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布置的相當雅致的房間里,已經擺好一桌上等的酒席。菜是名菜,酒是好酒,而坐在席上的人,卻只有三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兩個半。黃蓉年紀還太小,吃飽了肚子,又偷偷地喝了兩口酒,就頂不住了,早早地睡下了。張雲風和曲靈風兩個人,則是從白天喝到黑夜,再從黑夜喝到天亮。
其實張雲風和曲靈風兩個人之間的交情,並不是那麼好,當年曲靈風因為被張雲風逼著做小偷,對他還有很大的意見。可是兄弟畢竟是兄弟,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恩怨早就忘記了,剩下的,都是濃濃的思念,所以兩個一見面,就如此的親熱。
他們喝著酒,聊著天,談以前的事情,說兩個人當年做賊的事情,說到高興處哈哈大笑,說到傷心處又嚎啕痛哭,直如兩個瘋子一般。
後來張雲風問起他們在離開桃花島之後都去了什麼地方,曲靈風更是唏噓不已。當年他們四個人被趕出了桃花島,上了岸之後,就各奔東西了。因為是被逐出師門的,所以他們都覺得沒臉見人,都選擇了隱姓埋名的生活。
陸乘風回了老家,在太湖邊建起了一座莊子,娶妻生子,過上了悠閑的生活。曲靈風雖然也已經娶妻生子,可他的生活就過的艱苦多了,果然如原著中所說,曲靈風費盡心機地收集好東西,想要賄賂黃老邪,期望他能收回成命,把曲靈風重新收歸門牆。武眠風當年離開桃花島時就受了黃老邪一掌,在船上的時候又得不到治療,結果落下了病根,回家之後不幾年就病死了,留下了孤兒寡婦也不知去向了。還有馮默風,當年他的年紀還小,雖然只斷了一條腿,可也夠他受的,而且又繼承了黃老邪的拗脾氣,誰的幫助也不接受,堅持一個人走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到那里去了。
張雲風听曲靈風絮絮叨叨地述說著,心中忍不住嘆息,武眠風師兄果然還是沒能躲過那一劫。這讓張雲風的心中有些不好受,武眠風的死張雲風早就知道,可卻沒有做過任何補救的努力。雖然那個時候張雲風是被馮衡的死打擊的全無改變歷史的信心了,可坐看別人就要死了而自己什麼也不做,還是讓張雲風感到很愧疚。
看著曲靈風已經醉的有些坐不穩的樣子,張雲風就更加心酸了。曲靈風現在也就三十多歲,可卻已經顯出老態了。已經灰白的鬢角,滿臉的皺紋,佝僂的身軀,還有那已經成了廢物的雙腿,讓張雲風更加堅定了要再試一次的決心。這一次,誰還敢阻擋他救人,他絕不會在客氣了!
曲靈風終于喝醉了,倒在床榻之上昏然睡去。張雲風的內力要比他深的多,還堅持的住。雖然也覺得很累了,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他還得再挺一會兒。
喚來外面一直伺候著的小廝,吩咐打盆洗臉水來,然後把他們的幫主楚南天叫來。洗了洗臉,張雲風感覺精神好了一些。之後又連喝了幾盞濃茶,頭腦這才清醒過來。這時,楚南天也到了,進來後恭敬地給張雲風行了一禮。
張雲風的計劃中,這個楚南天是很有用的一顆棋子,所以他也很客氣地起身相迎,還禮如儀。楚南天見張雲風如此相待,頓時覺得大有面子,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他昨天晚上就猜了一夜,張雲風許下的好處究竟是什麼,結果一早上听說張雲風叫他,立即就屁顛屁顛地來了。
雙方落座之後,張雲風先是感謝了一番楚幫主的盛情款待,不勝感激雲雲。楚南天也是交際的老手了,客氣而又不失熱情地謙遜一番,借機再把雙方的關系拉近一些。你來我往了一輪之後,張雲風才正式說道︰「楚幫主,我有一門生意想和你合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楚南天一听張雲風竟然要和他一起做生意,心中的興奮之情頓時淡了不少。他相信張雲風既然說要給他好處,那麼這個生意肯定是賺錢的,而且可能是非常賺錢。可是身為青龍幫的幫主,錢這種東西早就不稀罕了。可是張雲風既然這麼說了,楚南天也不敢說看不上眼,那不是駁了張雲風的面子嗎?所以楚南天微微僵了一下,才又恢復了笑容,說道︰「不知道少俠想和在下合作什麼生意呢?」
楚南天的微妙變化,張雲風自然是都看著眼里,這讓張雲風暗子修正心中的計劃。既然錢是楚南天不稀罕的東西,那麼名利雙收呢?老生意人張雲風很有自信讓楚南天乖乖地上鉤。于是裝做沒看見楚南天的不願,自矜地道︰「我的生意,做的是酒!」
「酒?」楚南天不解地看著張雲風,不明白酒能做成什麼大生意。小打小鬧的生意,張雲風是不可能如此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的。
張雲風微笑著道︰「沒錯,是酒!」說著,他拿過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撤下去的酒壺,倒了滿滿一杯,說道︰「承蒙楚幫主的熱情招待,張雲風不勝感激。這一桌酒席,花費不少吧?別的不說,就這一壺陳年好酒,最少就要十幾兩銀子。」
楚南天不在意地道︰「少俠肯給楚某這個面子,能在這里留駐片刻,已經是我青龍幫的榮幸了,在下……」
張雲風一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楚幫主,別說那些恭維話了,我們還是談正經的吧。這一壺陳年好酒就值十幾兩銀子,可是在我喝來,也實在是不怎麼樣。你說,如果有一種比它還烈,比它還醇的酒,而且釀造起來,也用不多少時間,會怎麼樣?」
宋朝時候的酒,度數都比較低,一般的酒頂多也就十幾度,多年的陳釀和著名的燒刀子,也不過三十幾度。陳釀的好酒自然是口感醇厚,回味悠長,可價格也貴的離譜。就象張雲風剛倒的這杯酒,一壺就值十幾兩銀子,足夠一個四口的小康之家過上一年的。而著名的燒刀子,雖然烈是烈了,可口感極差,除了北方的游牧民族和江湖上刀頭舌忝血的漢子,沒人喝那種東西。如果有一種兼顧了口感和度數的酒出現,自然是一定會受歡迎的。
所以楚南天在听了張雲風的話之後,眼楮頓時一亮,可是緊接著又皺起了眉頭,說道︰「這樣的酒,自然是一定會賺錢的。可是朝廷對酒管制的特別嚴格,只怕不好辦吧?偷偷地釀造,釀不出多少酒來,也就談不上大生意了。大張旗鼓地建酒作坊,又會被朝廷征稅,我們也一樣沒多少銀子可賺的。不知少俠對此有何對策?」
張雲風還真不知道這造酒還這麼多說道。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南宋時的朝廷實行酒類專賣的政策,集中體現在酒庫的設立及運營。酒庫,是官府控制下釀造酒和批發酒的市場,是官府酒課的主要來源之一。因此,誰掌握了酒庫,誰就掌握了酒的豐厚利潤。在南宋,對酒庫管理權的爭奪便成為焦點。而且,宋朝為了促進酒的銷售,曾經組織所屬酒庫,進行聲勢浩大的酒類評比和宣傳促銷活動。這種活動類似近幾年召開的糖酒大會。
雖說如此,可是以張雲風豐富的商業經驗,對這點小問題自然是隨手就解決了,說道︰「這個好辦。第一,我們可以躲開朝廷的監督,到金國去辦酒作坊;第二,我的這種酒,是在普通酒的基礎上經過再加工才得到的,只要我們掌握了最後一步,在一個隱秘地地方生產,就完全不用擔心泄密,被抓到等問題;第三,這種酒很烈,一般人是喝不了的,但是北方的那些游牧民族和江湖豪客喜歡,這就讓你們青龍幫有和和他們拉攏關系的籌碼。到時候,青龍幫的朋友滿天下,只有登高一呼,應者雲集!想想那樣的場面,楚幫主,你覺得如何?」
楚南天被張雲風說的也是憧憬不已,一想到能和江湖上所有喜歡烈酒的人都拉上關系,那將是什麼樣子?別的不說,就說只要是江湖人,一見自己就笑臉相迎,那就是多大的一個榮耀啊!可是,楚南天還有別的疑慮,遲疑地對張雲風說道︰「張少俠,您說的辦法,自然是好的。我們本就是混黑道的,暗地里的買賣多了,對躲避官府的搜查來說,輕易的很,要做到您說的那些,都很容易。可是,您說和金國做生意,和他們拉上關系是什麼意思?我們青龍幫雖然是黑道,搶劫殺人,拐賣人口,逼良為娼,這些事情我們都干過,可是有一條,我們絕不當國賊!」
張雲風被他大義凜然的樣子弄的一愣,接著大喜,哈哈笑道︰「好,果然是條好漢!我張雲風沒看錯人!我說去金國辦酒作坊,可不是為了讓你去討好金人。你應該知道,酒是用糧食釀出來的,是很費糧食的。酒釀的多了,糧食就少了。糧食是什麼?所謂民以食為天,糧食沒了,他金國會是什麼樣子?而有了好酒,拉攏了金國的上層,讓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後整個金國酒風大盛,所有人都嗜酒如命,那麼金國就會每況愈下。這樣一來……,你明白了?」
楚南天听得哈哈大笑,說道︰「張少俠果然是高人,兵不血刃就削弱了金人,實在是高明!好!楚某人今後就跟定張少俠了,水里火里,只要張少俠一聲令下,楚某絕不推辭!」
張雲風的神情也鄭重起來,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原本,我是想滅了你們青龍幫的,要不是恰好帶著小師妹,怕連累到她,我會和你費這麼多口舌?要滅你們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我最討厭你們這樣喝別人的血發財的黑道。你剛才也說了,搶劫殺人,拐賣人口,逼良為娼,這些你們都干過。死在你們手上的無辜之人,只怕不少了吧?如果我說我為這些無辜之人報仇,你不冤枉吧?」
這一番話把楚南天說的冷汗象小溪一樣地流下來,惶恐地道︰「張少俠說的不錯,楚某人死上一百次都償不了那些人的命。」
張雲風冷哼了一聲,又道︰「不過,我在你這里巧遇久別的師兄,心情好,又吃了你一頓酒席,承了你的情。而最重要的是,你還算是有一顆忠義之心,還知道不當國賊,所以我才給你個機會。從今天起,傷天害理的事情,絕對不許再干!知道嗎?」
楚南天連連點頭,應承道︰「張少俠既然給我們找了一個不禍害自己人就能發財的路子,兄弟們自然不會再干傷天害理的事情,請張少俠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