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階前月 第二十五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作者 ︰ 江允任

好痛,真的好痛。段從煙痛的快失去意識,視線被汗水模糊掉,隱隱約約看見幾個人人影走進來,耳朵里听不清他們說什麼,只有嗡嗡的聲音。

「真可憐。」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背著一根長長的幡,擠進眾人中間。

男子的出現有些突兀,但眾人都沒怎麼在意。

聞訊而來的李雙林蹲在段從煙身邊,本想抱起她的,卻被沈天慈喝止。

「別踫她,她很痛。」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看著她在地上不住的顫抖,還能听見她牙關緊咬的聲音,才一會的時間,她居然開始吐血。

不是在救人的麼,怎麼會變成這幅情形。

李雙林尚未理清思緒,身後那個白衣的男子卻硬是擠到他與段從煙之間。

「你做什麼?」李雙林攔住他欲觸模段從煙的手,那十指縴細潔白,比女人的手還要漂亮。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男人居然當著他的面妄想模段從煙,難道他沒看見從煙已經痛得難以承受了麼。

白衣男子見他攔住,也不惱,仿佛快被捏斷的手不是他的一樣,微微挑起好看的眉,怡然自得的說︰「想她死就繼續捏啊。」

李雙林睜大了眼,急切的問︰「你能救她對嗎?」。他听見自己的聲音,竟然開始顫抖。

「我能救她,麻煩你松手。」白衣男子笑道,示意他緊抓不放的手。

李雙林松開了對他的鉗制,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那烏黑的指印一眼,這才探手把段從煙抱了起來。

段從煙神志不清,看見白衣男後以為自己在做夢,居然張開了嘴,狠狠的咬住男子的肩頭。

那人悶哼一聲,听見段從煙有氣無力的罵了一聲︰「混蛋師父。」

還有力氣罵人,看來死不了。

「笨徒弟。」看著自己肩頭滲出血跡的牙印,端木長生無奈的搖搖頭。

不知道睡了多久,久到那劇烈的痛楚漸漸變得可以忍受,段從煙停止了吐血,卻沒有醒來。

端木長生吐出一口氣,宣布治療結束。

李雙林坐在她床邊,伸指撫平她眉間的褶皺,這一刻,總覺得太漫長,太遙遠。

看到她躺在地上不停的吐血時,他真的以為她會死,會就這樣離他而去。

他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的可怕,也終于知道,自己有多懦弱。

倘若,段從煙真的死了,他又怎麼能獨活在這沒有她的世界里。

他不是洛鶴瑯,更比不上洛鶴瑯,他甚至無法去想象,將來沒有她的日子。

就像煉獄。

真可怕不是麼。

幸好,她沒死。

幸好,她還活著。

端木長生給自己倒了杯茶,毫不避違的上下打量他。

長相,不錯,但沒自己帥,人品,似乎還行,身家,听說是國公之子。

看來小徒弟挑男人的眼光還可以,勉強能夠得上她師傅一半,就是怎麼還拖家帶口的?

想起剛才那個叫做南宮敏的女人,端木長生嫌惡的撇嘴,她難道真的以為沒人看見麼,當段從煙痛得倒在地上時,她那一臉的幸災樂禍,還有眼底的怨毒。

這種女人,十足十的黑寡婦,最毒婦人心。

端木長生起身拍了拍李雙林的肩,朝他勾了勾手指︰「出來,別吵我小徒弟睡覺。」

李雙林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又替段從煙仔細蓋好被子,這才跟著這男人出去。

這男人自稱是段從煙的師父,可是段從煙明明是習醫的吧,她師父怎麼是個算命的?

還沒來得及問出心頭的疑問,卻見那一根幡杖狠狠的向他掃來。

急速的後退一步,借助旁邊的欄桿往旁邊一跳,李雙林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身後的幡杖又掃了過來,猛提一口氣,一個鷂子翻身跳上了房頂。

端木長生卻沒再攻擊,拄著幡杖站在院子里,抬頭問他︰「你打算怎麼待我的小徒弟。」

身手不錯,不愧是鎮國公之子,只是他心里對小徒弟的情意有幾分,夠不夠他不顧一切。

李雙林目光深邃的看著他,跳下房頂,對著他抱拳行禮︰「見過師父。」

那四個字,鏗鏘有力,雖沒有明著回答端木長生的話,但也間接告訴了他答案。

她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

這個答案,端木長生基本滿意了,模了模光潔的下巴,覺得自己賺到了。

能讓李雙林叫比他自己大三歲的人做師父,這種滿足感更甚于當初收段從煙做徒弟,嘿嘿,賺翻了。

段從煙睜開眼,入目全是一片黑暗,沒有光,沒有溫度,她困在這里已經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時間。

那天的劇痛之後,她一醒來就是呆在這里,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抱緊了雙臂,這里不冷,也不熱,她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聞不到氣味,除了腳下的地面,她觸模不到任何東西。

這個地方,異常的空曠,段從煙試圖喊出聲音,但她听不見。

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只有她自己,跟這漫無邊際的黑暗。

「為什麼她還沒有醒。」已經第五天了,李雙林的耐心開始宣告失敗,整整五天,她就一直是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除了胸口那輕微的起伏能證明她還活著外,她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為什麼,不肯醒過來呢。李雙林心痛的想,手里的帕子輕柔的替她擦拭面頰,指尖流連在她的眉心,沿著眉毛,細細的描繪她的臉。

那雙眼一直緊閉,端木長生說要給她時間,時間夠了,她就會醒來。

可是,五天了,怎麼還不夠。

他已經覺得太漫長了,五天,感覺像過了五年。

每一天,日出到日落,夜夜都陪在她身邊,但她始終不肯醒過來。

「從煙,該醒了,你睡了那麼久,都要成豬了。」李雙林低著頭,與她額頭相抵,嘴里喃喃道,他在跟她講這一天發生了什麼事,誰來看過她,誰又走了。

這間屋子里人來人往,她卻安靜如昔。

沈天慈端著一罐湯藥走進來,輕輕的擱在桌子上,看著李雙林憔悴的臉,一時間,無數的話梗在心頭。

床上的段從煙靜靜的躺著,無聲無息,沈天慈想伸手觸模她的臉,卻不敢。

李雙林還在,還在她心里。

他不能否認,當他死里逃生,看見她對著他微微一笑,心,就那麼被俘虜了,毫無道理。

事後,他也詢問過端木長生,從煙這樣的癥狀是不是正常,他卻答非所問。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懂麼。」

「國師所指的是,是我死而復活麼。」

「不,你沒死。」端木長生好心的解釋。

沈天慈的確沒死,段從煙給他喝的藥確實能要他的命,那碗藥,本來就是種起效很慢的毒藥,段從煙也不是真的想害死他。

所以,慢性毒藥只是讓他瀕死,不是真正的死亡。

接著段從煙給他用了枯木逢春,能將瀕死的人拉回人間,而且人好了之後,之前的那些病痛也會比之前要好很多,雖不至痊愈,但也能好個七八分。只是那是高于她修為很多的越級法術,她硬是用現在的修為強行替他施法,這是極危險的事情,一個不好,雙方都會死。

當初他以為段從煙應該很快就能到達七俠鎮,取得他留在那里的典籍修煉,可他千算萬算,完全沒算到她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迷路本事,在路上浪費了好多時間的段從煙,修為自然沒有預知中的那麼高。

說起來,他也有責任,應該跟她講清楚強行使用高級法術的後果,興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了。

失策失策,端木長生無奈的搖頭,似乎是對自個徒弟的迷路神功感覺很羞恥。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端木長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笑容明媚,一如桃花三月的暖陽,溫柔燦爛。

他說︰「你喜歡她。」

沈天慈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最後直接假裝咳嗽的跑了。

站在原地,看著那倉皇的背影,端木長生幸災樂禍的想︰小子,你輸了。

感情這種事,總是喜歡的那個人輸,不是麼。

沈天慈滿眼羨慕的看著李雙林,光明正大的向眾人宣誓,段從煙是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

記得李凌霄氣白了臉,大罵不孝子,伸手就想揪著兒子走人,卻被端木長生三言兩語打發掉了。

「鎮國公難道是瞧不起我端木長生的徒弟麼。」他笑得如沐春風,臉上的表情也溫和平靜,唯獨嘴里說出來的話,讓人听著刺耳。

李凌霄一介武夫,自然斗不過舌燦如花的端木長生,被他說得噎住了,一張老臉抖了又抖。

如若不是前線告急,催著李凌霄去戰場,恐怕此刻的沈家依然是雞飛狗跳的。

但,那也表示了,端木長生已經接受了李雙林不是麼,不然,何苦替從煙說話。

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輸了。

輸在了兩人相識在前,他在後,輸在了他們兩情相悅,他一廂情願。

他輸了,還沒開始,他就已經注定要輸。

平生,第一次那麼想要一個人,想愛一個人,他一直都以為,這一生,都不能愛上任何人。

他怕死,他好怕他愛上了,卻要無奈死去。

這麼多年了,一直不敢愛。

直到那一天,從遙遠的黑暗里,跟她相遇。

看見她對自己微笑,那是他這一生當中,唯一的一道光,最美的一道光。

原來不是不敢愛,而是還沒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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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恭喜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師父出場

大家撒花歡迎

師父啊,你看徒兒把你寫得多人模人樣,(哪里不對?)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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