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懂得規矩……」沐雲雁不好意思地說，「沒被挨打算是我幸運了，我只是個沒學好規矩的粗人，夏小姐快別取笑我了」
沐雲雁也不想犯那低級錯誤的，只是可惜從未做過丫鬟的她，心氣兒高，又是習武的粗人，那麼周全卑微的說話處事，她一時還難以適應。
「粗人？」夏小可掩面輕笑，「我可沒看出來你是粗人，小臉蛋兒粉粉女敕女敕的白白淨淨的，明眸皓齒，唇紅齒白的，這麼招人喜歡，哪里粗了？」
「夏小姐，不跟你說了，你怎麼專取笑人呢」沐雲雁被她這樣一說，臉都紅了。
沉吟了半晌，沐雲雁才意識到，實際上，她現在的身份是比人家低了一等的，她怎麼可以和她對面而坐，像小姐們兒一樣談笑聊天呢？
想到這里，沐雲雁突然起身，匆忙道︰「夏小姐，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明早只怕段少爺還會叫我起來做事。夏小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說完，沐雲雁就想走。
夏小可也起身，叫住了她︰「沐雲雁——」
沐雲雁轉身，眼眸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陪我坐一會兒吧，我真的那麼惹人討厭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躲著我？」夏小可的聲音淒婉，讓人听了心里都有些難受。
「沒有，夏小姐你誤會了」沐雲雁走過去，安慰她道，「我只是想，我這樣的身份，和夏小姐平起平坐，被人看見了難免會惹人非議……」
「你這樣的身份？呵呵……」夏小可苦笑，「你覺得我這樣的身份又能比你強多少？不妻不妾，沒有名分，連爹娘都跟我斷絕了關系……我什麼都沒有了，他也不理我，你知不知道，他好久都沒去我房間了，一句話都不想對我說。他討厭我……」
「夏小姐說的是段少爺嗎？」。沐雲雁試探著問。
「……」夏小可沒有正面回答她，臉上卻布滿了淚痕。
「他真的有那麼好？可以讓夏小姐放棄一切，只為守在他身邊？」沐雲雁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唐突，可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我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了……」夏小可抬起頭，仰望著滿天星空，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中。
「那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天空中下著霧蒙蒙的小雨，我眼楮只顧看腳下坑窪不平的路面，卻沒有發現前面有人，就這樣，我一頭撞進他的懷里……」說到這里，她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那是我們的初遇……」
「後來……你們就在一起了？」沐雲雁坐下來，托著下巴，凝望著她。
夏小可，她一定是一個很寂寞的人，不然，她不會將自己的故事講給別人听。
她該有多寂寞，才會把這些秘密講給一個初見的陌生人？
不想，夏小可卻搖搖頭，輕道︰「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愛我，我纏著他，愛著他，可是他都視而不見。後來，我和父母鬧翻了，拎著包裹來找他，我說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說到這里，夏小可的眼眸中有淚光閃爍︰「他留下了我，卻屢次三番想將我送走我爹娘說，我的女兒不明不白跟了你，你就應該負責，將她送回來是什麼道理？……我以為，我這樣留在他的身邊，他總有一天會愛上我，是我錯了，他從來都不去我的房間，從來都是躲著我，就像躲瘟疫一樣……雲雁，你說，我是不是長得不夠好看，我是不是很蠢？」
夏小可說著一把攥住沐雲雁的手腕，瞪大了眼楮望著她哭道︰「我這一生就這樣毀了，是我太傻……他不愛我，不愛我……」
沐雲雁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夏小姐，你說，他從來都沒有踫過你？」
夏小可哭著點點頭。
「為什麼不回家，這樣的苦等值得麼？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沐雲雁道。
「回家？」夏小可苦笑，「我這樣住進段府，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成為他的女人，然後我再拎著包裹回家，別人會怎麼看我？今生我只愛他一個人，我會在這里一直等，等他愛我的那一天，今生等不到，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怪不得沐雲雁第一眼就覺得夏小可身上有一種憂郁的味道，原來她就這樣郁郁寡歡了這麼多年，即便是得不到他的一點回應，她依然痴傻地等。
人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沐雲雁抬眸，仰望著天空中的鵝黃彎月輕喃道。
夏小可抬起頭，一臉詫異地望著沐雲雁，怔怔的，許久。
「夏小姐，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佛家**里的這句話，夏小姐出身書香門第，你可不可以幫我解釋下……」
夏小可搖搖頭，驟然起身，面目清冷起來，她緩緩道︰「太晚了，我要回去睡了。」
說完，夏小可順著長長的回廊遠去了，清瘦的淺藍色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沐雲雁站在涼亭里，一只手抵在漆紅的涼亭柱上，望著她的背影，幽幽道︰「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放棄而已。」
說到這里，她又想到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遇到感情的事，誰能做到快刀斬亂麻呢？
她還不是一樣，心里藏著一個白子清，無法忘懷嗎？
可是，夏小姐似乎更痴狂了些，這樣不管不顧，就連爹娘也不要了，什麼都不要，只要他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