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太慌慌張張地跑進清暉園,也沒敢通知段老爺,直接撥了電話給軍營的段天旭,說兒子騎了馬偷偷去軍營了,也沒有人跟隨,外面那麼亂,就怕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萬一有閃失,她也不活了,要段天旭務必派人去路上尋找,如果兒子順利到達軍營,也要務必給她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她會一直在這里守著這個電話。段天旭答應著,說了些安撫莫姨太的話,然後掛了電話,派了幾個人去路上尋段天威去了。
路上行人稀少,段天威一路順暢地來到了軍營。並無莫姨太和周媽所擔憂的那樣路上生出什麼岔子。
「少帥,外面有個小孩吵著要見您……」一個士兵跑過來稟報道。
「那小孩兒是不是十二三歲的模樣?和我們家少帥生得極其相似?」女參謀長上官瑾站起身,笑盈盈地問那小兵道。
「是,參謀長是怎麼知道的?」小兵虎頭虎腦的,傻愣愣了半天。
「你是新來的吧?快讓那小孩兒進來吧,他是我們少帥的弟弟」上官瑾笑道。
「去吧」段天旭揮了揮手,示意士兵下去通報,讓弟弟段天威進來說話。
那小兵听了,忙轉身出去通報去了。
「這個小天威,怎麼這麼不听話,這個節骨眼上跑出來做什麼?」段天旭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少帥,說不定他是想來幫你參謀參謀,一起去打仗呢,呵呵……」上官瑾調笑道。
段天旭轉眸,望著上官瑾,她一襲的深藍色軍裝,發髻挽起,攏于帽中,不施粉黛,媚中帶剛,英姿颯爽,與平常女子大不相同。
「少帥,不要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臉紅的」上官瑾杏眼一瞪,不怒反笑,臉上卻沒有要泛紅的跡象。
「從來沒有見過你臉紅,一直把你當男人看的」段天旭將目光收回,語氣清冷地道。
「喂……」上官瑾急了,她連忙道,「什麼男人,人家明明就是個女兒身,你這樣說,我是不是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
「……」段天旭嘴巴微張,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听見一聲嘹亮的童音響起。
「哥哥——」
是段天威來了
聲音未落,段天威已經沖進了房間。
「哥……」段天威沖進來,發現室內客座上還有一個穿軍裝的女人,便收了收自己的莽撞情緒,道,「哥,我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段天旭起身,走過來,望著段天威道,「你怎麼跑軍營里來了?軍營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說打仗哥哥就帶著兵出去打仗了,這不是你玩的地方,方才莫姨娘還特地打電話過來,讓我派兵去尋你,莫姨娘好像很擔心的樣子,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就這麼偷偷跑出來,今年不同往年,日本兵攻佔了鄄城,我正和參謀長商議,是否援兵過去……」
「真的嗎?哥?」段天威兩眼放光,喜出望外道。
「嗯」段天旭點頭道,「我叫幾個兵護送你回去吧,我沒空陪你玩耍……對了,先給你母親回個電話,免得她擔心」
「哦……」段天威嘟著小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心里暗道,自己只是從家里跑來軍營啊,這麼短的路而已,自己又不是跑鄄城給小日本鬼子打仗去了,娘也真是的
「少帥,你們聊著,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段天旭點點頭。
上官瑾起身,離開了。
電話撥過去,段天旭就將話筒遞給了弟弟段天威。電話那通立即傳來莫姨太略帶暗啞的焦急聲音︰「天旭,天威有沒有到軍營啊?你派去的人有沒有找到他,他沒事吧?真是急死人了……」
「娘,我在這兒呢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了」段天威對著話筒說。
莫姨太一听是自己兒子打的電話,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個分貝,扯著嗓子訓斥道︰「天威,你這個臭小子,你怎麼回事?怎麼能一個人溜出去?現在兵荒馬亂的你知不知道?鄄城滿城的死尸你知不知道?日本人不是人,殺人不眨眼,你知不知道?你讓娘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莫姨太越說越來氣,竟失聲哭了起來,她捶胸頓足道︰「你知不知道你對于娘來說有多重要?你若是有個閃失,娘可怎麼辦啊?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啊……」
段天威听見娘哭了,竟也有些鼻子發酸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只是對著電話安慰著娘︰「娘,你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白鎮不等同于鄄城,白鎮不是有哥哥的兵在嗎?日本兵怎麼敢過了白鎮邊境,過來殺人呢?娘,你別哭了……」
段天旭從段天威的手里拿過話筒,對莫姨太道︰「姨娘,白鎮有兵把守,日本兵不會那麼輕易過來殺人的,姨娘你不用太擔心了,他沒事,待會我會派人護送他回去,姨娘你放心好了」
段天旭這樣說著,莫姨太听了心里才寬了許多,既然白鎮各個邊角都有兵把守,日本兵也不是說進來就能進來的,那她就放心了,她最怕的就是,日本兵突然轟炸過來,那兒子豈不……
這個節骨眼上,不能不往壞處想,什麼事情都要做得周全才能保命前幾日,段老爺突然想要來白鎮,她早就听親戚說了日本兵進了鄄城了,她自然是不想冒這個險來的,可是梅姨太竟然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吵著要來白鎮和那些舊識的姨太太們搓麻將逛旗袍店,再加上兒子的再三央求,她也就心一橫,隨了老爺一起來了白鎮。從前只是听說鄄城被攻陷,哪里听說滿城的腥風血雨啊,現在听見鄄城那邊的情況,只是听一听就足以讓人膽寒了
「好,姨娘信你的,天旭,你一定要照看好弟弟啊一定要安全的護送他回來啊我……我都沒敢告訴老爺他一個人跑出來了,嗚嗚……」再三囑咐著,莫姨太掏出絲帕,輕拭著面頰上的淚。
「我會照顧好他的,姨娘,你放心」
段天旭掛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眼眸落在段天威的臉上,道︰「說,突然跑來軍營,不是單純只是玩吧?看你剛跑進來那個著急的樣子,出什麼事情了?」
「什麼都瞞不過哥哥的眼楮啊」段天威先拍了哥哥一記馬屁,然後接著道,「哥,方才听你說要援兵鄄城,把日本兵趕走,是真的嗎?」。
「那當然是真的?難道唬你玩不成?」段天旭狹長的美眸閃過一縷寒光,望向窗外,「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我們中國的地盤上,那些日本人,怎麼可以這麼囂張,我要將他們趕出鄄城,讓他們滾回日本去」
「哥,你是好樣的」段天威說著,豎起大拇指道。
這時候,有小兵端了清茶過來,然後出去了。段天旭接過茶壺,親自倒了兩杯茶水,一杯端給段天威,一杯擱在自己的面前。
清茶裊裊的清香彌漫開來,舒緩了方才緊張的氣氛。
「哥,我來找你,一是想讓你幫助鄄城百姓趕走日本兵,二是……」段天威緊咬嘴唇,許久才沉重地說出後面的話,「二是因為……因為雲雁姐姐她……」
「她怎麼了?」段天旭一听是關于沐雲雁的,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
段天威愣住,這一反應有些不大正常啊?按說沐雲雁只是一個丫鬟而已,而且在段家僅僅是一個二等丫鬟,洗衣服這樣的粗活她都干的,還算不上大丫鬟。哥哥對她怎麼這麼關心?
「雲雁姐姐去了鄄城了……」段天威說到這里,聲音都小了,「哥,你可不能怪我啊,不是我攛掇她去的,我……我只是吵著出來吃白鎮小吃,然後看了街上人煙稀少,然後,然後那餛飩攤老板說鄄城橫尸遍野,她,她緊張她的爹娘還有妹妹,就想著去鄄城親戚家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