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男人說出來的話依舊混蛋,可她的胸口仍不免泛過一絲苦澀,正常狀態下的鄴君赫,又怎會對她說這些?尤其是小時候的那些事兒,那是他素來的禁忌……
「……鄴君赫……你不吃素,可你也說你不喜歡乳牛的。」慕晚扯著唇有絲愴然,「你不喝牛女乃,你忘了嗎?」
北北也不喝牛女乃的。
「唔……」他咕噥一聲,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不知道當你是什麼。」
「男人怎麼了?」鄴君赫眉心擰得死緊死緊,「她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要走是她的事!」
他淡然沉默。
護士長笑著搖搖頭,「一小時後我會再來巡房的,副市長您好好休息。」
黃叔見護士長退出病房之後,這才又繼續說道,「少爺,您嫌黃叔嗦,黃叔也得嗦這一次!前晚醫院消防警鈴大作的時候,您就不該自己一個人推著輪椅到處跑!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腿腳不方便,就算您當時急著找喬小姐,也該給我打個電話啊!要不然,您也不會一頭栽進水塘里……」
此時,護士長推著醫藥車剛好進來,給鄴君赫換上一瓶新的消炎退燒藥,然後又為他測量了一溫。
「少爺我只想問您一句,前晚你親眼看著喬小姐離開的時候,為什麼那麼焦急?以至于失措滑進水塘,您不是這麼粗心大意的人啊,難道僅僅是擔心她的安危嗎?」黃叔一聲嘆息,「我知道倪小姐是倪市長的女兒,可是以少爺您的才干,實在不需要再靠權政婚姻來穩固自己的勢力了,少爺您又何必這麼固執……」
「37.1度,總算是退燒了,但副市長您還得多注意休息啊。」護士長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是瑪麗亞醫院專程配備給鄴君赫的專用護士。
驕傲如他,又或許黃叔說得對,固執如他,始終不認為自己是在乎她的,所以他刻意不找私家偵探去查她,而他也不想了解她更多的私事!那是他的底線,他不想調查她,他怕多知道她一點,會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一點!如此一來的惡性循環,他的人生便會充滿她的影子,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女人的!
她的心恍然緊繃。
「少爺,您會罵人了……謝天謝地,終于恢復正常了!」黃叔幾乎是老淚縱痕,一夜未闔眼的他,濃厚的兩個黑眼圈想必是嚇到少爺了。
然,從幾何時,喬慕晚竟然可以左右他的思緒了?又或者說,她的回來,還是無可避免的擾亂了他平靜了六年的生活。
鄴君赫重新閉上眼楮,沉下氣息,直到心境慢慢平復下來,像是深思熟慮過很久的事情,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也許是時候了,于是對黃叔再次開口道,「幫我去安排一下,未來的一個月,我想回英國養傷。」
見他依然安沉,沒有絲毫動靜。
他怕自己的心,會地動山搖……
黃叔嘆了一氣,他的話令鄴君赫眸眼微閃,望著黃叔日漸蒼老的臉龐,他抿了抿唇,低聲嘆息,「黃叔你忘了,下半年我就要娶妻了麼,那你認為她還重不重要?」
尤其警鈴大作絕不會是一場意外,他听醫院的人說當時有幾個古惑仔來鬧事,可醫院監控也只是拍到一個死角,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具體的情況沒有人知曉。他睡不著,心不落,僅僅只是因為他想知道她平安。
慕晚察覺到他要掛電話的舉動,不知為何心弦一緊,趕緊說道,「那你燒退些了嗎?是不是因為上次傷口踫水發炎了……嘟嘟嘟嘟……」
早晨的暖陽高高升起,高燒一夜的鄴君赫,才終于從迷迷糊糊中蘇醒。
可,他的心亂了麼?他曾以為難以撼動的那顆心,開始亂了麼?
鄴君赫癟了癟嘴,燒得潮紅的臉龐拂過一絲無奈,沙啞的嗓音應道,「黃叔,你好嗦!」
「什麼叫會罵人了就恢復正常了?」鄴君赫不悅的沉了沉眸眼,削薄的唇角勾起一絲不悅。
這男人果真一奇葩吧!垃圾桶和上床這兩件事他竟然可以聯在一起說!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喬小姐也進了醫院,少爺當時不顧危險,就是為了看看喬小姐有沒有發生意外,畢竟警鈴大作的時候,誰都會聯想到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卻沒想到,當少爺看見喬小姐拉住一個女人跑走的時候,自己因為想追上去,卻不小心栽進了水塘里!
她輕笑一聲,嘲諷的勾勾唇。
瑪麗亞私家醫院
黃叔嘆息的搖搖頭,「我知道少爺您不想听我嘮叨這些,您也說昨晚親眼看見喬小姐拉著一個女人往醫院後門跑了,您因為急著想追上去,才一個不小心,輪椅車輪打了個滑,以至于整個人都跌進水塘里!這不,不僅惹到傷口發炎,還使得自己受寒高燒!少爺您這是何苦呢?就算喬小姐再重要,也不及您自個兒的身子要緊啊!」
她細細的听著他均勻的呼吸聲,「睡著了嗎?」想著他還在發燒,她的心底忽然有絲難過。
「唔……」鄴君赫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沙啞的嗓音低喃道,「黃叔,一大早的,你別演鬼片好不好?」
電話那頭已是忙音。
她的肩膀垮塌下來,落寞的看著已黑的屏幕,說不擔心他是假的……可今夜,她真的再也沒有力氣折騰,加快腳下的步伐,她咬緊牙關,疲倦奔回自己的家……
鄴君赫嘴角微微一扯,黃叔這一句,問得他啞口無言。亂了心麼?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
她冷抽一氣,「你還沒睡著?」
自從夫人再嫁之後,少爺便成了鄴老爺的繼子。夫人沒過幾年,很快又給鄴老爺生了兩個兒子,雖然少爺嘴上從來不說,但黃叔知道,少爺始終覺得自己跟鄴家是有區別的,否則也不會這些年來一直偷偷接濟黃叔黃姨。
「別再說了!」鄴君赫猛然打斷黃叔的話,「我不想再听這些。你知道的,黃叔,婚姻是一早就訂了的事情!根本沒得反悔!更何況,你有這心思,倒不如多去了解寧寧,她才是你未來的女主子!」
「總之不是垃圾桶!」他像是在閃躲些什麼,又像是怕她會再追問什麼,于是匆忙說了一聲,「趕快回去吧!我困了,到家了給我短信!」
前晚瑪麗亞醫院突然警鈴大作,嚇壞了醫院的病人。當黃叔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少爺掉進水塘里,剛被人救起來。不但不肯換下濕衣服,還逼著他去找喬慕晚小姐。
「唉……少爺,我又不是百事通!大夜里的,你讓我去找個人,我哪里找得到?更何況T市這麼大,您又不肯請私家偵探去跟蹤喬小姐,誰知道她會躲在哪里呢?況且,這些事您又不想讓鄴家那邊知道,都是瞞著他們的,他們任何人來探你的時候,你都在裝睡。這又是何苦呢?」黃叔頓了頓,「少爺,您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為一個女人擔憂著急了,您敢說,喬小姐對您真的不重要嗎?」
可當他去到她的病房,望著空無一人的病床是,那種恐懼感瞬間充斥了他的心房!他知道她的刀傷本就是人為,所以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他更害怕她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會拼了命的去找她!
可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妥,她不待他回應,馬上又推翻自己的言語,「當然,像你這麼自視甚高的孔雀男,多得是人願意做你的垃圾桶吧!!」
「是是是!她不重要。幸好喬小姐是拉著一個女人跑的,要是換成男人啊……」黃叔故意拉長尾音,瞥了鄴君赫兩眼。
「少爺……」在鄴君赫睜眼的第一刻,黃叔那張丑陋的老臉就騰然映入他的視線。
她險些沒拿穩手機!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慕晚幾乎是忙得焦頭爛額。
或許潛意識里,他只是害怕這種窺視,害怕這種過分對另一個人的窺視,因為——
「少爺你……唉,好吧,黃叔也不便多說了。以後黃叔會謹記倪小姐是未來的少女乃女乃!」黃叔皺了皺眉,無奈嘆息。
這些年來,她總能在孩子們的身上找到各種各樣與他相似的地方,要讓她忘掉這個男人,又豈是件容易的事兒?
黃叔在听到護士長報出37.1度時,也跟著松了口氣,「少爺,比起之前燒到40度的時候,是好多了!唉……少爺您下次可千萬千萬不能再沾水了!」從少爺發燒到現在,他已經守候在少爺床邊整整二十四個鐘頭了,一刻也不敢懈怠!
下午他醒來的時候,又吵著要給喬小姐發信息,黃叔不得已才逐字逐句給他敲字。
「閉嘴!」鄴君赫抽了抽唇。
「是啊,我不喜歡乳牛,我不喝牛女乃……」他難得破天荒的承認她的話語,嘴角揚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而不自知。他的眼眸子自始至終都是閉著的,吊著點滴的胳膊,藥水一滴一滴浸入他的血液,滾燙的額頭汗漬涔涔,「我喝牛女乃過敏,所以都給你喝了……原來,這就是你從小狗變成乳牛的秘密!」
「那你當我是什麼?」她眼眶泛淚,指尖有些蒼涼,深黑夜幕下的星星一閃一閃,嗓音哽咽在喉間。
「誰叫你效率那麼低,找個人都找不到!」他癟了癟嘴。
「英國?」黃叔愣怔,「少爺您又要去英國?」
沒想到晚上少爺就開始發燒了。昨晚他高燒一夜,直至今晨才退燒!
「若然這樣,那為什麼少爺一直要我找到喬小姐的行蹤,才肯乖乖吊針呢?」黃叔問得一針見血。「不然您也不會白白折騰了一宿,耽誤了治療時間,不僅使傷口發炎,還高燒不退!」
她的心猛然一沉!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痛楚。
「被你的「垃圾桶言論」惡心死了,睡得著才有鬼!」他從鼻子哼出一氣,似是很不滿她剛才的話語,「喬慕晚,你給我听好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垃圾桶,所以你別自以為是的惡心我!」
慕晚眸眼一閃,兩顆熱淚滾落,也跟著笑出聲來,「是啊,你不愛吃的東西,你不愛喝的東西,甚至你不喜歡不想要的東西都通通塞給我!鄴君赫,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成長的那幾年,你真的……只把我當個垃圾桶嗎?」
「誰說她重要了!」他咕噥一聲,不悅的瞪著黃叔。
「喬慕晚,誰瘋了會抱個垃圾桶上床?!」
也正因為這樣,少爺發了一宿的脾氣,直到早晨黃叔在喬小姐的公司門口,親眼看見她進去上班之後,趕忙通知少爺,少爺這才終于肯乖乖換洗衣裳,闔眼睡覺。
「那我這就去聯絡英國那邊的醫院!可是少爺……」黃叔看了一眼鄴君赫眉心微擰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是因為喬小姐的事,亂了心麼?」少爺這樣去英國,與逃避又有什麼區別呢?
「也許,我該回英國靜一靜!」
這些日子以來,經歷過太多的傷痛,直到易朵的死,給她的沖擊太大……或許此生,她注定要背負心靈的十字枷鎖!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
拜。她在心底說出這個字,然後準備收線,卻被他突來的低吼給嚇得手指一跳——
而他絕不允許!
她又徑直說著,「可是鄴君赫……我這個垃圾桶裝滿你不要的東西,已經超出負荷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聲音啞然,淚眼迷蒙,她頓了頓,听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幽幽嘆息一聲,「算了,你還是睡吧。那我……掛了哦……」
他承認前晚當警鈴響起時候,他很慌,幾乎是第一時間爬起來下樓去找她!他怕她出事,畢竟她有傷在身!
一方面,新老板崔震很重視城東地皮的項目,「地建」與業界各個公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競爭!她疲于奔波,不斷在市政fu與「地建」兩邊奔走,卻始終沒能有機會見到倪市長大人。
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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