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博士的院子里有一副石頭桌椅,那太監氣勢洶洶的走過來血淋淋的驢鞭往桌子上一放說︰「洋郎中,這下你還有什麼托詞?」
瓊斯博士很有紳士風度地對劉子光點頭致意,表示要先處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討論診金的事情,心情大好的劉子光笑眯眯的作出一個請便的手勢,他對太監移植驢鞭的事情也恨恨興趣,正好看個熱鬧。
如今在這京城里太監可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們不是東廠的特務就是內操的武裝太監,不管是太後方面的人還是九千歲這邊的人都比外邊尋常官宦要牛氣的多,真要弄死一個沒什麼靠山的西洋郎中那還不和捏死一只螞蟻那麼簡單。
瓊斯博士顯然還不知道自己面臨的危險,他把那條驢鞭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然後一本正經的對那太監說︰「白公公,就我個人而言,很願意幫您移植上這條驢子的生殖器,可是人和動物的器官是不能互換的,就像貴國的諺語說的一樣,硬拿驢頭對馬嘴,對不上的。」
「咱家不管那個,你要的新鮮貨我也弄來了,現在又說不能互換,你這不是拿咱家耍著玩麼?」被稱作白公公的太監一拍石頭桌子,站了起來,外面幾個挎刀的錦衣太監听見聲音伸頭進來瞅了瞅,見公公沒喊他們,又紛紛縮頭回去了。
「尊敬的白公公,您還是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不願意為您做這個手術,實在是缺乏合適的原料,您原來保留多年的那個器官被藥水浸泡了多年,已經完全壞死了,現在這條驢生殖器雖然新鮮,但是即使裝在您的身上也不會成活,它將會逐步枯萎、壞死、月兌落、發出惡臭和流出膿液,我想身為宮廷服務人員的您一定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吧。」瓊斯博士到底是文化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番話下來,白公公沉默不語,低頭在想著什麼。
「弄根人鞭來裝上不就結了?別人不好找,公公您還不是手到擒來?,讓淨事房從新閹下的人鞭里挑一根粗壯點的裝上,豈不美哉?」劉子光忍不住幫他們出了個主意。
「你是何人?」白公公光顧著他的驢鞭了,居然沒注意到院子里還站著好幾個人,他上下打量了劉子光其余人一番,警惕地問道︰「便衣帶刀,是刑部衙門還是錦衣衛的?」
「我們也是來求醫的,咱們也算是病友了,當然在下的眼疾和公公的這檔子事有所不同,呵呵,怎麼說也算有緣人,公公別擔心,出了這個院子咱們就誰也不認識誰。」劉子光呵呵笑著回答,搬過一張石凳自己坐了下來。
白公公一擺手︰「咱家沒什麼好擔心的,咱們在宮里當差的什麼也不圖,就圖個身體完整,能體體面面的進祖墳就好。這位爺的主意甚好,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啊,咱家就此別過,挑到了合適的東西再過來。諸位留步吧。」說完起身就走。
「白公公,您的生殖器忘了。」瓊斯博士好心的提醒道。
「留給諸位炖湯吧,咱家不要了。」白公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劉先生,謝謝您為我解圍。如果這個人讓他的隨從拿刀威脅我做這個移植驢生殖器的手術,那可就要鬧出大事了。」瓊斯博士把手按在心口沖著劉子光優雅地鞠了一個躬。
「好說好說,現在可以算算咱們的手術費用了吧。」劉子光伸手做出一個虛扶的手勢,客氣地說道,其實心里暗想如果外面的帶刀太監闖進來未必能討到便宜,剛才分明看到瓊斯博士把手伸到沉甸甸的皮圍裙下面模出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想必那下面一定別有玄機吧,再加上這個英吉利人銳利的眼神,極穩的手法,相信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醫生。
您的手術費用只要付給我一個旅宋金幣就可以了,當然同等價值的銀子也可以,要知道這是我出診的最低標準,雖然手術很簡單但是我不想壞了規矩,希望您能理解。」瓊斯博士倒是親兄弟明算賬,一枚旅宋金幣在市面上能換二十兩白銀呢,隨便動動手就要收二十兩銀子,連放印子錢的孫綱都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真黑。」
「沒問題,這是一百兩銀子的銀票你先收著,你的醫術在京城里名聞遐邇,可以讓我參觀一下麼?」劉子光才不在乎些許銀子呢,能和這個神秘的瓊斯博士套上關系才是重要的。
「當然可以,如果您不相信那些恐怖的傳言的話。」瓊斯博士走到廂房門口,做出一個有請的手勢。
劉子光跟著瓊斯博士走進了廂房,這里是手術間兼標本陳列室,屋當中是一個磚頭砌成的長方形淺池,半人多高,上面鋪著瓷磚,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尸體躺在池子里,血液順著池子邊緣的小孔排到地下的溝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藥水味道,牆邊的櫃子里放著一排廣口玻璃瓶,里面浸泡著心肝脾肺腎之類的內髒,還有一具完整的骷髏固定在屋角的椅子上,「噢,那是我的朋友威廉,不管到任何地方我總是帶著他,手術台上的這位是早上送來的死刑犯,那些獄卒最近總是往我這里送瘐斃的犯人,或許是我出的價格太令他們滿意吧,有時候我甚至懷疑這些貪財的家伙故意把人弄死送到我這里換錢。」瓊斯博士很隨意地說著。注意著劉子光的表情。
從血肉模糊的戰場上下來的劉子光當然不會被這些嚇倒,他饒有興趣地欣賞著,隨口問道︰「瓊斯博士高價收集這些尸體不會單單是做研究的吧,按理說你身為醫學博士,已經對人體的骨骼經脈很熟悉了,不用再做這些基本功課了。我想這里面一定有什麼秘密吧。」
「上帝賦予了您一個聰明的頭腦,的確我的醫術已經不是皇家醫學院那些實習生可以比擬的,收集這些尸體是為了一項偉大的創舉,請原諒我現在還不能告訴您具體情況。作為補償,我請你再參觀一個更有意思的地方。」瓊斯博士第一次遇到劉子光這樣膽大心細還會說兩句英文的明人,自然想多聊兩句。
廂房的地面是用青磚砌的,掀開幾塊磚之後一個陰森的洞穴顯露出來,陣陣涼氣涌出,令人不寒而栗。
「這也是我選擇居住在這里的原因之一,不用害怕劉先生,這只是一個古墓而已,相當于一個天然的冷藏庫,我們下去看看吧。」瓊斯博士說著拿起一盞油燈順著木梯進了洞穴。
劉子光也跟了下去,向下一丈深的距離之後進入一所石頭壘成的古墓,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墓室不算很大,墓里原來的物件已經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冰塊封住的更多的人體器官、裝著血液的瓶子、還有幾具面目如生的尸體。饒是膽大如劉子光這樣的好漢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瓊斯博士的臉在油燈的陰影下顯得格外猙獰,「歡迎光臨我的儲藏室,劉先生,但願您沒有被嚇著。」
「很好,很強大的儲藏室。這些器官都是你做手術的原料吧。」劉子光問道。
「是我的收藏,但不是做手術的原料,目前我只能做**移植,這些都是組織已經壞死的器官,我留著它們另有用場的。」瓊斯博士和他的寶貝在一起顯然很興奮,從一個盛著冰塊的木桶里取出一個盛著淺色液體的玻璃瓶,又拿出兩個高腳杯子,向劉子光示意道︰「來點香檳?」
「謝謝,不用了,這里面空氣不太好,我想還是出去曬點太陽比較好。」劉子光才不敢喝那來歷不明的香檳呢,那木桶里除了冰塊好像還有兩只蒼白的手掌呢。
「這可是波爾多的香檳,上海黑市上要賣到上百兩銀子一瓶呢。」瓊斯博士放下酒瓶和杯子,頗為遺憾的搖搖頭。
「看來還是充滿陽光的世界適合您,哦,您先請。」瓊斯博士跟著劉子光來到梯子旁,很有紳士風度地請客人先上。
重新回到院子里的劉子光第一次覺得原來南京夏天的太陽也這麼親切,他擦擦頭上的冷汗,對瓊斯博士說︰「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助手,我可以推薦幾個不錯的小伙子,他們順便也可以充當您的保鏢。」
瓊斯笑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是一位帶兵的將軍,至于你所說的助手,是想在我這里學習外科手術後充當戰場軍醫的吧,我想不通的是,到底是您該為這些學徒繳納學費呢?還是我該為這些助手兼保鏢支付工資?」
「和瓊斯博士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這樣吧,咱們兩相抵消吧,這叫雙贏,twowin你明白嗎?此外我會幫你提供更多的客戶以及安全方面的保障,比如今天來的那個太監,如果再敢威脅你的話,我可以讓他永遠消失。」
「這樣一說,我還真有些動心了,這樣吧,親愛的劉,請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好不好?」瓊斯博士顯然被劉子光打動了,來幾個軍人出身的助手意味著自己將來可以把諸如買菜做飯偷盜購買尸體這樣的瑣事交給別人處理了,而且這些助手還不如到處胡亂宣揚什麼,這個提議實在讓他無法拒絕。
劉子光興沖沖地趕回了住所,眼楮恢復了視力,又結識了瓊斯博士,可真是好事成雙啊,走到房門口的時候,看見彭靜蓉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他,一看見他過來就站起身迎過來︰「走,你的臉有救了,胡大小姐介紹了一個朝鮮來的整容郎中,快跟我去看看。」
劉子光猛然摘掉眼鏡,忽閃著兩個亮閃閃的眼珠子看著彭靜蓉笑道︰「你今天真好看。」
彭靜蓉頓時驚呆了,小團花扇掉在地上也沒察覺,「你你的眼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