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爭靈草陸壓逢當扈賽蠱術玄素會盤王
卻說當扈听得此事,暗思道︰「陛下既要大婚,乃是不勝之喜,我當尋一寶貝,以為賀禮。」于是乃出了洪荒而去。
這當扈別無本事,獨有一樣,便是雙眼極其厲害,可望氣數千里,見于秋毫之末,千里針鋒。深山大澤之中,若有仙草靈藥,多半逃不過她的一雙利眼,其眼下之髯可飛。
她日日以仙草靈藥為食,神通漸長,口味亦是越來越挑剔。
此次出來,她游歷洪荒,日夜辛勤,到處尋找寶貝,然而數日之間,竟一無所得。
名山大川之中的仙草靈藥,大都有主,不好爭斗。其余普通地方,先天靈氣越來越稀薄,卻又難以孕育當扈看得上眼的寶貝。
這一日,當扈飛到群山之中,正在仔細尋找,突然眼楮一亮,長髯大振。數百里之外,遠山之下,一股仙草靈氣沖出,若非當扈天賦異稟,絕難發現。那沖出的靈氣雖然極細極淡,但當扈已經發覺那靈氣乃是純正的先天靈氣,這在洪荒絕不多見。靈氣下面孕育的,只怕是一件難得的寶貝。
當扈大喜,長髯數振,已經飛抵靈氣所在,正要往下方落去,突然前方遠遠傳來問候之聲︰「道友哪里去?」
當扈一驚,怕有人來爭搶寶貝,連忙裝作路過一般,又往前飛幾個山頭,這才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道人,異相長須,帶魚尾冠,穿大紅袍,駕雲款款而來。
此道人當扈認得,乃是曾斬刑天的陸壓道人,在妖巫大戰時曾有一面之緣。當扈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行禮道︰「陸壓道友,久違了!」
陸壓道人似笑非笑,看了當扈一眼,說道︰「貧道聞上次大戰之後,道友便在軒轅黃帝麾下建功。今日見到道友,不想居然如此清閑,莫非是功德已然圓滿,再不理凡塵之事乎?」
當扈說道︰「說來慚愧!自軒轅黃帝入火雲宮後,貧道便從事于黃帝之孫、人族之主顓頊,仍留在人族之中,積累外功,哪有道友這般逍遙自在。」
陸壓道人說道︰「既是輔佐人主,如何得閑至此?莫非天下承平,人族無事?」
當扈說道︰「非也!非也!當下人族,正有一件大事發生,如何能說是無事?」
陸壓道人如同被勾起好奇心,問道︰「不知道是何大事?」
當扈說道︰「人皇顓頊欲娶巫族之主九鳳為妻,婚期已定,豈不是大事?」
陸壓道人聞言,沉思片刻,說道︰「人巫二族之間,古來淵源深厚。如今二族聯姻,倒也是好事。」
當扈說道︰「內里情形,一言難盡!」
陸壓道人眼楮一亮,說道︰「莫非還有內情,道友快快講來!」說話間已經暗暗運起了本族功法。
當扈只覺得陸壓道人慈而有威,如君如父,她本是一小妖,哪能抗拒金烏的威壓,當下不敢欺瞞,便將其中內情,與陸壓道人細細講了一遍。
陸壓道人笑道︰「太乙真人倒真是熱心!」說罷又問當扈道︰「如此說來,顓頊本意,是要傳教化于巫族,而不是真心結交了?」
當扈答道︰「正是!」
陸壓道人說道︰「多謝道友直言相告,貧道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他本來也是被那靈氣吸引而來,如今得了當扈的消息,卻另外有了一番打算,犯不上為一株仙草,影響了大計。因此一面與當扈告辭,一面心中暗道︰「顓頊,你既想建立功業,貧道倒要助你一臂之力!」
當扈見陸壓道人遠去,心中松了口氣,連忙奔到那靈氣充盈之處,只見一處幽暗洞穴,深不見底,寒氣森森,似乎通往九幽九地之下。那仙草靈氣,便是從此洞穴發出。
當扈不能抵擋誘惑,壯著膽子,入內尋找。好在她眼力甚佳,暗中亦可視物,終于在極深極寒之處,陰陽交會之所,找到了那顆仙草。
只見那仙草形如卷柏,睫長如發,身作灰白,疏有分支。當扈行遍洪荒,所見仙草靈藥,不知幾何,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株仙草的模樣。
再細細觀之,當扈卻是越看越驚,越看越喜,以其靈氣、年輪而論,這株仙草縱然不是鴻蒙遺落,只怕也是開天闢地時形成。
先天靈藥,何等珍貴,一般都是大神通者所有,如當扈一般的小妖,幾曾有幸得見?如今遇此一株,真是天大的福緣。
只可惜仙草雖好,卻不知其名,更不知其功用如何。當扈暗思︰「如此寶貝,顓頊**凡胎,哪能有福享用?只怕被他人知曉,我也萬萬保不住這件寶貝。不如就此吞食,才是妥當!」心中此念既生,雖然不知仙草功用,料想先天寶貝,有害無益,乃將仙草一口吞食進了肚中。
她吞食仙草,吸收了其中無窮歲月積累的靈氣,修為果然如箭般飛速上漲,待好不容易將這靈氣消化吸收完畢之後,神通法力,已經上升了數個境界,幾乎可以直追昔日妖王。
只是除此以外,並未見其他神效。
她卻不知,此草名作回生草,乃是開天闢地時形成,天上不生,地下不長,天地之間,僅此一株。此草對洪荒生靈,並無特殊功效,但若是陰魂食之,則能徹底忘卻前世之事。
此草應運而生,關聯重大。當扈不知端的,冒然食用,從此與其靈識、魂魄相融,她即是回生草,回生草便是她,不管生生世世輪回,命運卻已經注定,也是其多生是非,挑起戰亂,該有的一番因果。
卻說西南十萬大山之中,盤王老怪離群索居,獨自修煉蠱毒降三術,日漸精進,至于巔峰。
這一日,他正在洞府之中修煉,突聞外面傳來熟悉語聲︰「盤王道友,別來無恙乎?」
盤王老怪聞言,霍然而起,一邊往洞府外出迎,一邊大笑道︰「貴客登門,可惜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他自修蠱毒降術,獨樹一幟,其道歹毒詭異,不為洪荒眾仙所喜。因此在洪荒之中,沒有什麼親朋故舊,仇家倒是不少。唯有委羽山空明洞的玄素道人,與他投緣,還得了他的蠱術精髓。
這造訪之客,一听便是此人,是故盤王老怪即使性格孤僻,見故友來訪,亦是欣喜不已。
二仙寒暄已畢,盤王老怪言道︰「上次與道友一別,總有百十年未見。只曾聞妖巫阪泉大戰,道友神通一現,大展威風,貧道聞之,也心中歡喜。今日卻不知道友為何有暇至此?」
玄素道人說道︰「只因貧道在委羽山空明洞修行,百年無事。近日心頭一動,想起故友,特來探訪,別無他意!」
盤王老怪說道︰「原來如此,倒是有勞道友掛心。貧道離群索居,向來也無大事,倒也還安好。」
轉而問道︰「道友,你在阪泉出手,固然威風,卻如何絲毫未用蠱毒神通,莫非也是瞧不起我這門道行,怕它現于世上,有損道友地仙之清譽麼?」
他性格有些偏激,毫無轉圜,對自己的蠱毒降術,更是視如無上珍寶,不容他人輕賤。因此先前還春風滿面,想起不愉之事,轉眼已是遍布寒霜!
玄素道人熟知他的本性,倒也不以為怪,說道︰「道友言重了。只因彼時貧道元蠱之術,未臻大成,不能盡展其中神妙,故此藏拙,免得有辱道友神術之名。」
盤王老怪怪眼一翻,卻不輕易放過,說道︰「彼時未臻大成,此時可是已臻大成?」
玄素道人說道︰「正是如此,才來向道友討教!」
盤王老怪聞言,哈哈大笑,狀甚歡愉,道聲「好」,突然手指一彈,一道黑氣,就向玄素道人射去。
那黑氣之中,各色彩星閃動,仔細一看,似乎都是無數蠱蟲,令人毛骨悚然。
盤王老怪要麼不出手,出手便不留情,視生靈有如螻蟻。玄素道人剛說要向他討教蠱術,他不管往日交情怎樣,說出手便出手,一出手便是極為厲害的招數,可見其平日的性情。
不過他也還有分寸,只用蠱術,未用毒、降二術,否則,只怕將更加防不勝防。
玄素道人操弄蠱蟲已久,見狀哪里會懼?喝聲︰「來得好!」已將葫蘆蓋打開,放出一只蛤蟆來,只見其渾身殷紅,眼射金光,背生綠瘤,紅中間綠,格外詭異。
那蛤蟆怪叫一聲,如同牛吼,舌頭一卷,已將那道黑氣吃進肚去,居然毫發無傷,只是背上綠瘤,顏色似乎稍微深了一些。
盤王老怪見狀,說道︰「此蠱果然已臻大成,道友真是道行不淺!」
玄素道人笑道︰「不止如此!」將木葫蘆連連拍動,里面陰陽二蠱、十二元蠱紛紛跳出,只見有蠶有蟬,有蛇有龜,有蜂有蠍,俱是劇毒之物,七彩斑斕。中間一只一只巨大巫蟻,似乎懷抱一物,卻有看不分明,在元蠱之中,隱隱為尊。也只有盤王老怪這種玩蠱的祖宗,才知道那里還有一團彩霧,正是神妙莫測的天蠱元蜮蟲,與巫蟻相交,一明一暗,一虛一實,形如太極,變幻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