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才听了,默然不語,眼珠亂轉,也不知在想什麼。
黑夜里寧采臣別過臉去微微一笑,大有深意,不過梁有才肯定是看不到的。
兩人蹲在樹杈上等了一會,便听見軟梯那邊斷斷續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想來那些人已經陸續把搶劫而來的財物運到外面來。
不時還傳來壓抑著的驚呼之聲,梁有才听了,心里好像有只爪子在撓一樣,忍不住咕嘟一聲咽下一口唾沫。
「想來這次收獲頗豐,一輩子怎麼花都花不完。」寧采臣在旁邊听得真切,心里暗笑,又加了把料。
梁有才呼吸漸漸粗起來,好半天才平息下來。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前方傳來一聲鳥叫聲,在夜空里格外尖利。
寧采臣听了,精神一振,哧溜一聲滑下樹去,這是撤離的訊號,後面梁有才也哼哧哼哧跟上來。
走道軟梯處,隱隱看見一個一個大布袋都堆著,不斷有強盜從院子里翻出來,雖然沒人說話,但看得出來神色都很興奮,顯然這個倒霉的大盜真的家里有很多的財物。
過了片刻,嚴有量沙回子和周克昌幾個頭領最後才出來,嚴有量輕輕說了聲︰「走。」然後,眾人扛起一袋袋沉甸甸的財物,在嚴有量帶領下悄悄離開這里。
自始至終,院子里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也不知院子里的人是死是活,但寧采臣現在自顧不暇,也來不及進去一探究竟。
「沙老大,我們這是去哪?」寧采臣快步跟上沙回子,悄聲問道。
「嚴有量說已經找好了一處隱秘的藏身之所,我們先去那里,把財物分了,然後散伙走人,各奔東西。」沙回子見是寧采臣,便壓低聲音說道。
寧采臣听了,暗暗點了點頭,心想果然如此,若不是這樣,他哪里有機會下手。
黑燈瞎火的,跟著眾人,曲曲折折,爬山過橋,也不知走了多久,寧采臣邊走邊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他才知道已經到了。
雖然有火把,但還是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只是現走過一條異常狹窄的小路,而現在就站在一出屋宇前。
嚴有量輕輕叩了下門,三長兩短,過了片刻,那門吱呀之聲打開來,嚴有量低聲說了幾句,眾人便一個接著一個朝屋里走去。
屋子里陳設簡單,大堂里一張大圓桌,有人不斷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寧采臣一癟嘴,好戲開始了,他朝沙回子悄悄使了個眼神,沙回子微不可查點了下頭。
眾人依次坐下來,勞累了半夜,又饑又渴,還沒等嚴有量下令,就有人迫不及待喝起桌上的早已倒好的酒來。
「兄弟們,今晚辛苦了,來,我嚴某敬大家一杯,痛痛快快喝酒吃肉,吃飽了喝足了,我們便把財物統統分了。今天的收獲,夠大家一輩子花的了。」嚴有量兩眼一掃,看了諸人一眼,然後率先一飲而盡。
眾人听了吃完就有錢分,哪里還會客氣,何況肚里饑餓,喉嚨干渴,頓時一個個狼吞虎咽起來。
嚴有量見了,眼里冷光一閃,若不是寧采臣有意無意留意他,也不會現。
寧采臣也裝模作樣端起酒杯,卻是趁機把酒倒在桌下,心里暗暗可惜︰「媽的,這酒可是難得的好酒啊,可惜老子沒口福。」言念及此,又是暗暗把嚴有量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問候了一遍。
他眼角余光瞄了眼周克昌,現他竟然仰頭毫不猶豫喝下杯里的酒,心想周克昌這樣的人應該不會看不出里面的古怪吧,為何他還要喝?難道老子高估了他的智商,還是他另有對策?
寧采臣心里也拿捏不定,當下不動聲色,留心周克昌和嚴有量的舉動,而且更加小心,喝酒就趁人不注意倒在衣袖里,吃菜就只吃嚴有量夾過的那盤菜,嘴里更是偷空含了粒玉露丸,心里暗暗祈禱慕小妞啊,你可不要忽悠我啊,本公子的小命現在就靠你這玉露丸了。
至于沙回子和耿十八等人,他也偷偷塞給了他們一人一粒,想來他們若不是笨蛋,應該知道怎麼用的,當然除了耿十八那豬頭,那是例外中的例外,寧采臣還真不放心,不過轉念一想,老子又不是他的保姆干嘛那麼著急,做到這份上已算是夠哥們了,若還是著了道,那也只能怪他命運不濟了。
正當他左思右想之際,「 當」一聲,一人酒杯摔在地,突然站起來,捂著肚子慘叫道︰「肚子好痛!」說著已是彎下腰去,滾倒在地上,不住翻滾,過了片刻,竟然從口鼻流出血來。那人正是最開始喝酒的。
眾人大驚,紛紛站起身,又有慘叫聲響起,接二連三,里面不但有周克昌的人也有嚴有量的小弟,連耿十八等人也紛紛中招倒地,轉眼間,又一倒下七八人,寧采臣也跟著大叫一聲,撞倒凳子,往後倒去。
酒席上只剩下沙回子嚴有量和周克昌三人。嚴有量正得意洋洋不斷冷笑,周克昌卻安坐凳子上,紋絲不動,似乎他的小弟倒下,絲毫影響不到他的心情。
「你——在酒里下毒?」沙回子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艱難地伸出手,指著嚴有量。
嚴有量點點頭,陰笑道︰「沙兄弟,這酒味道怎麼樣?」語氣里全是小人得志的快感。
沙回子忍住疼痛道︰「你——你連自己的兄弟也不放過?周兄弟,你,怎麼沒事?」
嚴有量搖頭,惋惜地看眼沙回子,卻轉頭對周克昌道︰「財寶只有一份,少一個人分當然最好不過了,你說是不是,周兄弟?」
「沒錯,越少人分越好。」周克昌笑了,笑得很自然溫和,若是不認識的人見了,定會以為他是彬彬有禮的君子,當然,他的確是君子,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你們兩早已商量好聯手對付我們?」沙回子明白過來,顫聲問道,月復里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他身子也不由顫抖起來。
「沒錯,這五毒散,還是周兄弟提供的。」嚴有量有些奇怪他現在還沒倒下去,還是點頭道,「看在你是將死之人份上,我就破例告訴你,中了這五毒散的人,沒有人能活過一盞茶的時間。」
看著沙回子雄偉的身軀,帶著絕望,憤怒,不甘的眼神,緩緩倒下去,嚴有量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正得意之時,頭突然一暈,一時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嚴兄弟,你有沒有听說過七毒散?」周克昌忽然說話了。
嚴有量心里突然覺得有些不妙,頭越來越暈,他看著周克昌慢慢模糊的臉,從喉嚨里憋出一句話道︰「七毒散是什麼東西?」
周克昌站起身,輕輕拍了下衣衫,慢條斯理道︰「是比五毒散更厲害的東西,五毒散是五種毒蟲制成,需要下在酒里飯菜里,作時月復內如刀割,七孔流血全身潰爛而死,七毒散則有七種毒蟲,只要沾到人的皮膚就能滲透進去,當然了,作會比五毒散慢一些,死的時候也沒那麼痛苦,就像做了一個夢一樣,只不過永遠不會再醒來罷了。」
他頓了下,突然拍了下頭,驚道︰「哎呀,嚴兄弟,實在對不住,剛才給你敬酒的時候,周某不慎將一點七毒散沾到嚴兄弟手上了。」
「你——你——」嚴有量突然想起剛才周克昌給他敬酒的時候踫下他的手,當時他春風得意,絲毫沒有現,就算他現了,也是沒用,誰能想到世上竟有沾到皮膚就能中毒的毒藥呢?
他喉嚨 有聲,想要說出話來,眼皮卻越來越重,怎麼也不听使喚,腦子里一團混亂,終于支持不住栽倒在地。
寧采臣俯在地上,手心背心全是冷汗,這幾人的對話他听得分明,心想乖乖龍的東,這七毒散還真是***厲害,若是沒有慕小妞的玉露丸,那老子的小命肯定是交代在這里了,他記得剛才周克昌也有意無意踫了他一下。
他暗暗心驚周克昌這人心計真他娘的可怕,擔心嚴有量的毒酒毒不到自己,竟然還有後招。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靠,錯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子運氣好,沒被你玩死,現在輪到老子好好玩你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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