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終于明白身後這個貌似粗魯的家伙其實狡猾的很,落到他手里是別指望能活著回去了,其實這次南下本來是就抱了必死的覺悟的,大清內憂外困,旱災連年,朝鮮蒙古都是貌合神離,京師之內心懷鬼胎的大人物比比皆是。如果這次南征再次失敗的話,那大清在關內的氣數也算到頭了。
如果計劃沒有出錯的話,滕縣的明軍後方糧倉已經被焚毀了,現在睿王爺要做的就是拖住兗州的守軍,傾盡全力消滅東西大營的敵軍,剪除兗州城這個大螃蟹的兩只巨螯,然後再集中全軍,攻克兗州,消滅徐州軍。
徐州軍一除,下面就是一馬平川了,南軍怯戰,如徐州軍般驍勇的軍隊可不多了,現在正到了戰役的關鍵時刻,決不能有絲毫的錯誤。
剛才睿王爺已經錯了一招,本來趁東西大營沒有主將坐鎮,加之夜晚偷襲,勝算還是不小的,可是王爺卻為了換回老夫,硬是下令撤兵了,王爺啊王爺,早年那個果斷剛毅的十四阿哥哪里去了,現在居然為了我一個區區的漢臣的賤命寧願舍棄即將到手的勝利!範文程在感動之余更多的是遺憾。
劉子光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激將法,與其這樣苟活著影響王爺的決心,還不如自求一死,成全了自家流芳千古的名聲又斷了王爺的後顧之憂。希望王爺能記得濟南府踐行之時自己半開玩笑的一番話,「如果此行不能安全北返,就請王爺在京師為老臣塑一座銅像吧,也好讓我看著大清風調雨順,萬國來朝。」
主意打定,他趁後面的兩個士兵參與罵戰,無暇顧及的時候,突然雙腳一蹬,從城牆垛口向往縱去。
多爾袞從千里鏡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幾丈高的城牆跌下去那是必死無疑了。無數的雲梯和撞車、樓車沖向兗州城,殺聲震天,這次撲上來的都是精銳的八旗兵,勢要攻陷兗州,屠城三日。
明軍最不怕的就是清軍攻城,剛才沒有統帥指揮稍微有些慌亂,現在大帥就在身邊,城內的箭矢、滾木、擂石堆積如山,還有什麼滾油、猛火油、鐵蒺藜等五花八門的防御武器,都是為了防備清軍強攻準備的。
猛撲上來的清軍沒有討到半分便宜,依然奮勇向前,有些人身中數箭還堅持不退,揮舞著專用的雲梯刀試圖通過拋射的飛虎爪和雲梯,樓車爬上城牆。
兗州城內有八萬明軍,兩下兵力相當,武器精良,士氣充足,所以清軍攻了半天毫無成效,只丟了滿地的尸體。
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範文程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剛跳出來就被眼疾手快的劉子光一探身抓住了腳脖子,再一使勁就把小老頭干枯的身軀提了上來,「別急著死啊,你這樣的漢奸得明正典刑,不能這麼隨隨便便死的。」劉子光說道。
「把他捆起來,嘴堵上,一個糟老頭都看不住,下次再有閃失砍了你們!」听到劉將軍訓斥,兩個士兵咬牙切齒地把範文程捆了個結結實實,嘴里還塞了兩只從他腳上剝下來的臭襪子,這下連咬舌自盡的能力都沒有了,只有躺在城牆上听著下面大清士兵的慘叫連連,範文程生不如死!
十筋軟骨散本是一種快速效應的失能藥劑,原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盜用來對付貞烈女子的玩意,沒有解藥可救,靜坐半個時辰藥性自然就失效了。現在半個時辰已過,袁崇煥祖大壽滿桂等人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行動能力,作戰計劃也策劃好了。
袁崇煥所倚仗的本是城高牆厚,軍糧器械充足,原來的計劃就是用雄厚的後勤力量拖垮清軍,可是現在藤縣糧倉已經覆滅,等待後方轉運糧草需要很長時間,這個戰略應該適時改動了,眼下清軍全軍收縮到兗州城前,漫山遍野的火把和滿天的孔明燈照耀下,密密麻麻的清軍估計至少有七八萬人馬,滿八旗、漢八旗,綠營兵,士兵服裝不同,隸屬不同,語言也有差異,又是深夜,正是實行天字號方案的最佳時機。
這個天字號方案是遠在利國鐵廠的彭廠主幫袁崇煥一手制定並且派技術人員施工的一項極其狠毒的作戰計劃。在清軍沒有打到兗州的時候就開始秘密施工了,專門等多爾袞親自領軍大舉攻城的時候實施的,通常攻城一方都要躲避在守城方射程之外的地方進行指揮和部隊的調配集結,現在多爾袞站的位置就在兗州的蒸汽連弩的射程之外,親王的杏黃色散蓋下面是大清睿王爺和索尼、鰲拜等大將,周圍是精銳的戈什哈們護衛著,十幾個旗牌官腰上插著各色令旗等著傳遞王爺的軍令。
就在他們的腳下,是精心構造的管道和巨大氣囊,兩道磚頭砌成,內鋪鐵管的氣體輸送管路埋藏在地表之下,如同後世的下水道,一直連接到城里的煤氣發生爐和沼氣生產池,這麼長時間以來生產的煤氣、沼氣用風箱鼓到城外的巨大氣囊里,想必那個埋在地底的桐油密封的大皮囊已經鼓的滿滿了吧。
氣囊的上方有鐵質的支架和木板,周圍布滿盛著猛火油的陶罐、散布著的大量鐵蒺藜,上面還鋪了泥土,植了草皮,就連清軍的樓車開上去也不會塌陷,別說幾匹馬,百十個人了,現在多爾袞所在的位置就在皮囊的正上方,那個位置可是袁崇煥親自選定的,站在那里最適合指揮對兗州的攻城戰,既不過分靠後影響士氣,又不過分前突受到連弩的威脅。
以己方之短,攻對方之長,本來一直是多爾袞避免的,可是今天一來為範先報仇,二來是因為士氣可用,三來是因為清軍的糧草不多了,即便是能從苗可鑒那里高價買一部分對于十幾萬大軍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正值春季,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別說山東大地上的農民一貧如洗了,就連樹林里的野物都沒有多少油水。正因為如此,必須速戰速決。
通往氣囊的導火索足有八路之多,這是為了避免中途熄火特意安排的,每一股導火索都用猛火油浸泡過七七四十九次,又在陽光下曬干,絕對是點了就不會滅,一路上還有通氣孔來保障氧氣的供應,導火索燒過去之後,一道道極厚的鐵閘門立即關閉,防止爆炸殃及城內。隨著袁崇煥的一聲令下,城牆下面一個極其隱蔽的房子內,八根導火索被同時點燃,通過兩條不同的管路燃向城外的氣囊。
兗州城下依舊殺聲震天,清軍的樓車造的極高,神箭手藏在上邊壓制城牆上的明軍,八旗兵們沖到城下,拼命往上面仰射,掩護爬城的兄弟,雲梯兵們把圓形鐵盾頂在頭上,嘴里咬著雲梯刀快速往上爬,身旁的戰友被弩箭射中,被石頭砸中,被滾油潑中,他們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機械地向上爬,只有爬上城頭才能為兄弟報仇,才能死的有價值。
誰說我大清勇士只能野地浪戰,不論是深壕高牆還是激流險山,我八旗健兒一樣如履平地,今夜務必攻克兗州!
多爾袞看的熱血沸騰,催馬上前要靠近指揮,被索尼和鰲拜苦勸,王爺的杏黃傘蓋和大 絕對不能有失,這是軍心所在,王爺本人更加不能有絲毫閃失,大清已經損失了範先生,不能再失去睿王爺。
見部下強烈反對,多爾袞只得作罷,但是他想出一個折衷的方案,要親自擂鼓助威,另外派鰲拜抵近指揮,索尼坐鎮中軍。
導火索的火光消失在坑道里,效死營最強悍的輕騎兵們也開始了改扮,繳獲的正白旗的盔甲正好派上用場,專等爆炸以後殺出去把混亂的局面攪得更亂。劉子光譜大,他要站在城牆上看大爆炸,這種壯觀的場面可是百年難遇。
多爾袞登上放著戰鼓的大車,揮動兩個鼓槌,敲動巨大的牛皮戰鼓,睿王爺臂力驚人,鼓聲傳遍整個戰場,清兵們士氣為之大振,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一時之間兗州城頭箭如雨下,有些悍勇的清兵居然頂著猛烈的箭石爬上了城牆,揮動短小精干的雲梯刀把明軍弓箭手砍翻一片,袁崇煥面色不改,令旗一揮,一隊長槍兵殺過來把清軍刺了下去,城牆上血流遍地。
根據導火索的燃燒速度推算,馬上就要爆炸了,可是鰲拜和多爾袞都月兌離了爆心位置,袁崇煥不由得心急如焚,導火索一經點燃就不能中止,也不知道爆炸起來威力有多大,能炸一個是一個吧。
干麻搓成的導火索經過若干次猛火油的浸泡,變得極其易燃,在鋪設了石灰的干燥管道里快速向著城外燃去,出城之後,所有管道立刻被堵死,防止爆炸氣浪涌過來,八道火線同時燒到氣囊附近,先引燃了氣囊外邊預置的猛火油,高竄的火苗卷著氣囊的外層,羊皮氣囊很快被燒穿,大量煤氣、沼氣、混合著空氣的爆燃氣體遇到火苗,立刻在百分之一秒的瞬間燃燒,急速燃燒產生的氣體急劇膨脹,比原來氣囊的體積大了一千倍,狹小的地下空間一時容不下那麼大量的爆炸氣體,他們需要向四面八方瘋狂擴展,堅實的大地當然可以承受這種沖擊,于是全部的力量向著地面爆發了。
大爆炸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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