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鶴瑯不爽了︰「找白發老人干嘛?他會下雪麼?」
「不會。」慕菲雪很老實的搖頭。
臉上布滿了黑線,洛鶴瑯轉過身去,準備回帳篷里補眠。
「但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慕菲雪懶懶的說︰「他是上代天師哦。」
先前黑著臉的某人身子頓了一下,隨後就用比離開時還要快上數倍的速度沖回來,諂媚的向公主大人噓寒問暖,目的就是為了多套一些關于白發老人的事情。
可惜他未能如願,因為慕菲雪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只是听師傅提起過在草原的月牙灣周圍,曾隱居著上代天師,陸離。我只是知道他的姓名,以及他滿頭的白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你才要李雙林他們去月牙灣找什麼白發老人?」端木長生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樣子,轉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清咳了一聲,慕菲雪自己也覺得這樣很,不靠譜。
好吧,其實是非常不靠譜。
但是,眼下的情況,再不靠譜也得找。
年底呢,現在都七月底了,雖然說是夏天,但是重建的工程浩大,半年的時間都嫌緊湊了,更別說他們現在連踏進那片草地也不能。
進不去的話就代表著,年底之前他們根本不能重建天機營。
看她緊皺著眉,端木長生提議︰「跟皇上說說,緩一緩,或者是讓他下道聖旨……不,不能下旨,還是緩一緩吧。」
「不,不能緩。」李雙林斷然否決了端木長生的提議。
端木長生不滿的哼了一聲,他倒是難得的沒有反駁李雙林。
不管他心里再怎麼不服氣徒弟被搶走,但是他說的倒也是事實,天機營的重建刻不容緩,這不僅僅是一個營地,更是天朝在草原的象徵,一種威懾,只要天機營仍在叛軍跟南疆就不敢輕舉妄動。它像一個堡壘,駐扎在草原的心髒位置,扼守著兩方的攻擊。
所以,不能緩,最慢,他們也必須在八月中旬開工,否則,根本趕不及在年底完工。
「繼續找吧,今天先休息,明日再找。」慕菲雪下了命令,她也知道這事情不能急于一時,只能等。
李雙林牽著段從煙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回自己的帳篷里。
才踏進帳篷里,李雙林手腕翻轉,稍稍用力,軟玉溫香便抱了滿懷。
微微掙扎了一下,就听見他在耳畔輕聲道︰「別動。」
他把整張臉都埋進了她的發間,手臂收緊,用力的抱著她。
他在害怕,段從煙知道,盡管他表現得很平靜,但她知道,他在害怕。
害怕自己來不及趕回來,就會失去她。
「你需要休息。」她輕嘆了一口氣,他為了找人整整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眼下都開始浮現出黑色了,他應該休息,而不是抱著她在這里傻站。
仿佛是花掉了他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強自己抬起頭來,大掌婆娑著她的臉︰「你陪我。」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段從煙點了頭。
他很累,真的很累。
這樣不合禮教,但是他們是在軍中。
出門在外,也許不需要這樣拘束。
段從煙只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就任由他拉著她的手,行至床榻前面,他解開沉重的盔甲,穿著外袍,抱著段從煙,才一沾枕就睡著了。
唉,原來真的是想拿她當抱枕。
段從煙不覺好笑,伸指撫平他眉間的褶皺,這男人,即使睡著了,還會不安。
真可愛。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會離開他的,卻還是這般擔心,方才在趙安面前的氣勢已然無蹤,他現在睡得像個孩子,長手長腳的圈著她,好像這樣她就不會消失一樣。
縴細的指在他臉上流連,他剛從外邊趕回來,一身的風塵,那麼疲憊,那模樣很狼狽。
但是她喜歡得緊。
古人常說,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現在才懂。
因為喜歡這種事情,是發自內心的,心若不契合,哪怕對方貌若潘安,也無法牽動她的心。
她輕笑一聲,就這麼看著他的臉,看著看著,自己也有了困意,于是調整了一下姿勢,跟他一起入眠。
午後有風,陽光輕暖,帳篷的門簾被人撩起,遂又放下,沒有驚動帳篷里的兩個人。
江朧月放下簾子,攔下四處找人的沈玉璃,帶她離開,並告訴她,也許短時間內,不能見到她的從煙姐姐了。
南疆,巫月寨。
黑衣的男子離去,段殊問招來一位奴僕︰「大公主在哪里?」
「回王,今日天氣好,大公主命人把竹樓里的藥草拿出來曬一曬。」奴僕恭謹的回答,隨後識趣的退下。
算了算時間,她該喝藥了。
段殊問看見婢女端著藥盅匆匆而來,不由得長眉微軒,叫住了婢女,自己拿了藥,走向竹樓。
南疆氣候濕潤,很多藥草需要干燥存放,所以天氣好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曬一曬,不然很快便發霉了。
竹樓不是一棟樓,而是一整片的平房,平房下面是藥庫,上面則是一整片的平台。竹樓位于整個巫月寨陽光最充足的地方,名為竹樓,但是建築用的材料,卻是最耐火的石頭,只是因為後邊緊挨著一片竹林才得名。
段殊問端著藥,老遠就看見那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日頭正烈,她被安置在竹林邊上,最陰涼的地方。
她今日穿著一襲藍裳,湛藍的裙擺上繡著百花,發上包著同色的發巾,鬢邊綴著銀飾,銀制的流蘇垂下,隨風搖晃,一閃一閃的。
膝上放了一個簸箕,里面是一些草藥,她正專心的用手指篩選著,把已經壞了的選出來,扔掉。
鼻尖嗅到那熟悉的藥味,段清淺抬起頭,看見那清俊挺拔的身姿,正端著藥,站在她面前。
他也只有在喝藥的時候會準時出現。
段清淺側了頭,把簸箕遞給旁邊的婆婆,順便掩飾一下唇邊的苦笑。
「清淺,該喝藥了。」身後傳來他溫柔的嗓音,誘哄著她回首。
他的嗓音依舊溫柔似水,卻隱然帶了些命令的意味,但是段清淺依然如他所願的回了頭,再回首,已經不見剛才的苦澀,她微微皺著眉,一臉厭倦。
「我能不能不喝?」她問。
段殊問看著她渴求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心里一部分柔軟的地方泛起了疼痛。
那疼並不明顯,只是扎心。
強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他堅定的搖搖頭︰「不能。」
手里的藥遞到她唇邊,段清淺柔順的張開口,咽下那苦澀的藥汁。
他用衣袖替她拭去嘴角的殘渣,然後解下腰間的錦囊,倒出一粒蜜棗。
「累麼,我推你回去休息吧。」見她面有疲色,段殊問忍不住開口問。
「不,今天難得好天氣,我想再看看太陽。」段清淺笑著回絕了他的好意,雖然,她現在是真的有些累了。
可是天氣真的很好,南疆多雨,氣候悶熱潮濕,這種干爽陽光的天氣確實少見。
不知道,她還能見幾次這樣的太陽。
不知道,從煙何時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