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建業一凜︰「我看是——為了征兵」
「我也這麼看。」羅蘇梅嘆息，「只是，好端端的，誰願意去賣命？愛自己的生命甚于戰爭和死亡，那是人的本能。不要看這幾年動不動就有一大幫人喊戰，那只不過是和平年代里慣出來的一幫無腦者——叫他們自己上前線，體檢都過不了，十個里面能有一個頂用就不錯了。所以征兵不容易，哪怕手里握著大把高新技術——至少招進去的人，不能心存怨念、領到武器就朝自己人開槍啊。」
盧建業听得連連點頭︰「對，況且這征兵，相當于雇佣兵，比起自己國家的征兵，又更難一層。」說到這里，靈光一閃，「所以現成的軍人，統統不要？因為思想工作不好做？」
「關鍵不是思想工作，關鍵是項目不一樣。體能練起來容易，這個你最清楚不過——三個月足夠過關；技術都要重頭學。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招自願的，而來找你們這些被洗過腦的？自願的招進去，從此就是他們的人了；跟政府談條件、成批地租借你們，那才真的是弄了一堆雇佣兵。除非有特別拔尖的人才，否則干什麼自找麻煩？」羅蘇梅毫不留情，「換成你來主持工作，你怎麼選？」
「還用說麼」盧建業連連苦笑，「大力鼓勵男青年玩游戲。」
「沒錯——」羅蘇梅蓋上了杯蓋，給了一句明確而殘酷的總結，「打擊地球上一切非必要產業，把盡可能多的適齡人口趕進這里。」
盧建業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默然無語。
羅蘇梅擱下茶杯︰「還有要問的麼？」
盧建業沉沉一搖頭。
羅蘇梅就站起了身︰「那我去吃海鮮了。」
盧建業跟著起身，無意識道︰「我也去——」話一出口，突然醒悟，笑著問，「歡不歡迎啊？」
羅蘇梅好笑瞥了盧建業一眼︰「歡迎電燈泡？怎麼可能。」
盧建業噎了，無奈地窘笑了一回，又漸漸收斂了笑意︰「你——」
羅蘇梅都已經走到院子里了︰「我什麼？」
「你是認真的？」
羅蘇梅失笑回頭︰「騙你做什麼。」
「不是我問的這些事。」之前一句，話是月兌口而出；但這第二回，盧建業迎著羅蘇梅的目光，卻問得吃力了，「我是說，你對——對他——？」
這問題問得好
既是關心，也是試探。
關心戰友兼下屬；試探羅蘇梅有多少誠意——也即這層關系，可以利用幾分。
羅蘇梅心下了然，淡淡瞥了盧建業一眼，轉回頭繼續往外走︰「要是玩玩而已，何必浪費時間，來喝你這杯茶？」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盧建業真正尷尬了，老臉發熱，一時間接不上話來；而羅蘇梅壓根不等他回話，徑直出了院子，朝鎮西近郊而去。
——別以為有平頭這一層在，就可以撈過界
潛在的合作伙伴，數以百計；親密而牢固的盟友，兩三個就夠算計過頭不知趣的，直接排除
……
盧建業看著闔上的院門，嘆了口氣，搖搖頭揉揉太陽穴，閉目坐了一會兒，調出系統筆記，打開代號清單。
安排小院的值班人員。
×××
×××
羅蘇梅不急不慢出了鎮子西門。
門牆下站崗的兩個年輕衛兵見了羅蘇梅，頓時立得筆直，不過沒有敬禮——敬禮平時只對長官，到了特殊情況下才對其他人；等到羅蘇梅過去了，兩人看看長官不在、沒有大人物進出，就湊到一塊兒興奮地聊了起來。
這無非是聲望的作用。只因擬真度高，很能令玩家自豪。
羅蘇梅心情好，莞爾一樂走了過去；沿著路走出半里，就進了濕地，到處不是蓬亂的草，就是混濁的泥水。草有大腿高，生著各種小蟲，長成了一個個形狀不規則的小島；泥水繞著這些「島嶼」蜿蜒，泥濘不堪，一踩下去再提起來，腳丫子就是光的了——靴子留在了泥里，拔出來要費一番力氣。
水與草的交界處，棲息著四個拳頭大的癩蛤蟆。
這些大蛤蟆是怪物。別看體型笨重，跳躍卻很靈活，被逼急了身上的疙瘩里會噴出一股酸毒，殺起來不容易，好在不會主動攻擊玩家。
平頭他們北京時間下午四點準時接替，這時正是干活干到一半的時候。幾個班都有任務，各包了一塊場地，近在互相支援的範圍內，又可以競爭一二。
羅蘇梅到時，「二爺」彭力正指點著自己班的一伙人在練踢腿——不是正步走的踢腿，是打架用的下撩腿。
「站的腿，腳下扎穩了；而後看準了，一腳踢出去要迎著它們跳過來的方向橫著也行。但是，千萬別追著它們趕，這一追踢出去的速度跟蛤蟆跳的速度做了減法，力道就不夠了。來來來，都試試——」彭力正吆喝得起勁，驀地看見了羅蘇梅，立馬大樂，一指平頭，點點腳邊不遠的一只癩蛤蟆，「你你先來。這個」
平頭背對鎮子，正在那兒跟招風耳空踢；被彭力這麼一點，很吃了一驚，訝然指指自己。旁邊國字臉跟另外兩個側朝鎮子，看到了羅蘇梅過來，這時就哄然笑了。
平頭察覺不對，順著他們的目光一轉頭，頓時就樂了，又臉紅，戳在那兒不知干什麼。
彭力大嘆︰「讓你露一手你都不要」揮揮手，「那你‘做飯’去吧兄弟們，我們繼續」
招風耳跟著起哄︰「做飯做飯做飯去」把平頭朝島內他們整理出來、用來休息的地方直推了過去，又樂滋滋看看羅蘇梅，遺憾︰「沒帶吃的呀？」國字臉在一旁酸︰「完了家庭煮‘夫’」
余下六個，兩個跟著樂；兩個跟著取笑；一個看了兩眼一笑練踢腿；最後一個默默地只是看，沒有笑意。
羅蘇梅好笑，與他們笑一笑算作打招呼，幾步趕上平頭︰「海鮮呢？」
平頭努努下巴︰「在袋子里。」
兩人後面，彭力裝模作樣學小偷，正弓身跟著，這時听了個清楚，就怪叫︰「你怎麼就問吃的呀？」
羅蘇梅欣然配合︰「不問吃的問什麼？」
彭力窩胸縮肩一低頭，裝害羞︰「問問人家辛不辛苦嘛~」
羅蘇梅一樂，正要跟彭力比比誰更能制造雞皮疙瘩，平頭已經惱羞成怒，轉身一腳踹了過去
彭力一躥身就躲開了，怪叫著逃了回去。
羅蘇梅含笑看著彭力逃跑，看著招風耳他們樂，收了笑意望向平頭︰「我還真有個事想問你。」
平頭意外看羅蘇梅︰「問什麼？」但不等羅蘇梅回答，已經先轉開了目光，指指前面壓平的草地，「先坐下來再說。」
這是拖延。可是也就只能拖個十幾秒而已。羅蘇梅便沒計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