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小諾拿著梨子給的地址——「市文化館大樓601室」,再看看眼前這棟建築物,「市文化館」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晃得她頭暈。走進大樓,四處靜悄悄的,仿佛塵封多年的……墓室?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時,小諾不禁打了個寒戰,迅速按開電梯,鑽了進去。
電梯搖搖晃晃,還不時發出「吱嘎」的聲音,一路暢通的到了6樓,卻遲遲不開門。小諾使勁按著開門鍵,終于緩慢的打開了,她立刻跳出電梯。拍拍胸脯,自我安慰著︰不就是面個試嘛,干嘛搞得跟拍恐怖片似的,不緊張,不緊張,放松,放松。
走到601室,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響了門。一個仿佛從遙遠的深淵里傳出的沙啞男音︰「進來吧~~~」還帶著回音。推開門,原來這間屋子這麼大,大約有500平米。而且中間還沒有柱子的阻擋,屋子的中間是空的,三面牆分別擺放著十幾張辦公桌,靠門這邊的牆放著一張很長的會議桌。而那傳出遙遠聲音的地方,正是來自這屋子唯一的主人——一個50多歲的中年男子。
難怪說話還有回音呢,小諾一邊想著,一邊保持著謙卑的微笑,走到那位中年男子桌前。「你好,我是倪小諾,我是來面試的。」
這個老男人,臉上布滿了歲月的褶子,嘴角笑得很用力,從他深邃的法令紋看得出,這個笑容很職業呀頭發偏分,整齊地向後梳著,顯然喱水噴的有點多,隨著他點頭,發絲也跟著顫動。眼楮眯成一條縫,卻賊亮賊亮的,盯著小諾上下打量,看得她起雞皮疙瘩。
哎喲媽呀,難道進了狼窩?小諾心里直發毛,就這樣僵持了10幾秒。老男人發話了,「學什麼專業的?」
「廣告學。」小諾輕柔地答道。
「會網頁設計不?」
「這個大學里學過,但是不是主修課程。我會平面設計。」小諾故作鎮定的繼續回答著,其實心里翻騰得厲害
什麼是廣告學?簡而言之,就是廣而不精,告而不深。再說通俗點,就是啥都學了,啥都沒學精。在小諾雜亂的腦海抽屜里,的確是依稀記得大學某個階段,仿佛是學過什麼「網頁三劍客」的。可現在,她腦中只能翻出「小說三劍客」、「校草三劍客」……
「這樣啊~」老男人笑容沒了,端起茶杯,身體側向一邊,不停地用杯蓋撥弄著茶葉,「我們公司可是省報業集團下的新聞網站,我現在就需要一個會做網頁的設計。」
小諾心里一緊,不好,要沒戲了腦子趕緊飛速旋轉。
「我想起來了,其實那些軟件我都還記得。對,記得的其實設計類的軟件都是相通的,觸類旁通,對平面設計跟網頁設計其實差不多,都是一家人,嘿嘿。」小諾擠出無比憨厚和自信的笑容。
「真的?」老男人抬起頭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真的只是,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來回顧一下,熟悉熟悉就好了。」小諾特別認真地使勁點著頭。
「行」老男人放下茶杯,拍桌說道,「明天來上班吧」然後站起身,伸出手,緊緊握了握小諾的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歡迎你加入。」
小諾大腦空白了幾秒之後,頓時沉浸在喜悅中︰面試成功了?我有工作了?哈哈讓失戀暫時拋之腦後吧我要重新振作起來
出了大樓,小諾迅速打給梨子,「梨子呀明天我不能陪你逛街了哦。」
「不都說好了了嘛又放我鴿子啊?什麼事啊?相親啊?」電話那頭傳來梨子的牢騷。
「因為我明天要上-班-了」
「啊?真的?就我給你說的那家?成功了?」
「嗯嗯趕緊的出來給姐們慶祝下」…….
梨子,本名李子希。是小諾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學,同寢室室友,俗稱︰閨蜜。據說,「閨蜜」這種動物,要麼遠在天邊,不聞其聲,卻知其事;要麼近在眼前,貼身相隨,死纏爛打。所以,「閨蜜」是遠之清靜,近之煩躁,遠之想念,近之厭倦。梨子永遠是後者。小諾從初中到高中到現在,任何大事小事,壞是好事,都逃不過梨子的「千里眼,順風耳」。
梨子家庭條件很困難,父母都是農村的,沒有工作,還有兩個弟弟,全靠梨子上班掙錢養家。但她卻是個特別樂觀,大咧咧的女生,不,應該是男人婆。永遠沒見過她留長發,永遠是一頭齊耳的短發,永遠喜歡穿運動休閑裝,永遠不穿裙子,永遠不化妝,永遠要喝酒,而且是管他紅的白的黃的,都來者不拒,小諾永遠覺得對梨子來說,喝水比喝酒還困難。
想到這兒,小諾又對老板叫道︰「老板,還是再來瓶二鍋頭吧。」這家小店是她們最常聚餐的地方,小是小了點,老板很熱情,小菜的味道也不錯,每次在這里,頗有點家的味道。
「一瓶哪里夠哦兩瓶」剛進門的梨子正好接過話。
「干嘛呢?干嘛呢?非得整翻呀?」小諾假裝生氣道。
「嘿嘿。為了慶祝嘛。雙喜臨門。」梨子神秘兮兮地說道。
「嗯?一喜我有工作了。這二喜,難不成你終于初戀了?」小諾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初老到是真的,初戀就算了。」梨子不屑一顧,別驚訝,梨子的的確確從小到現在,還沒談過一次戀愛,小諾常說她是現代女性中的一朵奇葩。「我也找到工作了,在成都。」
「恭喜呀可以嘛,梨子居然去咱省會大都市工作呀」小諾轉念又一想,「那不是意味著你要離開這里了?離開我了?」
梨子一口氣悶完半瓶二鍋頭,「沒事兒過段時間你也上來不就得了。」
「看你說的我可沒那麼快啊我這才應聘上呢」小諾啄了口二鍋頭,辣得伸出舌頭。
「嘿,你以為你能在那一家公司呆上一輩子呀?」梨子嘴里嚼著鴨脖子,仿佛早有預見地說著。
「雖然不是一輩子,但至少也要從底層奮斗到高層呀。」小諾壯志勃勃地說道。
「在一家公司?從底層奮斗到高層?你以為你進的是500強呀?那都是什麼《XX升職記》那類電視劇給演的現實哪有那麼勵志呀?我比你早出社會,工作這兩年我還不清楚?現在就是一個拼爹拼**年代,你看電視劇里混得好的,哪個不是富二代,官二代?現實就是,你要是沒個好爹娘,就得做好‘打一槍換一地’的準備,可能有些地方你連槍都還沒打,就被斃了。」梨子 里啪啦說完這麼一長串,兩瓶二鍋頭也空了,居然還是面不改色氣不喘,也不知道是太激動了,還是怎麼的,小諾還覺得她的臉越喝越白了。是的,永遠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梨子那黝黑的皮膚才顯得特別白。
「最後一杯,祝我們……前程似錦」小諾憋出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祝福。
「就算前程是口井,我們也得往下跳呀哈哈哈哈」梨子豪氣地笑道。
「哈哈哈干了」
酒足飯飽,明天將是新的開始了,對于梨子的話,盡管沉重,但絲毫沒有影響小諾的心情,此刻的她,正是激情高昂,滿腔熱血就待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