走進屏風內,忽聞劍風來襲,狼狽的矮身閃開,頭上的束發還是被削斷,落了一大撮頭發在地上。
陳一涼才想揚聲喊人,劍鋒已來到,直取他的頸,他只得凝神應付,來不及張口叫救兵。
為避免時間拖得過久引來他人,秋睿俠心底只想著速戰速決,故招招狠絕,不讓陳一涼有任何喘息空間。
陳一涼是三兄弟中武功最好的,擅長近身肉搏,而秋劍山莊以劍法最出名,秋睿俠的武功雖然沒有大哥好,加上他尚分心于鏢局業務,自然又差上一截,可他平日跟著鏢師走鏢,遇過不
少截鏢惡徒,實戰經驗豐富,對招幾十回合後,陳一涼很明顯的敗下陣來。
「饒……饒命啊!」劍尖抵著頸,陳一涼冒著汗求饒。
「不饒……」秋睿俠作勢直取陳一涼性命。
「發生什麼事了?」在沉睡中听到怪異聲響的幾個山賊跑了進來,其中還有陳家另外兩兄弟。
「該死!」估量對方人多勢眾,且看情勢可能其他山賊也醒了,秋睿俠心想先帶著向歸人逃走要緊,故劍尖轉向,收劍的同時在陳一涼頸上劃開一口子,深度不足以致命,卻能拖下一些
人趕著救治他。
「有刺客!」一名山賊大喊。
「我們走!」秋睿俠轉身攔起向歸人的腰,破窗而出。
「哪里走!」眾人追上。
才奔出浴間,突然又听到有人大喊,「失火了!失火了!」
眾人抬頭,果然看到東邊的房子不知何故燃起了熊熊大火,這下賊人們慌張失措,不曉得該先忙哪邊好。
「先救火!」陳二涼當機立斷。
眾人這才慌慌張張的朝失火的房子奔去。
秋睿俠帶著向歸人回到會合的樹下,才喘了口氣,忽然有人接近。
他正要抽劍,來人忙道,「是我,阿威。」
秋睿俠松開握住劍柄的手。
「誰放的火?」秋睿俠問。
「我的小廝。」秋睿威打開扇子搖了搖,「我們听到打斗聲響,估計應該是被發現了,怕等等要絕命大逃亡,所以我的小廝提議放火,讓他們分身乏術。」在山寨繞了一圈,發現人數眾
多,這一人對上百來個,不劃算啊不劃算,還是留得青山在比較重要。
「那他人呢?」秋睿俠再問。
「應該等等就到了吧。」秋睿威一派悠閑的搖著扇子,「你們先走,我在這等他。」
「好,你自己小心。」秋睿俠點頭。
「謝謝你,阿威。」一旁的向歸人誠摯的說。
「好說好說。」秋睿威搖著扇子,笑得燦爛。
隔日,支援來到,一伙人協同官府一起將山寨給滅了。
在前一晚與向歸人的談話中,了解三名當家惡劣性癖好的秋睿俠在出發前告知所有一起上山圍剿的鏢師,將三名當家留給他,他要以最殘酷的手法宰了敢覬覦他女人還欺侮其他女性的人
渣——尤其是那老二,他先將其命根子剁斷,切得稀巴爛後,才取了他的性命。
慢一步發現三人行跡的官府捕快,見他們死狀淒慘,心知肚明是秋劍鏢局的人動用了私刑,可看在這三人為非作歹多年,一直是官府的頭痛人物,這次秋劍鏢局協助鏟除山賊有功,故也
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待山賊一事塵埃落定,秋睿俠要向歸人跟著支援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向歸人拒絕他的提議。
「你知道我們這一路可能還會再過上這樣的事,你不會武功,萬一下次來不及救你出來怎麼辦?」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撕心裂肺的恐懼。
「那就算了!」
「算了?」她竟然說「算了」?
「我跟著走這一遭,就有心理準備,若情況真的難兩全,可以不用管我。」她心底真的這麼想。
若萬一過上不測,她會咬舌自盡,不拖累任何一個人。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她在說什麼蠢話?
「反正我不回去,若要我回去,那你干脆把我放在這,隨我自生自滅吧!」她不要再遭受母親的責打與家人的冷言冷語了。
「你這是在跟我賭氣?」
「我是說真的,你不想帶我走,就不用管我了。」她不是在賭氣,她是真心的!
她的心願已經達成,已經無。
「你不回去,是因為你娘要逼你出家?」
「你知道……」她腦中靈光一閃,「小悅說的?」她氣惱的低嚷,「我明明告訴她不要說的!」
「她一來到客棧的時候就說出來了。」
所以他早知道母親要逼她出家,他還是要她回去?
重重的失落感幾乎抽走了向歸人的思考能力。
他還是要她回去……她有些困擾的眨著眼。
他還是要她回去代表的是……他根本不在乎她母親將會怎麼對她?
他看到了她的傷,也知道母親要逼她出家,可他還是無動于衷,急著想將她送回去?
難道她弄錯了,以為他雖恨著她,但還是有將她放在心上、是關心她的,但其實都是她自作多情?
也許他只是因為世交的情誼不得不睬她,但其實恨不得馬上將她如燙手山芋甩開,離她越遠越好,至于她會有怎樣的下場,他根本無所謂?
「你還是回去吧,不管你跟著走還是留在這都無法讓人放心,你娘那兒我會請我娘幫忙勸說……」他的聲音從好遠好遠的地方飄來,遠到她幾乎听不見他說了啥。
她抬起空茫的眼,木然的點了點頭。
反正她本來這一趟的最終目的就是打算要出家的,只是……她覺得可笑,她竟然還是有著期待,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你回去,然後……」她抬眼,看著他的嘴在動,但他說了什麼呢?
她抬起小手蓋上他的嘴,「我知道了。」所以,不用再說了。
「你都知道了?」那為何她的眼神看起來那麼讓人不安?
「嗯。」她點點頭。
她會接受她的命運,一切任憑母親安排,反正都無所謂了。
活著,死了,還是出家,都無所謂了……
「小悅。」秋睿俠轉頭喚在門外等候的婢女。
小悅俐索的推門而入。
「照顧好小姐。」他吩咐。「你們的事,我會請我娘出面照顧。」
「我曉得了。」小悅用力點頭。
「那我走了。」他拿起桌上的劍與行囊,略顯親昵的按了下向歸人的肩,轉身離開。
「小姐,我們也該走了,秋劍鏢局的鏢師在等我們。」
過來支援的鏢師在鏟除山賊後,在秋睿俠的叮嚀下,順便保護她們一起回去。
向歸人悶悶的點頭,在小悅的攙扶下,離開了客棧。
向歸人歸家之前,秋睿俠的書信先一步到了母親何娉婷手中。
展信閱讀的她先是愁眉舒展,嘴角帶笑,下一瞬眉頭卻又重重擰起,神色沉重的闔起書信,揚聲喚了丫鬟,備了馬車,來到了向家莊。
帶孝的她不方便進入人家家里,故在外等候顏青蓉出來與她見面。
打從老大秋睿武拖延婚事,老二秋睿俠又不願接手的傳書一出,兩家幾乎等于是撕破臉,不相往來了。
是故,顏青蓉來到門口會晤時,臉色非常難看,儼然何娉婷是殺她全家的仇人,彼此有不共戴天之仇。
何娉婷朝顏青蓉笑笑,打了聲招呼,「姊姊,近日安好否?」
顏青蓉冷哼了聲,連正眼都不給。
「姊姊,妹妹今日來是有事與姊姊商量。」何娉婷語氣十分溫和,頗有求和的意味。
「咱兩家之間還會有啥事須商量?萬事都讓你秋家作主了,咱們向家只能吃悶聲虧!」顏青蓉話中不無嘲諷與指責之意。
「姊姊,結親一事真是對不住,是妹妹這方的錯,今日妹妹來,就是為了彌補錯誤。」
「怎麼,你家阿武願意娶了?」顏青蓉斜睨。
「不。」
「不?」顏青蓉的眼幾乎要冒出火來,「那還有啥好說的?」
「是我家俠兒願娶,還望姊姊成全。」
「俠……睿俠?」顏青蓉訝異,「你不是曾與他提過,但他不願的啊。」
「有這回事?」何娉婷裝傻,「是誰亂傳的謠言?俠兒兒時就與歸人交好,亦一直喜歡著歸人,能讓他娶歸人,才正中他下懷呀。」
「此話當真?」難道是那個來打小報告的傳錯話了?
「當真!」何娉婷上前一步,拉近姊妹倆的距離,「姊姊也知道我公公日前去世,所以小倆口百日內就得成親,還望姊姊趕忙張羅成親所需的物品,不過因為居喪中,不能張燈結彩、敲
鑼打鼓、放鞭炮,可真要委屈歸人了。」
「那倒無妨。」這婚事實在把她累煩了,都這個節骨眼了,還能計較這麼多嗎?可有個重點是,她家歸人現在不知去向啊!
留了封信就帶著丫鬟一起離家出走,真要把她給氣死了!
現在可好,人家秋家願娶了,但她哪來的女兒嫁?
「不過……」顏青蓉欲言又止。
「怎麼了,姊姊?」何娉婷心知顏青蓉在躊躇什麼,只是暫不說破。
「歸人那野丫頭,因為阿武拖延婚事,又听說俠兒不願娶她,一氣之下,說要找個尼姑庵出家,就離家出走了!」她重重嘆口氣。「這下也不知人在哪兒。」
其實,向家根本沒有出動人尋找過向歸人,她的留書上頭寫著她決定親自去找家尼姑庵出家,既然如此,那有啥好找的。這個時候說不定早就已經剃度了。
而顏青蓉的怒意,除了來自少得可憐的母女之情,為其擔了一點心,大部分還是顏面掛不住的羞窘,畢竟養出個會離家出走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听事。
「我曉得她在哪。」
顏青蓉聞言一愣,「你怎麼會曉得?」
何娉婷琢磨了一下,道,「大概是她出家途中,過著了趕往江南走鏢的睿俠,兩人因此談明白了,這婚事也就這樣訂下了。」
「是嗎?」竟然這麼巧,讓他們兩個給遇上了?
「歸人已在歸家途中,大概明日就會到了吧,到時還希望姊姊不要責備她。」
「擅自離家出走,懲處自然是要給的。」否則家規寫假的?
「姊姊,妹妹說句不好听的,這媳婦我秋劍山莊訂下了,自然不希望在成親之前有任何閃失。」
「人好好的,會有何閃失?」她說這話什麼意思?
「像是帶傷、淤青之類的,畢竟小倆口成親當日洞房,沒有哪個新郎希望自己的新娘有任何損傷。」
顏青蓉一愣,「等等,你的意思是……」
「姊姊,你是聰明人,我也不需點很明,只是我家那渾小子,打小就錙銖必較、有仇報仇,凡惹過他的,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討回來,尤其是自個兒的東西更是寶貝。你是長輩,故他容你
一回。」何娉婷神情肅然地睨了顏青蓉一眼。
不需點很明?她點得還不夠明嗎?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向歸人已經是秋劍山莊的媳婦了,所以最好將她好好的關照著,若有任何閃失,就算一點蚊蟲叮咬,秋睿俠都會唯她是問!
顏青蓉猜測若不是之前她動用家法,在女兒身上留下的傷痕被秋睿俠發現,就是女兒跟秋睿俠咬耳朵,要他替她討個公道!
什麼叫因她是長輩,故容她一回?意思是說,如果她敢再對歸人怎樣,秋睿俠就要跟她杠上?
也不想想,她會打歸人,還不是秋家造成的。若秋家早早把人娶了,焉會生諸多事端?
「這也是你們造成的因!」顏青蓉厲聲道。
「妹妹明白,所以過去的事咱都別計較了,好不好,姊姊?」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顏青蓉咬著牙,有氣欲發。
「姊姊,」何娉婷帶笑的臉充滿懇切,「拜托你了。」
她不想跟顏青蓉撕破臉,畢竟他們虧欠在先,歸人被打,追根究柢,也是秋劍山莊的責任,所以她誠心誠意的過來相談,希望讓兩家就此和樂,恢復往常。至于兒子信中要她去威脅恫赫
一下顏青蓉,讓她心生懼意,不敢再動手打歸人,若顏青蓉冥頑不靈,就要她另外安排客棧房間讓歸人住下等事……咳,她就暫且無視。
能夠平和解決自是最好,否則怎麼做,彼此都會有怨。顏青蓉是打小照顧她的好姊姊,她不希望兩家當真撕破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況且她心底清楚顏青蓉本性不壞,是被環境逼急;她相信只要說開了、條件談好了,顏青蓉一定不會再對歸人動手的。
顏青蓉依然無法軟段,她身為長輩,怎麼可以受制于一個晚輩的威脅呢,這樣她的顏面要往何處擺?
「姊姊啊,」何娉婷低聲道,「你膝下無子,我允諾,將來你們向家莊換了晚輩繼承之後,歸人一樣會孝敬你的。」她釋出最大誠意。
她明白顏青蓉最大的心結在何處,把這結解了,相信她就願退讓一步,讓大家都好過。
顏青蓉愣愣抬眼,「但她已是潑出去的水。」哪還能孝敬她?
何娉婷笑了笑,「雖是潑出去的水,但也是你女兒啊。若你晚年無恃,秋劍山莊絕對會照顧你的。」
「是嗎?」顏青蓉低下頭,兩手不由得緊握。
她一直最擔心的就是這事。
她在向家莊沒有地位,又無子嗣,等到她的丈夫退休,由小妾所生的兒子繼承家業時,她還會有容身之處嗎?
對于未來的恐慌、地位的失去,找不到安全感的她滿腔怨氣無處發泄,就發泄到女兒頭上來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就算是女兒,還是可以成為她的依靠。
何娉婷將她的手一塊兒抓攏在手心里,用力的握著,「這是妹妹的保證,絕不食言。」
顏青蓉拾眼與何娉婷四目相對,輕輕的點了頭。
回到家的向歸人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接受家法伺候,若是母親早早就把她送入尼姑庵,或許是讓她快速解月兌的最好辦法。
哀莫大于心死,她是已經完全放棄一切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回了家後,母親並沒有過多的責備,但為了處罰她隨意離家出走,還是將她關在房間里,勒令她不準出門,並叮囑家丁,不準讓她踏出大門一步,包括女婢小悅亦同
被關禁閉。
也許真的是秋夫人跟母親說了什麼吧,所以母親才放過她一馬。向歸人如此猜測。
可是這樣被關禁閉的日子實在難過,尤其稍早妹妹拿了匹制作嫁衣的布料來,要她縫好並繡上花樣,她手捏著那塊大紅的布,淚水決堤。
多辛酸,她人都嫁不出去了,卻要幫他人縫嫁衣。
多惡劣,明知她未來無望,卻仍要這樣欺負她!
她不懂不明白,為何她的人生完全操縱在他人手里,她不只無法掌控,還飽受欺凌。
于是她再也難忍的推開門口家丁的阻擋,急奔至顏青蓉的房中。
「娘,女兒求您,讓我早日出家,削發為尼!」她撲通一聲跪在母親面前。
听到她的要求,顏青蓉一瞼愕然。
這孩子是怎麼著?一會要跟秋睿俠成親,一會又說要出家,出爾反爾,是將大人們耍著玩嗎?
莫非是回來前又與秋睿俠沒說好,吵了架生了氣,故要退親?
若真給她去尼姑庵出家,何娉婷給予的承諾不就變成空口說白話?
她的老年生活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哪能容許破壞!
「你真是個麻煩的孩子,別以為我會依你!」顏青蓉不悅的拋下這話,就未搭理她。
「娘,反正這事早就決定了,為何現下才要拖著?」向歸人不解。
難道將她關在房里,施以精神凌虐,會讓母親比較好過?
不,她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她要求個解月兌,她不想再過這痛苦的日子尸了!
「你到底想怎樣?」顏青蓉終于不耐,「我都依著你們了,你還要我這個當娘的如何?」
「依著?」她哪兒依著她了?
顏青蓉揮手,「回你的房里去!你房中的嫁衣快點縫完,別再來跟我廢話了!」
「不,我不縫了,是妹妹的嫁衣,就該她自己縫,我明日就上山去出家!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心意已決,若想阻止我,我就死給你們看!」她已是完全豁出去了。
死?顏青蓉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顏青蓉慍怒的手正要揚起,耳邊忽然響起何娉婷的警告,連忙收回手來。
真是可笑,她竟然懼怕一個小輩的威脅。但這也是因為她清楚明白秋劍山莊在江湖上的勢力,更別說秋睿俠未來將是秋劍鏢局的當家,而她呢,說穿了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中年大嬸,晚
年說不定還要靠她打小不疼不愛、視為眼中釘的女兒扶養!
她深吸了口氣,力持鎮定,「是你的嫁衣,你不縫,是要給誰縫?」
「那是妹妹的……」
「那是你的!」顏青蓉語氣急躁,「哪個妹妹要嫁?你都沒嫁誰能嫁?」
向歸人啼笑皆非,「我能嫁給誰?」明知道秋家那兩兄弟都把她當成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接,又何必一直往她傷口撒鹽?
「你都跟秋睿俠說好了要成親,我可不準你再有變卦。小倆口吵吵架難免,不要動不動就不成親,還把『死』字掛嘴上,多不吉利!」
「我跟睿俠說好要成親?」向歸人愕愣,一旁的小悅一樣傻眼。
「秋夫人早在你回來之前就過來告訴我這件事了。」她挑眉,「怎麼,難道是秋夫人說謊,根本沒這回事?」
「不……我不知道……」她慌亂無措,難以置信的問,「真的是秋夫人說的?」
「日子已在昨日訂下了,一個月後成親。」
怎麼可能?「但是……但是睿俠人在走鏢……」
「我不管你在裝什麼迷糊,我也不管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何時,你們背著長輩談好婚事已是事實。秋劍山莊是江湖人士,很多禮俗上的事不計較,而我也累了,懶得計較。既然人家還肯收
你,你就干脆一點嫁過去吧,別再擺在家里惹人生氣,更別耽誤其他妹妹的婚期!」
「等一下,娘!」向歸人急急抓住母親的袖子,「你真的沒弄錯,睿俠真的要娶我?」
「這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顏青蓉不耐的擺手,「你的時間不多,趕快把婚禮所需的東西準備好,該縫的該繡的有一堆事要你做,別替我找事忙了!快回房間去吧!」
「小姐,我們回房吧,你真的有得忙了!」一旁的小悅听到向歸人將與秋睿俠成親一事而興奮不已,快手快腳扶著向歸人回到房間。
向歸人一直處于失神狀態。
秋睿俠要娶她?
他真的要娶她?
這怎麼可能?
小悅拿起放置在桌旁衣箱內的紅色布料,開心的淚水直流。
「恭喜小姐,您能嫁給俠少爺,可說是了了您的心願了。」
「小悅……」向歸人吶道,「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場惡作劇?」
「怎麼可能,夫人不可能跟您惡作劇的。」
「也對……」她像靈魂被抽走一樣,無意識的點頭,「我娘不可能跟我惡作劇的。」
她真的,要嫁給他了。
可是,他為什麼願意娶她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一切,該不會是場夢吧?
因為唯有在夢里,才能有這樣美好的結局啊……
一個月後,載著新娘子的花轎靜靜的來到了秋劍山莊,就連賓客也是安靜的吃完喜筵就走,沒有鬧酒等任何欺負新郎倌的行為,除了因秋劍山莊逢祖父喪,還有這新娘原本是大公子的未
婚妻,卻嫁給了二公子,其中緣由眾人不太清楚,但誰也未敢多碎嘴半句。
新房內,向歸人惴惴不安的等待她新婚的相公入房。
對于這一切,她還有種不真實戚,就算身上穿著紅色嫁衣,仍懷疑她會不會是作了一場好長的夢,而這夢,尚未醒來。
「小悅。」她喚在一旁陪著的小悅,「你捏捏我的手。」
「小姐,」小悅又好氣又好笑,「我再捏,你都要淤青了,到時姑爺怪罪下來,我十條命都不夠用。」
「可是……」她咬咬唇,「我真的嫁給他了嗎?」
「都拜過堂了,當然是嫁了。」
「是嗎?」她仍然覺得是在作夢,就算小悅已經捏她數回,每一次都疼,她還是認為這是場會疼痛的夢境。
稍晚,秋睿俠入房來,拿起喜秤揭了喜帕,四目相接時,他發現向歸人的神色別說喜悅了,她看起來緊張得像隨時要昏倒。
「你家小姐怎麼了?」秋睿俠擔憂的問一旁的小悅,「她怎麼看起來神色不太對勁?」
小悅忍不住輕笑,「我家小姐太緊張了,她一直以為她在作夢,可能待會夢就要幻滅了。」
「作夢?」秋睿俠啼笑皆非,「這是怎麼著?成親一事,我不是早在客棧那就跟你說了,你都說你知道了。」
「客棧?」向歸人眨眨眼回過神來,「在客棧的時候,你說了什麼?」她怎麼沒印象?
「我要你先回來,你娘那兒我會請我娘勸說,別再逼你,而且我還寫了封信給我娘,請她找媒婆提親,挑好日子就告知我,我會盡快趕回來,還叫你乖乖回來等我……你不說你都知道了?」
「你有說這樣的話?」
「我當然說了!」他笑著擰她的鼻子,「你該不會當時驚嚇過度,沒听進去吧?為了你,我還寫了封信給我娘,要她確實把我的『意見』傳達給你娘——你可不是沒人要的小草,而是我
搶著霸著不放的寶貝,要是有人再對我的東西下手,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你、你這分明是威脅嘛!」她還以為他當時要她回來,是不在乎她回家後會有什麼後果,他根本不關心她了,難過得什麼話都听不進去,沒想到他竟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情
——對啦,他的霸道和愛記仇是出了名的,有時會讓她被欺負得牙癢癢的,可有時又讓她心頭泛起一絲絲的甜。
有人在乎自己的感覺,真好。
如果她沒有鼓起勇氣終于違抗母命一次,他們兩人怕是就這麼散了吧!或許未來的她該再為自己堅強一點,為了自己的愛情,也是為了深愛的他。
秋睿俠見她欲言又止,使了眼色要小悅先離開,小悅心領神會,微笑著離開時順帶將房門關上。
秋睿俠坐來向歸人的身邊,拉起小手置于掌心,另一手蓋上,確實的讓她感受到他手掌的熱度。
「到現在還覺得是在作夢?」
她望進那雙帶笑的眼,「你為什麼願意娶我?」
「我只想娶你。」
「但……但秋夫人她問你……」
「該喊娘了。」還秋夫人呢。
她有些羞澀的低下眼,「娘……娘她那時問你要不要娶我時,你拒絕了呀!」
「我當然要拒絕。你的心既然不在我身上,我何必娶一個大哥不要的二手貨。」
「二手貨……」她豁然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喜愛的是你哥,但他不願娶我,所以只好嫁你?」
「對!我要的是喜愛我的心,而不是因為大哥不要,只好委屈求全改跟我在一起的人!」
「原來……」淚花迸出,「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
「可當我曉得你的心是在我身上,不惜離家出走也要跟著我走時,我就明白了。」他攏起落于粉頰邊的碎發,輕輕印上一吻,摟嬌妻入懷。
終于,她是他的人了。
這段歲月可真是漫長啊!
「我當時的想法是,橫豎我得出家了,那麼,至少在最後,讓我能夠好好的看著你一段時間,我才有辦法拋下所有紅塵事出家去。」
「你真的有辦法嗎?」握著小手的大掌微微施力。
「不。」她搖頭,「我沒辦法。以往再難過,我還是堅持要來山莊,就算不能跟你說上半句話,就算老被你大哥吼,我還是要來,因為不來,我就看不到你,那樣我會不知道日子該怎麼
過下去……」
「傻瓜。」他心疼的捧起她的頰,「你早該告訴我的。」
「沒關系了。」她笑道,「現在我們在一起了,一切都沒關系了。」
「是啊,你已經成為我的妻了,以後我不用叫你嫂子了。」
她忍不住噗笑出聲,「我也不用叫你小叔了。」
「娘子。」
「相公。」她柔柔回應。
「咱們洞房吧。」
他托住她的後腦勺,一塊兒倒向床鋪,順帶拉下了床幔,遮掩滿室春光……
四年後
秋睿俠從未見過大哥如此驚慌的神色,更別說他竟然開口求人了。
「爹,請你一定要割舍你的千年靈芝給我。」出門說要拜師學武的秋睿武忽然歸家,卻是連招呼都不打,就要拿走莊內最昂貴的藥材。
「你要干啥?」秋水天困惑的問。
秋水天的身子骨不好,故四處網羅昂貴藥材,沒事補身,有事救人,沒想到大兒子忽然要他收藏中最昂貴的一味,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
「我要救人。」他說。
「救誰?」一旁的秋睿俠好奇的問。
他正與父親商量擴展鏢局一事,是大哥突然闖入,打斷他們的談話。
「……」秋睿武靜默。
「要拿千年靈芝,必是重要之人。」秋睿俠見大哥神色有異,還有種莫名的不自在,當下心如明鏡,「女人?」
「是我要成親的女人。」秋睿武直言說了。
「什麼?」在場眾人摔碗的摔碗,摔筆的摔筆,連秋睿俠手中的帳冊都掉了。
還以為秋睿武這輩子不會成親,哪知他才出門兩個月,就突然傳來這破天荒的大消息。
「她命在旦夕,請把靈芝給我。」秋睿武毫不客氣的伸出手去。
「好……」秋水天頭才要點,一旁的二兒子忽然將他拉到一旁。「怎麼了?」媳婦呢,這命當然要救啊,說不定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兒子若一輩子不娶妻,要上哪生個武林盟主孫子啊?
秋睿俠嘰嘰咕咕在父親耳旁獻計。
秋水天眼眸大亮,「好啊!這個好!」
臭小子該不會出了什麼鬼主意吧?秋睿武眯眼瞪視弟弟。
這小子記恨當年他對弟妹態度不善——干脆直說是不爽當年向家把人指月復為婚給他的仇算了——所以只要找著機會就要整他一下。
身為武林人士怎麼可以心胸如此窄小,愛計較,又愛記仇,實在愧為秋劍山莊鏢局事業的繼承人!秋睿武十分鄙夷的在心中如是想。
這會,那個只要見縫就插針的二弟八成又找著機會要整他一整了。
他一心在武學上,沒那個心思跟他迂回、計較,可別真以為他好欺負,以後若有機會,他一定會整回來!
秋水天走回來秋睿武面前,裝模作樣的輕咳了聲才說,「要我給靈芝可以,明年華山論劍你得給我取個武林盟主寶座回來。」
「……」秋睿武咬牙。
二弟果然很懂他的罩門在何處!
「大哥,只要你點了頭,就可救你家媳婦了。」秋睿俠的微笑在秋睿武眼中奸詐無比。
哼哼,想當年他要娶門妻子,辛苦煎熬了數年,大哥不過上華山比個武罷了,算是便宜他了。
「好。」秋睿武悲憤點頭。
秋水天與秋睿俠擊掌相賀。
來年,秋睿武果然得到武林盟主的寶座,不過那些武林間煩人的瑣事他可一概不管,全部丟給秋睿俠去處理——反正二弟最擅長處理繁雜事,這才叫人盡其才——至于他,當然是帶著老
婆游山玩水、拜師學武去了。
所以說,是誰整了誰還不知道呢!哈哈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