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父皇,女兒有證據,證明薛楓是清白的。」高陽袍袖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住手!高陽,你有話好好說,放下匕首。」李世民愛恨交加,手心顫抖了一下。
「父皇,請喚幾個穩婆來。」高陽手仍然沒放下,鋒利的匕首在陽光下反射著熠熠的寒光。
穩婆們來了,高陽大呼,「父皇,請下旨,讓穩婆為女兒驗身,看看,高陽有沒有做出對不起他房家的丑事!」
李世民一愣,房玄齡更是目瞪口呆。
高陽隨著穩婆走進附近的宮室,半響,幾個穩婆出來,紛紛跪倒在地,「啟稟陛下,經過小婦人等檢查,高陽公主殿下,仍然是完壁處子之身!」
全場嘩然,包括薛楓在內的眾人一起將復雜的目光投向了正緩緩走出宮室的高陽。
清冷的陽光下,高陽突地放聲大笑,但笑聲中明顯帶著悲憤和痛苦,「父皇,自從您將高陽指婚給無能的莽夫房遺愛之後,你的女兒高陽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過是一具軀殼,一具充當皇家威嚴的軀殼而已。自嫁進房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從來沒讓房遺愛近過身。看到他痛苦而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我興奮,我感到暢快!我要報復,我不甘心,我的青春愛情,憑什麼要葬送在權力的交易中?」
「後來,我遇到了辨機。我能看到房遺愛眼中的怒火和妒火,但我何所懼?大不了一死而已。我故意與辨機公然交往,過從甚密,不斷賞賜他,為他撐腰,讓他招搖,甚至給他發出強烈的信號,讓他瘋狂地追求于我,我就是要這樣,讓你們看看,我高陽有能力、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高陽在一片沉寂中,繼續激昂而言。
「于是,就有了我的情人是辨機的諸多傳言。但事實呢?我沒有。我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大唐的高陽公主,我的高貴的清白女兒身,要奉獻給我一生的真愛,豈能給一個不守佛門清規的市儈和尚?」高陽昂首向天,接著低下頭,火熱的目光射向了不遠處被鐵鏈捆綁跪伏在地的薛楓。
「辨機死了。我不願意再如此自我墮落下去了,我要追尋我的真愛。而薛楓,就是我的真愛。遇到他,我才知道,我20多年的青春沒有虛度,我日夜守護的貞潔是為他而守!我愛他,我願意為他獻出我的生命,我的一顆至今高貴真誠的心!沒錯,我當日請他赴宴,是有與他歡好的動機,但被他拒絕了。而且,我們什麼都沒有。在我們喝的酒中,有房遺愛放的**藥,而我們的所謂奸情,不過是房遺愛自己導演出來報復高陽的小丑把戲罷了。」高陽說到這里,跪倒在地,「父皇,此事與薛楓無關。該死的是我,絕非是薛楓。」
李世民呆在那里。又是一個公主的控訴!又是一樁抹殺了女兒幸福的政治婚姻!
在高陽激昂的表白和控訴中,他的心像被針刺一樣劇痛。
半響,方才回過神來,長嘆一聲,「高陽,起來吧,父皇不怪你。」接著轉首,望向如同木頭人一樣站在身邊的房玄齡,「房愛卿,朕愧對你啊!自渭北歸于朕麾下以來,玄齡屢從朕出征,參謀劃策,典管書記,每平定一地,別人爭著求取珍玩,卿卻首先為朕收羅人才。籌謀帷幄,有定社稷之功;總領百司,鞠躬盡瘁掌政務近20年。乃朕之肱骨,大唐之基石!朕本想以愛女嫁卿子,以延續朕與愛卿之千古君臣緣分,豈料兒女之事由不得朕做主啊,高陽攜憤嫁入卿門,損卿聲名,朕之過也!」
房玄齡哭倒在地,「陛下,折殺臣也!為臣者,為君分憂、為國出力,實屬本份,陛下多年來厚待于臣,不惜以公主下嫁犬子,是臣教子無方,讓公主生活不愉,臣有罪!」
說實在話,房玄齡、杜如悔等與李世民患難相扶,是有感情的。李世民的話深深觸動了房玄齡的心扉,作為君王,能對臣下如此,已經是很難得了。
房玄齡模了一把老淚,「臣子無能,無法匹配公主,臣現在代子寫下放妻書,以成全公主追求幸福之權利。」
李世民默然無語,房玄齡也只能如此。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如果不讓高陽與房遺愛相離,高陽憤怒倒也罷了,房遺愛設計陷害公主與大臣,敗壞皇家聲譽,真要追究起來,房遺愛必死罪無疑。不如以此換取平安,左右也是一種解月兌。
房玄齡當場寫下放妻書,高陽接過,心頭如同放下了一塊巨石,一下子輕松起來,頭一暈,昏了過去。豫章和長樂趕緊上前,扶起了她。
李世民站起身,老態畢露,腳步蒼涼地獨自向寢宮走去,半路上,回過頭來,「薛楓無罪釋放,官復原職,賜御酒一壇壓驚。豫章,長樂,高陽,你們隨朕來。」
柳湘蘭扶著薛楓向宮外走去,豫章和長樂、高陽跟在李世民的後面走去。路上,三人各懷心事,都默然不語。
李世民半躺在床榻之上,揮了揮手,「你們三個都坐下。」
李世民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一絲淚珠,「朕眼里只有國家社稷,愧對女兒們了!高陽,朕來問你,你如今已與房遺愛解除婚約,你當如何?」
「父皇,女兒願意回宮侍侯父皇終生。」高陽愧羞參半,跪倒在地。
「說得什麼話。你方年少,朕豈能將你鎖在宮里。你真的喜歡薛楓?」李世民微微一笑。
「恩。」高陽低頭輕聲應道。
「唉。豫章,如今,你看該如何?」李世民眉頭一皺,轉首看著豫章。
豫章早已料到李世民會有此一問,從容跪倒在地,「女兒不是問題,關鍵是明堂。」
李世民點點頭,目光投向長樂,「長樂,你呢?」
「長樂心意與高陽妹妹相同。但長樂以為,薛楓並非貪慕富貴權力之人,他眼里只有豫章妹妹和柳湘蘭,女兒自嘆命苦,願意入宮出家修道。」長樂黯然垂首,心里波瀾激起。本來,大唐公主兩人一起下嫁一個臣下,已經是大損皇家威信,你想,難道皇室公主都嫁不出去了,非得共侍一人?如今又摻和進來一個高陽,估計八成是黃了。
「我大唐的公主,是何等的尊貴,豈能三個公主同時配于一個臣下,實在是大損我皇室的尊嚴……」李世民微微一頓,目光變得冷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