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藥？」她沒有听錯吧，是她以為的那個補藥麼？
端木長生笑著頷首，「是，補藥。」
慕菲雪的臉扭了，黑了，「能不能，不喝。」
「必須喝。」他還是不容拒絕的堅持著。
「或者你該想想，要怎麼告訴我，關于那五萬大軍的事情。」
扁著小臉，慕菲雪偷偷瞄了他一眼，嗯，還算平靜，沒有那天的震怒，于是她清了清嗓，開始敘述。
「弟弟他，一直不信任趙安，你知道吧。」得到他的點頭之後，她才繼續往下說︰「一開始，我們只是想著分批瓦解他的勢力，但是誰料到，南疆大軍居然就這麼攻過來了，我們怎麼想也想不通，南疆哪怕是傾盡國力，也湊不出五萬兵馬的。」
端木長生挑了眉，「你怎麼斷定他們湊不出五萬人？」
不可思議的瞪了他一眼，「當年我們可以說是兩敗俱傷，二十年的時間不算短，可也沒多長，再怎麼繁衍生息，天朝滿打滿算也就十五萬兵馬。這十五萬里有近一半是趙安的人，江家沒落了，花家在朝中勢力不及趙家，但要是加上李雙林這一邊，大概能算個勢均力敵。可南疆不一樣，他們土地沒有我們富饒寬廣，人口連我們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何來的五萬大軍跟趙軒的部隊同歸于盡？」
「但奇就奇在，他們真的冒出五萬軍隊來，還把趙軒打了個殘。」後面這一點，是他喜聞樂見的。
「是啊，很奇怪，按常理，天朝兵強馬壯，南疆若是撇開巫蠱之術的話，幾乎是沒有勝算的。就算他們練蠱多麼了得，也不會這樣莽撞的發起戰爭。」
「你懷疑他們有陰謀？」
「不是懷疑，是肯定。」
端木長生沉默了，將來到草原之後的所見所聞都串聯起來，得出的結果便是。
南疆會有大動作，而且就在最近。
倘若南疆再耍什麼陰謀的話，那慕菲雪呆在這里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靶子，任人打。
思及此，他眉頭都皺到了一起。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里，否則，後患無窮。
「你馬上回京城。」他厲聲道。
慕菲雪咦了一下，不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留在這里只會有危險，我不能讓你跟孩子一起冒險。」他擰著眉替她做了決定。
「可是……」慕菲雪的抗議才說到一半，就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大掌放在他肚月復間，他用眼神無視的祈求她回去。
她知道他的對的，可總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我必須留在這里，你明白嗎？」。
他搖搖頭，「我唯一明白的是，要護你周全，我沒有辦法拿你去冒險。」
「我會照顧好自己，我保證。」她舉手發誓。
但他完全不理，只是更加堅決，「你必須回去，既為人母，怎麼還不懂事？」
慕菲雪沉吟一會，終于被他說服了。
她既為人母，又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冒險。
見她答應了，端木長生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隨即，他又擰著眉，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怎麼了？」還有其他事情？
端木長生沉思了許久，他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讓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雪兒，我想，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他的表情讓她覺得不安。
端木長生沒有避開她的眼，直勾勾的看著她，「雪兒，我是從南疆來的。」
…………
再一次醒來，已經天亮了，但是確切的時辰他不知道，只能從頭頂洞口透下來的一些光亮判斷，約莫是近午時分。
段從煙不在身邊，她在抓魚，用他的匕首。
她動作很靈活，幾個起落就能抓到魚，而且那些魚異常肥美。
可惜沒有鹽。
嘴角抽了抽，他動了一下，覺得背後的傷口已經不那麼痛了，干脆直接起身，一直趴著，都快麻了。
段從煙拎著魚回來，「你醒啦？」
李雙林頷首，「你跟誰學的抓魚？」
她頭也不回道︰「自學。」
呃，自學？
「我老是迷路嘛。」她吐了吐舌頭，「你也知道，迷路的話多半會錯過城鎮村莊什麼的，有時候我甚至是直接從村子旁邊走過去也不知道。所以咯，我要是不會一些求生技能的話，老早就餓死啦。」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有些自嘲，有些落寞。
李雙林走過去，拿起另一邊已經烤好的魚來啃。「你師傅呢？他怎麼不帶著你走？」他邊啃邊問，復原可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他一下子就啃完一條魚，段從煙遞上另一條魚給他。
「師傅啊，他把我帶出南疆之後就讓我自己去歷練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有事要辦，然後就不管我了。可惡早知道我應該賴定他的。」這樣也許他們還能早一點遇見呢。
李雙林听完後，怔了一怔，「你師傅從南疆把你帶走？」
「是啊。」段從煙理所當然道︰「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拜師的？」
「迷路踫見你師傅。」李雙林更是理直氣壯。
段從煙被噎了一下，呃，雖然他說的也沒錯啦……
但是，能不能含蓄一點呢？這樣很傷自尊唉。
李雙林才不管她自尊不自尊的，「你師傅為什麼去南疆？」
「采藥。」
這次換李雙林被噎了，魚刺太多了……
「采藥？到南疆采藥？」
段從煙沒好氣道︰「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難道到南疆不能采藥嗎？」。
「能……」
「哼」
氣歸氣，段從煙卻還是將她如何遇到端木長生的過程說了出來。
…………
話說，端木長生真的是去采藥的，但還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算出了段從煙，是天生的醫師料子。神算跟醫師同宗不同源，從某些地方看，這兩個職業還是有些許相同之處的。
例如，都需要特殊的體質，就是最簡單基本的，對任何藥物都能產生良好的抗藥性。之所以說這一點是最簡單基本，那是因為這兩個職業的特殊性要求他們一定要具備這種條件。而段從煙，是天生就具備這種能力的人，一百年年才能看見一個，當然，端木長生也是。而其他有這種體質的人，大部分都是用洗髓丹直接洗出來的，過程痛苦不說，出來的效果也不盡如人意。
有了這個條件之後，還得看各人的天分，不同的天分決定了將來是醫師還是神算。
恰恰好，這師徒二人包攬了這兩個職業。
在這一宗里，神算一直少于醫師，因為佔卜過去未來，這種能力若非上天賜予，後天是根本強求不來的。
但端木長生這個無良師傅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當個懸壺濟世的神醫，其目的，僅僅是因為小時候太窮，看不起大夫差點病死，幸虧被他的師傅所救。
可惜在祖師的勸告下，他只能舍棄當醫師的夢想，改行算命去了。
不過算命還是有算命的好處，例如，他在無意中算出自己命中注定會有一位醫師徒弟。
于是他就來到了南疆，找到段從煙收她為徒。
但是按照醫師這一行的規矩，收徒之後只能傳授基本法訣跟簡單的法術，其他的必須靠徒弟自己模索。所以他將自己身上僅有的幾本醫書都丟給段從煙之後就拍拍走人了，也不問徒弟到底能不能理解……
最可怕的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出段從煙居然是一個超級大路痴，以至于她迷了將近半年的路才模到草原天機營，取到他留在那里的醫書手冊。
其實他丟下她的時候，那里已經離天機營很近很近了，只要方向正確，走個一天兩天就能到了。
一年之後，在京城苦等不見段從煙的端木長生這才坐不住了，趕到天機營詢問，原來段從煙早就走了半年，問起她是何時到達的，花子澄還笑著說︰「她啊，蓬頭垢面的，我還以為哪里來的難民，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你的徒弟。」
「她花了半年的時間到這里，你到底是在哪丟下她的啊？把小姑娘折騰的夠嗆。」
端木長生面無表情的瞪著花老將軍，「我忘了。」
他什麼都問她了，惟獨忘了問她，是不是路痴。
結果就是這麼一疏忽，讓他差點害死自個徒弟。
直到，他追了她一路，跟她繞了無數個圈之後，才在另外一批跟著她的人口中得知，原來自己挑的這個徒弟，竟然就是段氏一組的二公主。
緣分，果然是很奇怪的東西。
…………
說起往事，端木長生莞爾一笑，「我第一次見識到，原來迷路也可以迷成這樣的，明明同一條路走過無數遍了，她還是毫無所覺，繼續走，在同一片樹林里繞彎子能繞好幾圈。苦了我跟那些保護她的人了，跟她繞圈子不說，她還東走走西跑跑的，好幾次都差點跟丟。」
「迷路迷成這樣，也算是一種本事吧。」慕菲雪輕笑，她沒機會見識段從煙迷路的本事，但從自家相公的語氣里，不難听出，那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