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沖在第一線的李鵬將軍的佩刀被人搶了,門牙也被打落了一枚,他在親兵的護衛下好不容易退到了後方,惱羞成怒的下達了換兵器的命令。別以為咱們蘇州衛的官兵只會玩藤牌竹棍,那是解決人民內部矛盾時候用的,對付巡城虎這種殘暴的敵人一定要用刀槍弓弩這種大殺器。
正當蘇州衛的前哨人馬被巡城虎們打得潰不成軍的時候,隊列後面的士兵已經貫甲完畢,隨著軍官的口令排成整齊的方陣,踏著鼓點一步步的壓過來。
穿靛藍戰袍的戰友們退散開以後,呈現在巡城虎們面前的是一堵鐵幕,全身鐵甲的士兵手中平端著小花槍推進過來,槍尖的寒光閃閃耀眼,後排士兵手中的鋼刀更是亮如秋水,巡城虎們不禁看了看手中的木棍,一個個膽寒起來,隨著兩隊弓箭手搶佔了大路兩邊的房頂,將弓弩對準他們以後,巡城虎們的戰斗意志終于崩潰了,不知道誰先帶頭跑起來,然後全體人馬一起回頭猛逃,速度之快連弓箭手射出的羽箭都追不上。
這一仗算是慘勝,當李鵬站到劉子光跟前的時候,頭上纏了繃帶,臉上涂著血污,一副血戰沙場的壯烈形象。「大人,末將沒給你丟人,我單槍匹馬在上千巡城虎中殺了個七進七出,親手將敵將生擒,後來又被他逃了……」李鵬用一張漏風的嘴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當時的慘烈場面,後面幾個擼著袖子,滿身血跡的百戶也跟著七嘴八舌的幫腔,听得劉子光頗為動容。
「李千戶真乃當時虎將也,來來來,斟一杯好酒來。」劉子光接過侍衛端過來的烈酒親自捧到李鵬面前,「虎將請滿飲此杯。」
李鵬接過酒咕咚咕咚牛飲下去,烈酒刺激到剛剛失去牙齒的牙床,疼得他直咧嘴,但是為了保持硬漢的風度,愣是一聲不吭,將喝空的海碗亮了個底朝天,展示一周,臉上還洋溢著意氣風發的自信微笑,他手下的百戶們趕忙拍著巴掌叫好。
「李千戶,本將招貴部前來,實有要是委托。」劉子光說著命人展開了一張上海地形圖,李鵬趕緊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湊了過去。
「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需要貴部派員把守,還有館驛周圍的巡邏任務,市舶司中犯官的看押任務,都要你李千戶負責,責任重大啊,老弟。」劉子光重重在李鵬的肩膀上拍了拍。
「現在是多事之秋,上海道是江南財稅收入的重中之重,這些貪官已經徹底**完了,本官信不過他們,他們也處處和本官為難,現在朝廷上下都很忙,暫時顧不過來管這攤子事,咱們受皇恩浩蕩多年,應當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責任攬過來,等清除了上海道的這些貪官,少不得要空出不少位子,李千戶家里什麼親朋好友的盡管推薦過來,舉賢不避親嘛。」
上海可是個花花世界,撈錢的機會多了去了,李鵬听到有這樣的好事,小眼楮頓時瞪得溜圓,把胸脯拍的山響︰「大人您指到哪我們就打到哪,風里火里全憑您一句話,咱們蘇州千戶所一千個兄弟的命就交給您了!」
「好,事成之後本官保你做指揮使。而且是上海衛的指揮使。」劉子光見他表了態,當即許下了官職,能做上海衛的指揮使可是了不得的事情,這里的油水比蘇州還多,何況還能官升一級呢。
接著劉子光把任務一一交待清楚,又定下了南廠部隊和蘇州部隊協同作戰的口令暗號之類東西,之後李鵬才離開館驛。
走出館驛的大門,一陣秋風吹過,親兵及時將大氅披在李鵬身上,身披黑面紅里大氅的李將軍站在台階上,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馬鞭,一派指點江山,叱詫風雲的派頭。
「千戶大人請上馬。」手下百戶討好的牽來一匹馬,他們走的急並沒有運戰馬過來,這匹馬是臨時征用老百姓的民馬。
李鵬瞪了那人一眼︰「以後叫我李將軍,做了指揮使就是正經的將軍了,你們不要總是千戶長千戶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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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部隊迅速控制了外灘碼頭和市舶司,還派出一隊人在劉子光下榻的館驛周圍巡邏。千把人雖然不多,但是關鍵時刻還真能派上用場,這一千蘇州部隊給上海道官員們帶來的心理震撼相當大,很多人開始四處探听朝廷是不是要清洗上海官場了,另一方面,調動蘇州部隊進入上海執行軍務的事情更加激起了御史們的憤慨,他們慷慨陳詞,奮筆疾書,將雪片般的參本,奏折發向京城。
上海道一直以來就是程良玨的獨立王國,所有的官員都是他提拔起來的,轄內衛所和水師的將領也是他的門生,城市里的富商豪族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更重要的是,程家本身就是有著百年根基江南豪族,程姓子孫遍布海內,程良玨作為程家的長房,擔任著族長的職務,他能當上上海道的總督,和程家的實力有著密布可分的關系,程家一直很低調,不像賴有為那樣的暴發戶一般招搖顯擺,人家信奉的是悶聲大發財的真理,表面上不顯山露水,其實生意早就做到海外去了,財富比賴有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說,整個上海道上流社會的命運都和程良玨綁到了一起,程良玨在總督位子上呆一天,他們就能安安心心的過一天,如果哪天程總督倒台了,換一個不知所謂的人上台,他們就會很難過,總而言之,上海需要不需要朝廷派的總督,而是需要一個能代表他們利益的總督。
而劉子光恰恰就在挑戰他們的底線,蘇州軍隊的進駐就是明證,措手不及的上海道開始回應,先是給巡城淨街司發放兵器,然後是上海衛的禁軍和上海兵備道的地方部隊進入城區執勤,雙方的人員不免發生些摩擦,所幸高層都有嚴令不許公然開打,不然整個上海灘就要血流成河了。
偏偏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長公主乘坐的火車抵達了上海站,朱橙終于像受刑一般參觀完了鎮江、常州、無錫、蘇州的景觀,來到了心上人所在的城市,由于是微服出行,所以隨行侍衛和宮女都穿成普通富戶家的家丁丫環模樣,公主也只是穿了一身淡色的長裙,珠寶首飾都沒有佩戴,就要見到心上人了,朱橙不免有些興奮,踏出車廂走的飛快,把幾個小腳宮女遠遠拉在後面。
入宮以來,為了糾正長公主在民間養成的種種「不雅」的習慣,那幫女官可沒少費心思,什麼「笑不露齒行不動裙」,喝水吃飯都有講究,幾個月下來好不容易養成了一點好習慣,這一出門可好,所有的舊習慣都還原了,朱橙像只白色的蝴蝶在車站月台上飄著,一點也沒有公主的風範,甚至連大家閨秀都不像,看起來就是個到上海討生活的外鄉女子。
這麼漂亮的女子在車站月台上出現,立刻引起了駐守車站的巡城虎們的注意,幾位大佬級的人物幾乎同時出現了,自從上回巡城虎和蘇州衛車站火並之後,上海道就加強了火車站的防衛力量,最精銳的巡城五虎隨同其部下都被調了過來,這幾位地痞出身的家伙看見一個水靈靈的女子從面前經過,都忍不住吞了一口涎水,扶著新配發的腰刀,堂皇皇之的出場了。
「小娘子,站住,本官要查驗查驗你。」五虎中的老五,一個消瘦的黃臉漢子威風凜凜的擋住了長公主的去路。
現在的朱橙和以前那個洪澤湖邊的漁家女已經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金枝玉葉的身份貴不可言,而且臨出宮之前母妃也有交待,當她務必保護好自己,如果再像以前那樣被一個無賴老太太欺負,那丟的可是老朱家的臉,當朝皇上的臉。
所以長公主面對一群身著官服的巡城虎之時,並不冒然答話,而是四顧自己的侍衛。
長公主的十來個侍衛都是精心挑選的好手,腿腳利索,眼頭也活,長公主能甩開那些宮女克甩不開他們,看見有不開眼的家伙居然敢攔當朝長公主的路,幾個侍衛立刻沖了上去,隔在公主和巡城虎之間,伸手就去推搡那幾個巡城虎。
侍衛們都是在皇宮大內當差的人,平時見一品大員都見得多了,哪里會把這幾個看不出服色的地方zf編外人員放在眼里,哪知道一推之下居然沒能推動,要知道這幾個家伙可都是巡城虎中的翹楚,練家子出身。
侍衛們個頭都很高,居高臨下用鄙夷的眼神望著這幾個深綠色袍服的小子,手指從他們的胸口轉向了鼻尖干淨利索的命令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