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這幫黑野人的叫囂,戴逸的鼻子差點氣歪,還兵部尚書、水師提督呢,有腰間圍個草裙的兵部尚書麼!這不是成心搗亂麼?
可是別管人家穿戴的如何,手中的家伙可是貨真價實能要人老命的迅雷銃,見這邊沒有回應,黑叔叔們頓時暴跳如雷,舉起火銃就打了過來,他們的射擊方式很特別,不是趴在地上,依托掩蔽物進行精確射擊,而是嗷嗷怪叫著,把火銃橫在頭上胡亂開火,雖然命中率奇低,但是聲威甚是駭人。
看著對面的群魔亂舞,不少明軍嚇得直哆嗦,上海是個國際性大港口,他們都听說過黑叔叔們的厲害,這幫化外之民極其野蠻,最喜歡生吃活人,要是落到他們手里不單是沒有全尸的問題了,連皮帶骨頭都祭了人家的五髒廟,當兵吃糧不過是混口飯吃,為了吃飯而把吃飯的家伙丟了,這買賣可不劃算。
戴逸心里也打鼓,換了天地會斧頭幫,甚至劉子光的紅衫軍他都不害怕,可這幫不知來歷的野人太可怕了,和剛才那些西域喇嘛屬于一路貨色,都是打仗不要命的楞角色,唯一不同的是,喇嘛們全憑血肉之軀,這幫野人手里的家伙可是最先進的迅雷銃,再看自己周圍這些當兵的,一個個小臉煞白,讓他們隔著老遠用火銃轟人可以,要是對付同樣裝備火銃的軍隊,這些人立馬露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咋辦,跑吧。
戴逸一聲令下,明軍簇擁著人質奪路而逃,從旁邊的民宅中開出一條路來,亂哄哄的朝總督衙門方向逃去,一隊精銳的錦衣衛番子拿著火銃殿後,和追過來的野人們對射,好歹為戴逸他們爭取了一些逃命的時間。
旅宋水兵們此時已經追了上來,看到一群黑人蹦蹦跳跳的亂射,趕緊把火銃端了起來,趙靖一舉手︰「住手,這是淡馬錫的友軍,馬戈比殿下,別來無恙啊。」
馬戈比大大咧咧的一拱手︰「世子你好,你們宋軍也來了啊。」
原來這位淡馬錫的兵部尚書正是劉子光的結義兄弟鄧肯的胞弟,早先被西班牙殖民者從非洲大陸掠來,準備運往爪哇橡膠園當苦力的,中途在淡馬錫停泊的時候被劉子光解救,馬戈比把王位讓給了哥哥鄧肯,自己則帶著一票戰士加入了淡馬錫國籍,並且親任兵部尚書的職位,從招商局的電台里得知劉子光出事之後,他就立刻盡發舉國之兵前來救駕。
至于那位水師提督卡馬拉則是從非洲過來交流的友邦人士,鄧肯現在已經恢復了他的原名馬戈頭,帶領水軍在非洲登陸並且建立了龐大的帝國,國號贊比亞,水師陸軍皆用明制,拉馬拉帶領數艘精銳戰艦從非洲啟航,一路專門搜捕販奴船,正好到了淡馬錫加煤加水,听到大明變故,立刻電請國內,馬戈頭當即批示︰水師即刻趕赴上海營救淡馬錫王,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打到最後一個人也要把大佷子給救出來。
于是淡馬錫和贊比亞的黑叔叔們合兵一處,征用了淡馬錫港內最快的輪船,反正淡馬錫是巨型轉口貿易港,最不缺少的就是快船,管他哪國的船呢,先征了再說,軍隊星夜不停趕往上海,因為乘坐的都是快速商業郵船,沒有配備火炮,所以他們不能強行開進黃浦江,只能趁著月黑風高登陸吳淞,憑著一身悍勇殺進去,黑叔叔們雖然能說幾句漢話,但是初來上海這種超級大都會,也不免傻眼,這人山人海的上哪去救陛下啊,也該他們走運,正迷糊間,官兵和吐蕃人打起來了,隔著半個城市都能看見濃煙滾滾的,黑叔叔們立刻耍開兩條能在草原上追角馬的長腿,迅速趕到戰場,正踫上戴逸帶人離開,兩下正好迎頭撞上,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出戲。
趙靖以前是旅宋水師緝私艦隊的少校軍官,這些年來經過不少磨練,已經成為旅宋軍中的翹楚,他和馬戈比王子是在新汴京郊外的講武堂認識的,說起來兩人還是同學,旅宋講武堂是南京郊外的京師講武堂都是紅衫軍辦的學堂,專門培養陸戰精英,馬戈比是淡馬錫兵部尚書,贊比亞親王,趙靖是水師新秀,群王世子,女皇的胞弟,兩人都是皇親貴冑,參加的是高級研討班,共同學習了半年的陸戰,在學習過程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此時在異國他鄉重逢更是相見甚歡。
趙靖行了一個海軍禮︰「殿下,我們大宋水師特遣隊早就到了,咱們閑話以後再聊,敵人就在前面,追吧!」
兩軍合兵一處,雷公一般的黑叔叔們和雪白軍裝的旅宋水兵們混在一起甚是扎眼,不過人多了軍威更勝,明軍不敢抗衡,且站且退,一路逃向總督衙門,那里圍牆高大,有一營精銳標兵,只要堅守住了,等上海衛的大軍趕到,里應外合還是有翻盤的機會的。
戴逸這次動用了一百名欽密司的好手,五百名京城調來的錦衣衛番子,還有馬士英借給他的兩千禁軍外加淞滬水師的數艘戰船,現在水師已經完蛋了,禁軍和錦衣衛在圍剿天地會和吐蕃喇嘛們的戰斗中折損了一些,撤退途中又逃散了一些,剩下的千把人也幾乎打光了彈藥,丟盔卸甲,拖著空銃一路狂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戴逸沒練過武功,養尊處優多年根本跑不快,找了個大個子的士兵背著他逃跑,一行人慌里慌張正在馬路上跑著,忽然兩邊屋頂上箭如雨下,當場射翻了幾十號人,親兵們猛撲上去,將戴逸護在身下,壓在人堆下的戴逸只听見一聲暴喝︰「還我法王陛下來!」
今天是撞邪了還是咋回事,怎麼又蹦出一路人來,戴逸從人堆下爬出來一看,兩旁房頂上站著一伙武士,面部扁平,身量不高,看起來不像是中原人士,他們手中的鋼刀別具特色,是一種反曲型的短彎刀,如同狗腿一般。有那見多識廣的錦衣衛番子驚呼道︰「西域廓爾喀彎刀!神兵利器啊!」
戴逸頓時明白了,這伙人和剛才那波黑叔叔不是一個路數,而是和喇嘛們一頭的,別管是什麼來路,總是沖著劉玀玀來的,見這幫人手中沒有火銃只有冷兵器,戴逸的膽子又壯了起來,扯著嗓子喊道︰「給咱家狠狠地打!」
官兵們沖著兩旁房頂乒乒乓乓一陣開火,打的瓦片亂飛,廓爾喀兵別看外形不夠凶悍,打起仗來那真是不要命,一個個怪叫著從屋頂上蹦下來,硬是迎著火銃往上沖,轉眼間兩軍就混在一起展開了肉搏戰,廓爾喀兵的狗腿刀在近戰中優勢頗大,官兵們的火銃沒了子彈比燒火棍還不如,只是仗著人多勢眾,才勉強抵抗住,這邊欽密司的番子們護著戴逸和人質趕緊從弄堂里逃竄。
上海的弄堂狹窄不堪,最窄處只能兩個人並排通過,地上還擺滿了洗臉盆尿罐子諸如此類的雜物,半空中橫著晾衣服桿子,總之通過性很差,番子里慌不擇路,一路狂奔,鬧得弄堂里雞飛狗跳,壇壇罐罐全打破了,幾張驚恐的臉從弄堂兩側的窗戶里伸出來,看見底下的官兵,窗戶又?的一聲關上了。
眼看前面就是弄堂的出口了,出去後再拐兩個彎走幾百步就是總督衙門了,官兵們苦戰了一天,狂奔了一路,連口水都沒喝,已經心力交瘁,眼看就能逃出生天,個個搶先向前,哪知道轟隆一聲,靠近弄堂口的一座小樓轟然倒塌,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從兩旁各種違章建築的窗口里伸出密密麻麻的火銃,也不說話,上來就打,而且打的極有章法,不慌不忙,銃銃見血,而且隱蔽的極好,官兵們想還擊都找不到目標,被打的鬼哭狼嚎的,弄堂狹窄,想逃都逃不出去,部分錦衣衛豁出命來想沖進樓房和敵人肉搏,卻被刺刀挑了出來,這下他們才看清敵人的真名目,原來是訓練有素的前京師講武堂士官生們。
士官生是什麼?那是紅衫軍後備軍官啊,畢業了最低是個哨官,過兩年就是千總的前程,這伙人能是好相與的麼?一千多人楞能把半個南京城攪翻天,十幾萬京營大軍合圍之下都能從容逃走,潛伏在這人口密集的上海城這麼久都能不被發現,這是何等的虎賁之士啊!
明白了敵人的身份之後,官兵們立刻放棄了抵抗,舉手投降,士官生們在俘虜中搜尋著少公爺和長公主,忽然一人喊起來︰「指揮使,參軍長,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