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劉宗敏愣了,就連一貫處變不驚的袁督師也傻眼了,劉子光這一手玩得太離譜,雖說兩軍一直有矛盾也不至于這樣吧,趁人家大喜的日子來搗亂,實在過分。
劉宗敏是縱橫關中河南的大馬賊,手底下有數萬精銳,袁崇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招安了這股戰斗力強悍的隊伍,老實說袁崇煥的家底子全靠這支經驗豐富的騎兵了,吳三桂那些湖廣練兵終究還女敕些,和西夏人對戰派不上用場,所以袁崇煥對劉宗敏很是驕縱,給他總兵的官餃,不打亂整編他的部下,甚至縱容他的部隊干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比如這回劉宗敏結婚,袁督師明知道是搶來的媳婦,也不會橫加干涉,反正劉宗敏是朝廷命官,娶哪個關中女子也不算辱沒了她,何苦攪人家的好事呢。
劉宗敏武藝高強,性格粗豪,是難得的將才,同時也是一個極難駕馭的角色,刻意保持他和劉子光的紅衫軍之間的矛盾,是袁崇煥的策略,只有這樣劉宗敏才會靠向自己,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走,可是沒成想矛盾越鬧越大,居然成了今天這個局面,劉子光要是真把劉宗敏的婚禮給攪了,這個平衡的局面就算打破了,萬一劉宗敏狠勁上來連自己都不認,帶兵反出長安,這可就麻煩大了!
電光火石之間,袁崇煥腦子里已經想了這麼許多,他身旁的吳三桂也是同樣的心情,心道這回怎麼大哥這麼魯莽,平時摩擦也就算了,這回帶兵直闖人家的婚禮,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弄得西軍內部矛盾激化,不是個好事啊。不過細心的吳三桂卻發現了一件事,听到了劉子光的聲音後,那個一直在亂扭著掙扎的新娘子忽然停下來不動了,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
袁崇煥剛從椅子上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子光已經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一把攬住劉宗敏的肩膀,一副毫不見外的樣子道︰「老劉,你太不講究了,兄弟納妾還要麻煩你出人出力的幫忙,還一個大子兒不收,你這是寒摻兄弟我呢!」
劉宗敏愣了,沒弄明白對方說的什麼,他只覺得肩膀上被一只大手抓得生疼,想掙月兌卻怎麼也掙不開,劉子光面對著大伙道︰「各位賓朋好友,今天是我劉子光納妾的日子,我兄弟劉宗敏看我太忙,就幫忙張羅了這個事,儀式也借他的宅子辦,我公務繁忙來的晚了些,全靠老劉哥張羅了,在此我要好好謝謝他。」
這回劉宗敏明白了,合著這是要搶我的媳婦啊!這還了得,劉宗敏當即暴起,可是身邊沒有了雙刀,赤手空拳又不是劉子光的對手,還沒竄起來呢就被劉子光捏小雞一樣按住了,劉子光惡狠狠地道︰「新郎來了,你這個伴郎也該退場了,這里沒你的事了!」說著將劉宗敏的十字披紅一把拽了下來。
堂下那些劉宗敏的部下見狀都大怒,他們可是帶了刀子的,紛紛起身拔刀出鞘,可是刀還沒完全拔出來呢,幾十把火銃已經頂在了他們的腰眼上,圍牆上,屋檐上也出現了紅衫軍的火銃兵,眾皆嘩然,賓客們嚇得噤若寒蟬,一個都不敢動,生怕稍微一動就被火銃在身上打個窟窿,一直吹奏的百鳥朝鳳也停了下來。
劉宗敏怒道︰「劉子光你莫要欺人太甚!」
劉子光冷笑兩聲,一把將劉宗敏拽過來,貼著他的耳朵說︰「我這是給你台階下,不要給臉不要臉!」說完甩開他,徑直走到新娘子面前,那兩個婆子嚇得魂飛魄散,早就撒開手戰戰兢兢躲在一旁了。
劉子光在新娘子面前停了一停,忽然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伸手掀開了紅蓋頭,堂下再次嘩然,不過這次不是嚇的,而是被董小宛的美麗驚的,董小宛沒有化妝,正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秦淮名妓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月宮仙子一般清麗月兌俗的容貌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口水滴拉半尺長,而讓他們更加驚訝的是,新娘子的嘴里居然塞了塊布!
劉子光拿掉了董小宛嘴里的手絹,委屈了好久的董小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京城來的人就是大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居然靠在劉子光的肩膀上哭泣,劉子光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向眾人解釋道︰「各位賓朋,不瞞大伙兒說,這位就是名滿江南的董小宛董大家,此次前來關中,名為勞軍,實為與本侯成婚,本侯一直忙于公務,還沒來得及辦理此事,沒成想劉總兵劉大人古道熱腸,急人所急,在自家府里張燈結彩安排了酒席,還請來了各位,又派出精兵假托本侯名義將董姑娘接來,這是想給本侯一個驚喜呢,今天當著大伙的面,我真得好好謝謝他。」
看到董小宛的舉動,再听了劉子光的話,眾人這才算明白,原來這位大美女就是名動一時的董小宛啊,而董小宛和劉子光早有婚約在前,但是卻被劉宗敏這個土匪看見,見色起意,居然強行掠來意圖霸王硬上弓,得虧鎮武侯來的及時,要不然等生米煮成熟飯,這亂子指不定多大呢,起碼得死幾千口子人。
要說這鎮武侯就是有水平,說話都那麼藝術,把話說明白了還不傷劉宗敏的面子,搞得他好像真是樂于助人的好同事一樣。
如果說剛才的輿論導向還有些略偏向劉宗敏的話,現在就變成完全一邊倒了,玩得太離譜的不是劉子光而是劉宗敏,堂堂侯爺的愛妾丫的都敢搶,還有什麼人不敢搶啊,眾人紛紛決定回家就將女兒小妾什麼的藏起來,萬不能被這無法無天的劉總兵瞧見。
袁崇煥也很生氣,心說這劉宗敏的色膽也太大了,連劉子光的女人也敢動,江南誰不知道鎮武侯和長公主的故事啊,為了自己的女人,劉子光這廝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干出來的,今天這個事幸虧及時收場了,這董小宛要真是讓劉宗敏睡了….那結局會怎樣,袁崇煥已經不敢想了。
再者說了,董小宛是什麼人?那可是交友廣泛的京城交際花啊,人家來往的都是江南名士、文學泰斗、和朝廷諸多大佬都是能說上話的,這樣的女子又豈是區區一個總兵能娶的?退一萬步說,他劉宗敏不知天高地厚把董小宛搶了,惹出來的禍事還不是一樣的多,到時候京城責怪下來,他一拍還是當他的馬賊去,自己可就遭殃了,所以說來說去,劉宗敏這個事情做的太過分,連袁崇煥都完全不能站在他這一邊了。
吳三桂同樣很驚愕,萬沒想到劉宗敏要娶的女人是董小宛,早知道的話他第一個就不願意了,因為董小宛是他老婆陳圓圓的閨中密友,要是放任董小宛被人凌辱,那以後自己也別想上陳圓圓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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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現場氣氛很尷尬,大伙兒都不敢說話,只能听見董小宛嚶嚶的哭聲,半晌,袁崇煥才說道︰「既然是劉總兵一片好心把婚禮安排在自己的府邸,那就繼續進行下去吧。」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吹鼓手們繼續吹起了百鳥朝鳳,嚇傻了的佣人小廝們繼續上菜端酒,屋頂上的火銃手們也收起了武器,消失在黑暗中,只有劉宗敏和他手下的那些大將們,一個個臉色又黑又紅的極度難看,劉宗敏雙眼眼紅,轉身疾走進後堂去拿自己的雙刀,卻被郝搖旗一把抱住︰「總哨,你這是要作甚?」
「媽的比,拼了!大不了不做這個總兵了。」劉宗敏暴跳如雷。
「總哨你醒醒!咱們門口都支上大炮了,里里外外圍了三層兵足有兩千人,一水的連珠火銃啊,府里就百十個弟兄,怎麼拼?為了一個小娘們搭進去這麼多兄弟的命,值得麼?」郝搖旗並沒有放松手上的力量,言辭懇切地勸道。
劉宗敏忽然泄了氣,一坐在地上,狠狠地拿拳頭砸牆︰「那小娘們太好看了,老子實在不忍心讓啊!劉子光這廝太可恨,處處和老子作對,總有一天老子要將他挫骨揚灰!」
郝搖旗勸道︰「總哨你想開點,今天咱們必須忍!這小娘們讓劉子光搶走沒什麼大不了的,過段時間兄弟們再幫總哨搶回來就是了,權當是一匹好馬被人家偷走騎了幾天又找回來了,總哨你說是這個理不?」
這話說得好,一下子就解開了劉宗敏的心結,他略有不甘地嘀咕道︰「媽的,這匹馬老子還沒過手就讓人偷走了,也太窩囊了。」話雖這樣說,舉動已經不再激烈。
堂上劉子光正在和董小宛拜堂成親,做戲就做全套,依然是這個禮堂,依然是袁崇煥暫代長輩,兩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夫妻對拜之後,送入洞房這個程序自然就免了,劉子光向眾人拱手表示感謝,然後道︰「洞房呢就不佔用劉總兵的府邸了,本侯帶著賤內先告退了,各位慢用。」
一頂小轎直接抬到堂上,將董小宛接走,劉子光帶著手下也跟著撤了,末了還沒忘把收禮處那一大堆銀票給裹挾走,畢竟這是他鎮武侯納妾,不是劉宗敏結婚。
一對新人都走了,客人們也不敢久留,紛紛借口酒飯已足而逃離,袁崇煥本想找劉宗敏說些什麼的,想想還是算了,帶著吳三桂也悻悻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