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句,大有深意,但能听懂者,也就區區數人。♀
果會剛開,卻不宜壞了興致,因此女媧娘娘插言笑道︰「當時有幸,我亦親與,曾吃了鎮元道友兩個果子。不料這無窮歲月經營下來,反倒是小氣了,個個都只有一枚!」
鎮元子道︰「娘娘錯怪了!當日與會,連同貧道也只九位。今日我等一席,已有十六位,其後大羅金仙之眾,少說也有數十位,實不好厚此薄彼。非是貧道吝嗇,實是人參果難得,縱使全心栽培,三千年也才得四十九個果子。若是我等多拿,貧道傾家蕩產,也是分不開了!」
諸仙聞言,齊齊大笑不已。
後土娘娘說道︰「話雖如此,既稱作人生果會,一枚果子未免有些名不副實!」
鎮元子蹙眉道︰「娘娘此言,卻讓我好生煩惱!」沉思片刻,從腰間解下一個葫蘆,說道︰「也罷,今日佳期難得,我便再與眾位共享一味。只是這是貧道的私藏,珍之重之,連眾位徒兒也難得嘗到,今日被兩位娘娘逼迫,不得已才拿出來,在座諸位不可貪多,每人一杯,淺嘗輒止!」
伏羲聖皇也不由笑道︰「上次人參果會,道友連先天至寶也大大方方相送。今日不知要拿出什麼東西,卻是這般肉痛!」
鎮元子吩咐清風明月拿來十六個小杯,將葫蘆扒開塞子,就待傾倒。他這邊剛一打開,陡然異香撲鼻,從所未聞,連眾聖都是道心搖搖,食指大動。
鎮元子親手把每個杯子倒滿,一邊倒,一邊說道︰「此酒貧道從鴻蒙時開始釀造,至今不過一葫蘆,平日自己每每想飲,卻又怕忍不住喝光。口福不再,于是自立規矩,千年方喝一小杯。今日是興來破戒,如此一倒便是一萬六千年之量,豈有不痛心之理?」
眾聖聞言,更是驚訝,忙將那酒杯拿在手里,仔細一看,只見一道道氤氳雲霧,盤旋杯上。化龍化鳳。異狀紛呈。眾聖吹散雲氣。只見其中靈液,琥珀顏色,碧玉精神,異香傳來。聞之欲醉!
眾聖都忍不住,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剛一飲下,陡然個個神色大變,面發潮紅,連忙住口,閉目運神。就見眾聖頭頂,不約而同都現了慶雲,金花盛放。如同玄圃逢春,不可遏止。頓時瑞氣祥光掩映,將萬壽山都照得如真似幻,只疑不在三界之中。
其中黃石公道行最淺,剛將酒飲下。陡然頭頂沖出先天一氣,化成龍虎相撲。龍虎再變,又結成三花聚頂。黃石公忍不住,將口一張,一條金龍跳出,張牙舞爪,頃刻又化作五氣環身。
區區一杯酒,竟使他連破數關,頃刻間修成大羅金仙!
片刻之後,眾聖才睜開雙目,太清聖人問道︰「此酒何名?」
鎮元子答道︰「貧道也懶得取名,只因千年才得嘗一次,姑且名為「千年一飲」!」
太清聖人聞言嘆道︰「好一個「千年一飲」,竟然是元會之功!若換了老道我,將其喚作「三千年一飲」尤嫌太短!道友如此口福,豈敢千年便嘗一次?真是太過奢侈了!」
玉清聖人亦言道︰「今日嘗過道友此酒,日後三界之中,再無佳味矣!豈不苦哉!」
眾聖皆有同感,嘆息不已!
上清聖人問道︰「道友,你此酒如何得釀,不知可有良方相授?」
鎮元子哈哈大笑,說道︰「貧道這酒,方子不難,只釀造之物難得,又須得萬年方可小成!」
上清聖人追問道︰「不知是何物釀造?」
鎮元子道︰「貧道為釀此酒,共用了七七四十九種先天妙物,俱是靈根靈果,煞費苦心培植而成。」
眾聖聞言,面有悻悻之色。上清聖人佯怒道︰「原以為你是好心,想必是故意如此!」
鎮元子大笑,也不答他,只說道︰「諸位,仙家妙物,嘗嘗滋味即可,難道還要飽食不成?我萬壽山雖小,也還有諸般仙果佳釀,諸位盡可品嘗!」說罷,吩咐清風明月,將一眾仙果、佳肴、珍饈、美酒呈上。
眾聖品嘗一番,都覺得索然無味。直到酒過數巡,道談數卷,方才慢慢緩了過來。
鎮元子看看時機已至,說道︰「諸位,如今三界,靈元日散,天人相犯,只恐時日無多,要成末法之世也!屆時盤古天地,恐將不保。萬壽山雖為福地,不敢孤身立世,故請得諸位大駕前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與諸位商議!」
三清聖人早知端的,俱不出言。
軒轅聖皇忍不住問道︰「不知是什麼大事?還請明示。」
鎮元子道︰「若要避天人之劫,須得另立天道。只是鴻鈞道祖以身合道,不肯通融。故貧道欲另開一界,將盤古天地遷入,還請諸位大力扶持!」
此言一出,舉座大嘩,眾聖眾仙,面色各異!
準提道人先忍不住,怒道︰「道友,你欲改天換地,與世同君,視天道、九聖、諸仙、眾生于無物耶?」
鎮元子說道︰「汝此言,顛倒是非黑白,吾不認同!吾若視諸位于無物,早已獨善其身,攜萬壽山遁入虛空,又何必在此浪費唇舌?如無大變,不過千年,人道至盛,天道必將凋零,鴻鈞道祖亦不再出世。到時諸位何去何從?」
準提道人聞言更怒︰「一派胡言,休想惑我!天人雖然相犯,諸聖都有大神通,安知不可以救世?接引道兄以一人之力,自滅元靈,散三尸、開天地,便是明證!你欲遁世,與萬壽山遁去即可,卻不可假公為私,將三界都持為己有,玩弄于股掌之中!」
鎮元子反問道︰「接引道友之道若是可行,道友何不行之?若是制得住天人相犯、阻得了靈元衰竭、免得了諸位修道之士五衰五雷之劫,貧道也願相助一臂之力!」
準提道人不由吶吶無言。
這時神農聖皇問道︰「道友新開之界,可無天人相犯之虞否?」
鎮元子答道︰「吾此界,永無靈元之竭,永無天人之災,永無倫常之亂!」
軒轅聖皇問道︰「言之鑿鑿,何以為證?」
鎮元子語帶金聲。答道︰「萬壽山可為證!」
眾聖聞言,一時無語!
這時伏羲聖皇問道︰「道友此界,將立何名?將立何道?」
鎮元子答道︰「名為地仙界,道秉自然!」
伏羲追問︰「若如此,置天人之道于何地?」
鎮元子答曰︰「天人之道,俱為大道。」
伏羲未得到答案,再問︰「諸聖何在?諸道何存?」
鎮元子答曰︰「地仙界內,諸道如一,條條大道,皆可證得混元!」
他說的是「證得混元」。而非「直達混元」。兩者之間。高下立判!但三聖皇志不在此,也未注意,只聞得前面「諸道如一」之語,不由相顧駭然!
要知道他們三人是憑借人道昌隆已極。方才以人皇治世功德證道。若是人道與諸道如一,不再受天道眷顧,屆時恐怕功德不再,聖位難保!
但此時是諸聖共議,其他聖人都未發難,三聖皇也只得暫時按捺下來。
這時玉帝問道︰「道友立地仙界,欲遷何地?」
鎮元子答曰︰「四天柱之內,三界之地!」
準提道人聞言冷哼︰「四天柱立于四極,四極之外。尚有何地存留?」
鎮元子不答,玉帝又問︰「若是不往,又當如何?」
鎮元子答曰︰「其余人等不往,任其自由。屆時此天此地,仍然自有居所。但是陛下如若不往。須交出封神榜、打神鞭與素色雲界旗三寶!」
玉帝大怒,喝道︰「道友欺吾太甚!」
鎮元子全不避讓,針鋒相對,說道︰「封神榜與打神鞭皆是應運而生,為盤古天地立天庭之至寶。天庭是三界公器,非陛下個人之私。三界俱往,陛下不往,自持封神榜、打神鞭,異日地仙界如何立得天庭?此事關系重大,半點不能通融。」
王母道︰「素色雲界旗又與天庭何干?」
鎮元子道︰「五方旗鎮壓五方,與天庭無涉,與三界卻關系重大,是故也是定要帶往地仙界!」
準提道人怒道︰「道友欲斷此界根基否?」
鎮元子道︰「他人若說此言,應是真心。道友說此言,盡是假意!你西方佛國,自成一界,九品蓮台登彼岸,眾生無不拜沙門,又何曾受過天庭管?何曾奉過五方靈?」
準提道人被鎮元子話堵住,一腔怒氣,發泄不得,將目光投向三清聖人,說道︰「鎮元聖人欲改天換地,與世同君,三位為老師門徒,如何今日能安然端坐、不發一語?」
太清聖人嘆一口氣,緩緩說道︰「人各有志,豈能相強?但貧道三人,今有一言相告︰欲成大事,非有大志,亦要有大能,方可成就。否則,俱是空談爾!」
此言一出,眾聖皆無語,只靜坐席上,雙目灼灼,皆看向鎮元子。
鎮元子環視席上,仰頭哈哈大笑,撫掌道︰「太清聖人快人快語,直達根本。今夜月明風清,無邊美景,怎忍破壞?諸位,要與貧道印證,俱往混沌中來!」說罷,手持拂塵,大袖飄飄,踏著月色,上了雲霄。又將拂塵一拂,虛空洞開,鎮元子當先走了進去。
三清聖人對視一眼,緊緊跟上。女媧娘娘、後土娘娘、準提道人、三聖皇,俱都前往。玉帝、王母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另有簇簇大羅金仙,只要入得虛空混沌者,皆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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