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您去」少年當即就道,說完又覺得自己猴急了,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笑,「還是多坐一會兒,吃了飯再去吧?不遠,近得很。在村子南邊,沿著路往山上走。出了村走個十來分鐘,到了高一點的地方,能看到大片梯田。就在田里的右手邊,靠近山的那一側。」
羅蘇梅可不想多花時間在村民家里吃吃喝喝甚至住宿。這種任務劇情是提供給玩家的福利,類似于「農家樂」一日游兩日游之類,可以適當略去一些。「還早,先去看看。」
「那好,我這就帶您去」少年高高興興答應著,去解院子里的狗鏈。
狗鏈是鐵的,一頭拴在井欄上,另一頭拴著一條歇在陰涼角落里的大黑狗。
大黑狗耷拉著眼歇著;見少年解鏈子,精神微振,睜開了眼、站了起來,懶洋洋沖少年搖了搖尾巴意思意思,但依然沒叫。而這一起身,它的肩膀就與羅蘇梅的腰齊高。
羅蘇梅打量了一眼大黑狗,見它身形健碩、肌肉勻稱、皮毛油亮、姿態從容、神情自信,就贊了一聲︰「好狗。」平日里常見的寵物狗哪里有這麼強壯機敏?凶的狠的倒是有,養得好的、忠誠而強壯的,卻沒有。這樣的狗,現在也就在林區有可能找到了。
「是啊二黑最得叔公喜愛了。叔公說,它一個頂我兩個瞧瞧,它被拴著,不高興了呢以前可不拴它,但這兩天有異鄉人來叔公這里交草藥換東西,個個都怕它,只好委屈它一下了。」少年又羨慕又自豪,邊解邊跟羅蘇梅解釋,「異鄉人跟異鄉人差遠了。有勤快的好的,也有壞的。前天居然有人欺負村里的小荷,幸虧小荷機靈,跑到啟富大伯那兒。啟富大伯領著咱們的民兵,把那兩個小流氓抓了。可是抓了也麻煩,沒地方關最後關到原先養牛的棚子里了。還有四牛,拎著一籃子吃的送去給他的女乃女乃,半路被搶了」
玩家看到淳樸美麗的村姑、看到正宗的農家菜肴,又觸發不了任務、沒法到原住民家里做客,年輕年少的心里一急,行為出格甚至打砸搶,都很正常。
這還沒開始殺原住民呢。當然原住民也不是好殺的。
所以羅蘇梅听著,只是一笑。
少年說到這里,突然覺得不對,瞅瞅羅蘇梅、連忙補救︰「異鄉人里面,最厲害的就是像您這樣的了——當然,他們沒您厲害,連正經武器都沒一把呢,就弄了些木棒什麼的——但也有……額,閑著無聊的,居然偷大家伙兒曬在窗子上的玉米棒子、蒜頭串子村長發話了,說是小事,不讓召神罰。叔公不放心,囑咐了,讓我出門帶上二黑。」
這神罰就是原住民的手段之一。
羅蘇梅點頭︰「帶上好。」能嚇退一大半搭訕她、打听任務的玩家。
「您也覺得帶上好?」少年樂了,「那我們走吧」牽著二黑穿過客廳、去開前院的門。
羅蘇梅跟著過去,正好看到少年剛開了門就歡喜驚呼︰「呀,叔公他們已經回來了那要不,等等再去?」
時間卡得這麼緊?
看來中午這一頓飯,不僅是娛樂福利,更是情報來源。
這是系統的安排與暗示,羅蘇梅無意略過,就點頭︰「也好。」
……
村長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個子不高、容貌尋常、曬得黝黑,一笑起來,整張臉都是皺紋,但是一雙眼楮炯炯有神。
少年的叔公更老一些,在六十上下,背都傴僂了,頭發花白,人黑瘦黑瘦。不過,明眼人一看他的手,粗糙、青筋虯結,便知道這老頭干活是一把好手;再往老頭身邊走幾步,聞到他身上的藥草苦香,就會明白老頭還是個土醫生。
而啟富大伯正值壯年,大約四十這樣,個子足有一米九十多,虎背熊腰,肌肉虯結,臉上還有三道疤,瞧著是什麼猛獸一爪過去劃傷的。中間一道最長的,從左顴骨一直延伸到下巴。不提其它,光這樣貌,這啟富就很能唬人。而顯然,村長和村里的鄉老一點也沒浪費這份資源,叫他當著村里的民兵隊長︰打發野獸,錘煉賴貨小青年,教訓淘氣孩子;現在又添了管異鄉人。
三人見了羅蘇梅,都很歡喜,少年的叔公當即熱情張羅午飯。
羅蘇梅見了三人,也是微微一笑,心中有數了——兩頭野豬,啟富加上二黑,搞定一頭沒問題。
這就是系統安排給單挑玩家的幫手了。而若是玩家團隊前來,這村里的原住民,一開始很少會出手︰他們雇了玩家、給了玩家好處,也會想著值回本錢、想著「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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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大姐叫紅鵑。
紅鵑的手藝的確很好。冬季山村,蔬菜只有貯存的大白菜。除了冷盤點心,紅鵑就上了一盆白菜粉絲炖臘腸,一盆腌肉炒白菜。明明是差不多的原料,一個酸辣,一個鮮美,香氣四溢,讓人胃口大開。
村長他們三人一開始坐下來時,打量過羅蘇梅的一身衣靴行頭,再看看羅蘇梅的劍,就拘謹。村長端著;土醫老頭與啟富則坐得筆直,輕輕地喝酒、一筷子一筷子地吃菜,盡量不發出聲響。
反倒是少年,「稀里呼嚕」吃得很歡實,氣得土醫老頭瞪他。少年被瞪得莫名其妙,看看四人,想了想,抹抹嘴上的油,給四人添了一回酒。
羅蘇梅好笑,抿著酒吃肉,見紅娟又端出一盆餃子來,特地贊道︰「這手藝真不錯。跟哪位師父學的?」
紅鵑又得意又失笑︰「哪里有什麼師父打小跟我娘學的。」看席上氣氛有些拘束,有意與羅蘇梅多聊了幾句。
羅蘇梅就是故意問的,當然接話,又招呼紅鵑一起吃。
山村里的規矩,男人談事情時,女人不上桌。當然,客人例外。羅蘇梅這樣的客人,更是例外里的例外——異鄉人風俗不一樣。讓本事高強的異鄉女人下去吃,不怕被人視作打臉、一劍殺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原住民人人想得通,誰都沒這個膽。
因為風俗緣故,這時羅蘇梅一請,紅鵑就推辭。不過村長馬上發話了,讓紅鵑坐下來。紅鵑就應了,在下方陪著坐了,張羅著給五個人都盛了餃子,最後給自己也盛了一些,這才慢慢吃,不怎麼挾菜。
羅蘇梅給紅鵑舀了一勺白菜粉絲炖臘肉︰「你是大廚,多吃點。」又給少年來了一勺︰「小伙子,正長身子,也多吃點。」
而後村長他們三人就漸漸放開了。村長摘下腰上的煙斗點了,拉開話匣給羅蘇梅細細講野豬的情況;土醫老頭擱開小杯子,拿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嘖」然呷著;啟富拿了個海碗,盛滿白菜粉絲炖臘肉,埋頭大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