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階前月 第八十六章 變故

作者 ︰ 江允任

第二天,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段從煙漲紅著一張小臉,爬上了停在客棧門口的馬車。

進了馬車里,她也不好意思出去道別了,不然非得被佟掌櫃們羞死不可。正懊惱的時候,李雙林進來了,狹小的空間讓她忍不住又想到昨夜的種種,不過幸好,她的臉本來就很紅了,不在乎多紅一點。

倒是李雙林,進了馬車以後就一直盯著她,段從煙被他盯得惱了,飛了他一個白眼,惹得李雙林哈哈大笑。

「笑什麼笑!不許笑。」某人惱羞成怒了。

「好,不笑。」李雙林嘴上這麼說,可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段從煙這次真的惱了,伸出爪子就朝他臉上捏,誰知馬車竟在這時候動了,她身子一個不穩,直接倒在了李雙林身上。

「小心。」他嘴上說著小心,手里卻一直把她往懷里帶。段從煙瞪了他一眼,掙扎了幾下,沒掙月兌,只好認命的坐在他懷里。

馬車搖搖晃晃著前進,兩人在車廂里,靜默了好一會兒,段從煙才出聲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從昨天起他就有點不對勁,雖然臉上是在笑,但眼底卻是壓抑的憤怒,跟痛楚。

李雙林對她笑了笑,「沒事,我們回十八里鋪吧。」

段從煙無語,但是卻沒有再多問。

車子一路向杏子林行駛,過了杏子卻不停,還換了匹快馬。

馬車靠近十八里鋪的時候,段從煙開始覺得非常的不安,一下馬車,她的心就咯 一下,沉了底。

十八里鋪接近晨曦草原的地方,這里已經建立起了第一道防線,後面還有第二道跟第三道,最後,是通往京城唯一的一條路,此刻也是機關重重。

防線的外圍,晨曦草原山脈上的一個山寨地牢里,幽深黑暗的地牢中,一個人影蜷縮在角落里,不時發出細微的申吟聲。

如許在接到飛鴿傳書之後就往草原趕,但是卻在踏進草原的一瞬間被趙安的親衛隊抓住,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趙安沒有在她身上找到想要的東西,就一直把她關在地牢里,隔幾天就拉出來折磨一番。每次待她傷口好了一些,便又要面對酷刑。

地牢里沒有晝夜黑白,如許就這麼蜷縮在地上,寒冷饑餓,以及身上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上的痛楚,總是讓她的意識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

她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稍早的時候趙安才把她拖出去嚴刑逼供了一番,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趙安惱怒的又把她關回了這里。

想到剛才趙安老賊惱羞成怒的嘴臉,如許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這輕輕的一笑扯痛了她臉上的傷口,很快,她面如死灰般的躺在地上,不再做任何動作,只是發出可有可無的申吟。

黑暗寒冷疼痛這些她從來不曾怕過,趙安想要以此來折磨她建制度做夢,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她都曾經歷過,這些又能算得了什麼。

她是不是快死了?如許有些絕望的想,她曾經無數次死里逃生,但這一次,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快死了。幸好,飛溪的心她沒有帶在身上,而這世上,除了她跟花不語之外,再也沒人知道飛溪的心在哪里。

因為事關重大,她也不曾跟公主或李雙林等人提起過。

她不懂趙安是如何得知飛溪的心已經離開黑暗皇城地宮的,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能再讓趙安這個惡魔得到那顆心髒。

雲藍曾說過,只要把飛溪的心放回他的胸腔里,飛溪就能夠清醒過來。但同樣的,擁有飛溪的心就能控制幽靈王,到時候幽靈王復活的話,整個天朝都會淪為地獄。

她無法這麼做,唯一的辦法,只能求死。

可惜趙安並不想她死,每天強灌她喝下大量的湯藥,使她全身無力,意志渙散,總之,就是不能讓她有力氣反抗,跟求死。

想死死不了,這樣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酷刑。

同一時間,遠在南疆的祭天台上,一個白色的身影被牢牢的綁縛在巨大的木架上,臉色蒼白的少女憐憫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第一次見他時,他是個憤世嫉俗的小霸王,每天都在訓練場上跟人打到頭皮血流。可就是這樣一個桀驁不遜的男子,如今也變成了一個儒雅斯文的男人。

只可惜,讓他做出如此改變的人並不是她。

段殊問看她越久,就越發現自己無法正視她。

這是他的選擇,他決定犧牲她一個人,換取南疆十年的強大。

縱使身上帶著傷,視線已經模糊,但段清淺依舊是那樣憐憫又愛戀的看著他。從始至終,她一直只看著他一個,即使他決定將自己獻給魔鬼。

跟段從煙不一樣,段清淺雖然體弱多病,但她的靈魂卻是最純淨聖潔的,那是魔鬼最喜歡的味道。干淨的,純淨美好的,對魔族來說,是大補。但也就是這份純淨,才能讓她將事情看得透徹,看得清楚明白。她一直都懂,知道自己只是他養來進獻給魔鬼的食物,然而最可笑的是,她是如此的愛這個將她推進地獄的男人,愛到能夠放棄一切。

因為愛他,所以更覺得悲哀。

他選擇了仇恨,便注定是一條艱難的不歸路。

「你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段清淺語氣淡淡的,仿佛即將死去的人不是自己。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死後,他會後悔,後悔選擇了仇恨。世人總是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想得太深沉,卻不懂得珍惜原本擁有的一切。

對于她的問題,段殊問無法回答她,他的心在猶豫,但現實讓他決定往前走,哪怕這條路是錯的。

發覺自己無法再在這里呆下去,段殊問有些煩躁的轉過身,準備離去。

「殊問哥哥,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段清淺的聲音讓他腳步一頓,生生的將他的身子牢牢的釘在了台階上。

是啊,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他也不懂,明明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就差臨門一腳,可是,他卻開始覺得恐慌。

想到清淺看他的眼神,想到段從煙知道真相後失望的樣子,他心里的恐慌更甚。

依然是那樣憐憫的目光,段清淺無奈一笑,「我以為時間長了你便會明白,你的選擇,便是從煙的選擇。」

听到段從煙的名字,段殊問忽然轉過身來,段清淺眼底的悲哀更深濃了。

「我們本就是一體命,我若不幸福,從煙也不會幸福。這是你的選擇,你已經回不了頭了。」

這一刻,段殊問終于明白,為什麼她要那麼憐憫的看著自己,為什麼,會如許的哀傷。

「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他這個事實,在他已經走到中途,再也停不下來的時候。

「因為我想讓你記住我。」

「你說我靈魂干淨純潔,但我也是人,我也有私心,我會愛人。我知你無法將我放在心里,所以我只能這麼做,只有這樣,你才不會忘了我。」

听到這里,段殊問已經震驚得無法言語了,他從未想過,段清淺是真的愛上了他,還是用如此決絕的態度愛著他。其實不論他怎麼選,都不會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讓他記住她。

「你太殘忍了。」不論是對他還是自己,她都太殘忍了。

「殘忍?什麼才叫殘忍?如若我連死都無法在你心上留下痕跡,就不殘忍了嗎?」。段清淺有些失控的質問他,段殊問一時無語。

誠如她所說的,假如連她的死都無法讓他把她記住,那麼到底誰才是殘忍之人?

段殊問一時無語,默默的靜立在原地,段清淺的質問讓他無言以對,甚至,感到很無力。

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是很自負的,不論任何的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除了,段清淺,跟段從煙。

前者讓他覺得內疚跟虧欠,後者,卻已經變成了他再也踫觸不到的人。

看他的表情,便能知道他此刻是在想誰了。段清淺無奈一笑,因為被綁縛在木架上的時間太久,她覺得有些暈眩。

祭天台的位置很好啊,她想,這里夠高,可以看得很遠,眺望遠處的高山,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從煙就在遠處的高山之後。

而在那一邊,段從煙似有所覺的轉身望向高聳的山峰。

段清淺體弱,但精神力比段從煙更為強大,她能清楚的知道段從煙的位置,段從煙卻只是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呼喚她。這種感覺並非姐妹親情之間的聯系,而是強者對她的呼喚,因為段從煙除了醫師這個身份,還有另一個跟段清淺共有的身份。

段清淺說的不錯,她們是姐妹,是一體命,如若段清淺不能夠得到幸福,段從煙也不可以。

段從煙看著高山那邊的方向,想感知一下剛才的感覺,但那感覺稍縱即逝,她想抓也抓不到。不過她也清楚的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從煙。」身邊的李雙林喚她,拉著她的手更是緊了又緊,她轉身看見他凝重的側臉,心里的空洞不斷的擴大,幾乎要將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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