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的臥房,與豫章、長樂、高陽、柳湘蘭乃至孫延真的臥房,其實都在一個院落里,是豫章府中的內院。院落並不大,每一個臥房都是一進一出的套房,服侍各女的丫鬟都在臥房一側的外間里。
院落里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槐樹,樹下有石桌、石凳,而一側,有一個長方形的花圃,其間,各色盛開的花卉爭奇斗艷,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在昏暗的夜色中撲面而來。
門吱丫一聲開了,孫延真的房間里一起走出一對麗人。一個白衣勝雪,一個綠衣粉黛,裊裊婷婷地走來,真是羞煞了院落中的那一圃盛開的鮮花。
綠衣麗人脆生道,「鸞鳳見過駙馬,高陽公主姐姐。」
高陽輕輕將手從薛楓手中掙月兌,迎上前去,笑道,「鸞鳳妹妹,你怎麼來了?」
鸞鳳回頭感激地看了孫延真一眼,「回姐姐的話,鸞鳳到府中來,是請延真姐姐診病的。延真姐姐真是神技,那明晃晃的金針扎在鸞鳳身上,非但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反而感到神清氣爽,舒服的緊呢。」
「駙馬,高陽姐姐,延真姐姐,鸞鳳先告辭了,明天再來。我父王還在府中等候我用晚飯呢。」鸞鳳說著,微笑著點點頭,輕盈地向外行去。
「鸞鳳郡主……」孫延真欲言又止,輕輕喚道,「走好!」
鸞鳳回過頭來嫣然一笑,那清麗青春的笑容猶如紅梅盛開,讓薛楓看得一呆。
高陽狠狠地掐了他的腰部一下,哼道,「壞東西,你看什麼看?」
薛楓苦笑道,「我的公主大人,我看什麼了啊?」
孫延真在一旁輕輕一笑,「鸞鳳郡主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如花似玉的,姣姣柔柔,難怪駙馬會直了眼。」
薛楓干咳一聲,岔開話題道,「延真小姐,鸞鳳郡主到底怎麼了?真的是中了毒?」
「不錯。我今日為她針灸把脈,已經初步斷定,她所中之毒是罕見詭異的絕心之毒。此毒,傳自西域,是一種慢性之毒,剛開始服用不會對身體構成傷害,但時間久了,就會慢慢將身體的機能破壞,先損傷血脈,後逐漸進入心肺,一旦發作,神仙也無救。而且,毒發之日,人會神態安詳,在睡夢中被甜美地走向死亡。」孫延真緩緩而言,聲音既嬌柔又低沉。
「絕心之毒?」薛楓喃喃自語,心想,看來,這古代社會有很多東西是很神奇的,一種毒素居然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簡直可以跟現代社會中的一些化學毒劑媲美了。
「鸞鳳中了毒?怎麼會呢,她是江夏王的唯一女兒,寶貝疙瘩,怎麼能中上這種邪門之毒?難道,是有人暗害于她?」高陽有些驚詫地皺了皺眉頭。
「延真從旁側擊,也沒有從鸞鳳嘴里探詢到什麼。看起來,她對中毒一無所知。暫且不管那麼多了,先為她排除了毒,再說吧。」孫延真搖了搖頭,「為了給鸞鳳郡主針灸排毒,延真只好再在府中呆些時日了。駙馬和公主,延真回房休息去了。」
「對了,延真小姐,長樂姐姐的毒排得怎麼樣了?」高陽大聲道。
「基本無妨了,再將養些時日,就好了。」孫延真身子一頓,沒有回頭,說完,繼續前行,白衣閃處,麗影已經進入房中。
薛楓沉思著。高陽腳一跺,嬌嗔道,「明堂,你要讓我陪你站在這里發呆嗎?」
薛楓低頭看了看她嬌艷無比的面容,那一絲薄嗔,不但沒有讓容顏失色,反而更加映襯出一種嬌媚,令人回味無窮。他輕輕伸出手去,將高陽額頭前飄灑下來的一縷亂發梳理了一下,柔聲道,「高陽,你先去客廳,估計豫章她們都在準備吃飯了,我在這里考慮點事情。」
高陽小瓊鼻子一吸,剛要說什麼,馬上又想起李恪的話,「高陽,不可太任性,既然跟了他,就要處處體貼于他。」想到這里,她松開緊握著的手,輕輕道,「好,明堂,我先去了。」
一陣微風撫過,熱乎乎的,讓人感到心煩意亂。突然,一道黑影閃過,「薛駙馬!高忽回來了。」
「如何?」薛楓頓時興奮起來,兩只手在空中虛虛地揮舞了一下。
「一切順利,高忽按照駙馬的吩咐……」高忽健壯的身子微微一躬,低聲說道。
「好。多謝你高忽先生,薛楓感激不盡。」薛楓一甩袍袖,長吁一口氣,徑自走到石凳上坐下。
「高忽乃一個下人,既然公主命高忽跟隨駙馬,高忽自然會一切唯駙馬之命是從。」高忽黑黝黝的臉上一片肅然,略略有一絲恭謹。
「哪里話,鶯歌既然呼你為叔,薛楓自然也當如此,請坐,高忽先生。」薛楓笑著站起身,肅手讓道。
「高忽不敢。」高忽身子一顫,依舊站在那里。他本是泉蓋蘇文的一個貼身侍衛,對泉蓋家族忠心耿耿,為奴為僕慣了。泉蓋鶯歌如今落魄至此,喚他為叔那是有感于他的忠心護衛,可薛楓則不然。他可是堂堂的大唐駙馬,文才武略名躁一時的大人物,一口一個先生地叫,多少讓他有些感動。
「薛駙馬,高忽此生誓死守衛鶯歌公主。公主國破家亡,念在她對駙馬情深一片的份上,請駙馬善待公主,高忽願意為駙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高忽突然跪倒在地,叩首下去。他的「漢話」不是很好,這些話是結結巴巴說出來的。
「請起,高忽先生。你放心,有薛楓在世一天,決不能讓鶯歌受一絲委屈。她說得對,從今往後,她不再是高麗公主了,而是我薛楓的女人。」薛楓伸手扶起高忽,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駙馬爺,長孫無忌大人來訪!」一個家僕站在內院的拱形圈門外,大聲稟道。
「長孫無忌?」薛楓一驚,「難道?」
一念及此,他眼角閃過一絲寒光,低低道,「高忽先生,還得麻煩你一趟……」
高忽應聲而去。居然沒有走大門,而是直接越牆而去,黑影一閃,人已經失去了蹤跡。薛楓看得呆了,飛檐走壁,踏雪無痕,與他一比,自己這點「武藝」跟小孩玩意兒也沒什麼區別了。
他長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袍,袍袖一甩,冷哼一聲,「長孫大人,我來了!」
飛快的腳步,袍袖甩動著,一路走來,行雲流水瀟灑飄逸的身姿,讓幾個進進出出帶動丫鬟和家僕們看得呆了,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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