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府第已經戒嚴起來.人都走盡了,只剩下馮越的神機。軍士忙著「清理」現場。薛楓向府門口前面不遠的一個角落里行去,鶯歌帶著兩名侍女和高忽一起站在那里。
看到薛楓走來,鶯歌迎上來,嬌艷的臉上掛著深深地擔憂,「楓,你的傷口還出血,得趕緊包扎一下!」
薛楓愕然!這才感到一陣刺痛,胸口的衣袍裂口處,還有絲絲血跡滲出來。他趕緊著用手捂住了胸口,深深地望著鶯歌,笑道,「鶯歌,今天多虧了你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太危險了,楓,你以後別那麼傻了,你就算是自殺,那種瘋子也不會講信用的。」鶯歌依偎過來,拿開了薛楓的手,掏出自己的粉紅絲帕替他捂在了傷口處,仰起俏臉,黯然道,「快回去看你的公主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高忽先生,麻煩你護送鶯歌回去,我……」薛楓歉然地望著鶯歌有些落寞的神情,想要離去又有些不落忍。
「楓,你去吧,她比我更需要你。」鶯歌突然笑道,猛然推開薛楓。薛楓牽掛長樂,顧不得再跟她「客套」,急急回身上馬縱馬馳去。
望著薛楓一人一馬遠去的背影,鶯歌痴痴地站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語︰「他,會為了我這樣不顧性命嗎?」
刑部尚書謀反被誅殺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長安。李世民聞報後,大為震怒。聖旨一下,張亮滿門百余口除其長子張風月兌逃之外全部打入死牢,三日後處斬,所有家產財富充公。凡是有張亮來往密切者。一律接受大理寺審查,一旦查實有助于謀逆者。視同謀反之罪,同樣滿門抄斬。
薛楓還沒回到府中,聖旨已經從宮中傳出。整個長安城頓時「沸騰」起來,城外的軍隊調撥了數千人與神機營一起加強了長安防務,皇宮內外更是戒備森嚴,草木皆兵。滿大街全是來去匆匆的兵士方隊和差役,大多數商戶都悄然關門打烊,很多百姓閉門不出,繁華喧鬧的長安街市安靜下來,變得死氣沉沉,城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宮中的數名御醫和孫延真共同努力,總算是讓長樂月兌離了生命危險。雖然目前還在昏迷中,但基本已經沒有大礙了。《》這也是長樂幸運,她倍受驚嚇又失了不少血,再加上在張亮的脅迫下惶恐中站立多時。體虛氣短,往刀刃上迎送的力量很小,刀刃刺入月復部並不是很深。但即便如此,經此一番折騰。她也是元氣大傷,恐怕沒有半年的調養恢復不過來。
馮越傳來的消息說,在張府的地下室里。存放著大量的金銀,珍寶古玩,數目之大令人震驚。也不知道張亮是靠什麼聚斂起如此巨大的財富。還有,在現場的地下,神機營清理出數十枚人仰馬翻雷,引信燃了半截就熄滅了!可能是受了潮。這一個僥幸,如果不是引信受潮,大唐朝廷就算是完蛋了你想想看,滿朝文武高級官員和未來的皇帝都死了,剩下李世民一個光桿皇帝,還怎麼治理國家?
事情到此,看起來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泰的「合作者」查實是張亮,行刺江廈王李道宗的刺客也出自張亮的死士隊……但,李治宮中失去的一匣子與武媚娘的「情書」,馮越帶人翻地三尺也沒在張府找到。還有,張亮的長子張風,搜遍長安張府和長安城外的張氏莊園都不見蹤影。這些,讓薛楓隱隱有些不安,心口里仿佛堵了塊什麼東西,很是壓抑。
看到長樂無恙,薛楓就準備進東宮。李治已經派人叫了他好幾次!說是有要事商議。
薛楓簡單包扎了下傷口,傷口很淺,早已自動止血了。換了身干淨的衣袍,清理了下滿臉的血跡和污穢,踏著清冷的夜色,乘著車轎去了東宮。
聞報,李治居然一臉笑容地迎了出來。經此一事,他對薛楓的信任和敬重到達了一個頂點。如果沒有薛楓,他這個東宮太子,今天就算是撂在張府了。他回到東宮,一回想起當時薛楓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他即感慨又感動!
「呵呵!駙馬,請進!」李治親切地迎過來。
「殿下出迎,薛楓不敢當!」薛楓淡淡一笑,躬身一禮。
「里面說話。16」李治伸出手去,拉著薛楓的手,兩人並肩向宮內行去。
等到宮女太監們上好了茶點之後,李治屏退了左右,面上浮現出柔和的笑意,「駙馬,你接連破獲謀反大案,父皇明日就會下旨封賞于你。不過,恐怕駙馬還是得繼續辛苦下去了。」
「薛楓是大唐駙馬,也是大唐臣子,為皇上和太子辦事乃是本分。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說,張亮謀反一案雖然告破,但東宮行刺案還是懸而未決呢?」薛楓起身躬身。
「駙馬請坐。你說得不錯,行刺本宮和在東宮奸殺宮女瑞雪的主謀,絕非是張亮。那次行刺我的刺客武藝高強,更像是江湖草莽之人,而張亮手下的這些死士,目光無神,表情麻木,雖然嗜殺但卻如同木偶……」李治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繼續道,「還有,我已經派人對兵部火器的流失進行了徹查,發現是一個兵部主事接受了張亮的重金收買,暗中泄露了火器制作秘方,這些人仰馬翻雷是張亮自行制造的。在城外張氏的莊園內,京兆尹發現了一個規模很大的地下加工作坊,不僅制作火器還鍛造其他兵器,那麼,這麼大量的兵器火器都到哪里去了?」
「殿下的意思是,張亮暗中蓄養軍隊?」薛楓悚然一驚。
「不錯,很有可能。還有,至今尚躲在幕後的那個一步步指引我們的神秘勢力,也即是行刺本宮的真正主謀,恐怕也有私蓄武裝的可能。」李治嘆息道,「這些人,不要了本宮的命,是不會罷休的。」
「薛楓但听殿下吩咐。」薛楓漸漸明白李治的用意了。看來,這次,他是下定決心要徹底把影響他登上皇位的障礙都掃除干淨了。
「哎!就是要辛苦駙馬了。但本宮放眼滿朝,就只有駙馬這一個值得信任的貼心人了。父皇明日就會下旨,冊封你為天下按察使,持尚方寶劍,節制各道、各州府縣!有權調動各衛兵馬,奉旨巡守大唐各地!將大唐各地的江湖反賊以及前隋武裝勢力一一查實剪除。只要徹底根除了這些力量,長安的人就是本事再大!也翻騰不起什麼風浪。」李治說罷起身,向著薛楓深深一揖。
「殿下,這讓薛楓如何敢當?」薛楓急忙起身還禮。
「駙馬,起來,你在外,本宮在內,我們一起攜手,將威脅大唐安定富強的絆腳石都一塊塊地踢走!等父皇歸天,本宮定與駙馬君臣合心,奮發圖強,開創更加輝煌的大唐盛世!」李治動情地說著,「本宮願與駙馬定下終生之約,不離不棄,不欺不疑,共保大唐!」
「不離不棄,不欺不疑,共保大唐!」薛楓低低吟道,也不覺有些感動。
「駙馬,各都道、府縣密報各地的響馬綠林乃至前隋遺民勢力,都在這個密函里,你拿回去看看。至于先拿哪個開刀,你自己定行止,不必事事奏報朝廷了。本宮想,不管是張亮的謀反勢力,還是行刺本宮的幕後勢力,他們所依賴和仰仗的力量,應該都在這其中了。」李治起身,從一側的書案上取過一封密函,交給了薛楓。
「你們新婚燕爾!駙馬再陪陪豫章她們,一個月後出京可好?」李治微微一笑。
薛楓點點頭,「薛楓遵命。如此,薛楓告辭了。」
秋夜的風已經頗有些涼意了。坐在車轎里,薛楓心潮起伏。誰又能想到,表面上一片安定繁榮的盛唐,背後也是暗流涌動,並不是想象中的處處太平,一片歌舞升平啊!
既然李治想讓自己替他掃清潛在的禍患,那自己也就干脆借著按察天下的機會,公私兼顧,趁機把薛氏商行的生意推廣開來,還有諜報商衛組織,嗯,對,就這麼辦,按察到哪里!薛氏商行的分號就開到哪里,諜報商衛組織也就建立到哪里……他幾乎在這一瞬間,就決定要在按察天下期間把泉蓋鶯歌和高忽帶在身邊。
夜已深了。兩名侍衛騎馬在前面開道,薛楓的豪華車轎行進在孤零零的大街上,穿過西市,原本熱鬧喧鬧的夜市今夜一片冷清。
聿,聿!迎面馳來的有眾多侍衛護衛著的一輛車轎緩緩停住了。車轎的門簾一掀,「明堂!」一個清脆的女聲傳過。
正在車轎里「神游」四海的薛極聞言一愣,是高陽?這半夜三更地,她跑出來干什麼?難道又出什麼亂子了?想到這里,他一陣頭疼腦漲,掀開門簾,一躍而下,急道︰「高陽!這麼晚了,你出府干什麼?」
高陽也輕盈地從車轎里下來,一陣冷風吹來,她緊緊摁住了身上的絲綢披風,打了個冷戰。
「明堂,我正要進宮面見父皇,遠遠看見過來一輛車,像是你的車……」高陽皺著眉頭,「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父皇竟然深夜宣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