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蛙神(1)
黑魔蛛絲無聲無息,讓人防不勝防,實是陰人下絆子的不二法寶,不過用來抓蝗蟲卻是開天闢地第一遭,若是當初那煉制暗影魔手的人知道,恐怕會氣得死去活來。
說歸說,黑魔蛛絲還真管用,不多時便抓了幾十只,應該已夠了,寧采臣便收了黑魔蛛絲,裝模作樣抹了抹汗水,施施然往回走去。
一盞茶的功夫轉眼即過,出去抓蝗蟲的人陸陸續續回來,個個搞得灰頭土臉大汗淋灕,不過也或多或少抓了些蝗蟲。
莊夫人和薛平也很快回來,薛平滿臉開心大叫道︰「寧大人,平兒抓了好多蝗蟲啊。」
寧采臣笑道︰「給我看看你到底抓了多少。」
薛平小手往口袋里一掏,捏著一只蝗蟲道︰「我抓了一口袋呢。」那蝗蟲頭上長須抖了抖,顯然還是活的。
寧采臣贊道︰「不錯不錯。平兒真厲害。」
見大家都回來了,于是便抓出一只雞來,丟了幾只蝗蟲在地上。那雞本來在籠子里被太陽曬得半死不活的,一出來先是發了會呆,一看見那幾只跳來跳去的蝗蟲,立時興奮起來,咯咯叫著,便朝其中一只蝗蟲奔去,嘴一張,將那蝗蟲叼在嘴里,脖子一揚便干淨利落吞了進去。
眾人看了,忍不住一陣歡呼,迫不及待再放了幾只,又放了鴨和鵝。那鴨鵝同雞一樣,幾下就把眾人抓來的蝗蟲吃了個一干二淨。
寧采臣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雖然這些不能解決這次蝗災,但至少緩解了一下,不會到時候一籌莫展。
寧采臣一行人高高興興回到城里,謝過夏達山等人,莊氏母子自回家去了,寧采臣興沖沖回到州衙,問明了黎偓所在之處,徑直去找黎偓。
知州黎偓心情頗為復雜,在蝗災面前自己束手無策,年紀輕輕的特使一來就不但讓糧價降了下來,還讓那些糧商白白獻出很多糧食。不過黎偓也有自知之明,寧采臣是朝廷特使,堂堂狀元,哪是他一個小小知州能惹得起的,那吳常德的下場,他可是親眼所見呢。
黎偓喝了口茶,又想不管這寧大人如何能干,跟自己沒什麼沖突,何況他是為了解決蝗災而來,此事一了就會離去,他反而要感謝寧采臣才是,不然他這個知州不但官職不保,恐怕性命都會丟。
「黎大人——」寧采臣老遠就叫道。
黎偓趕忙站起身來,拱手道︰「寧大人。」
寧采臣道︰「黎偓,本官需要大量活家禽,越多越好,什麼雞鴨鵝之類,統統都要。」
黎偓眨了眨眼,道︰「寧大人,你要這麼多家禽做甚?」心想這特使大人莫非是急得腦袋糊涂了?怎麼提出這般古怪要求,就算想吃雞鴨,也吃不了那麼多吧?
寧采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下,黎偓大喜道︰「寧大人,真是太好了,下官馬上去。」
寧采臣卻道︰「等一等,黎大人。」
「寧大人還有何事?」黎偓道。
寧采臣想了想,道︰「這事我們還要再商量一下。你先坐下來。」
黎偓依言坐下來,兩人便一邊喝著茶一邊商討起來。半日後,一道道命令從州衙發了出去。
寧采臣和黎偓商討了半日的結果便是體現在這幾道命令中。
其一是通知沂州城內城外所有人家,只要有養家禽的,一概不準宰殺食用;其二蝗蟲來臨之時,把附近家禽都集中起來統一使用;其三向周邊其他州縣購買征用雞鴨鵝等家禽,越多越好。
這樣才能將這些家禽的作用最大化,雖然對付鋪天蓋地的蝗蟲還不夠,不過也減輕一點寧采臣的壓力。
寧采臣告辭了黎偓,肚子忽地咕咕叫了幾聲,卻是發覺折騰了半日,倒真有點餓了。他苦笑了下,信步走出州衙,來到街上,尋思著是不是找個地方解決溫飽問題先。
他向四周看了看,卻是一個酒館也沒見著,大嘆倒霉,正想往前走,忽听到左側有人低聲說話,他听力比常人好得多,一不小心竟听了個清清楚楚,一听之下,心里一動,倒起了興趣,循聲望去,只見一中年男子正低著頭,面色甚是惶恐,他面前一老者,花白胡須,臉龐清瘦,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那中年男子眉高眼細,彎著腰,低聲道︰「神巫大人,我手頭只有三十兩銀子了,剩下的能不能再寬限幾日?周某實在手頭緊。」
那老者冷冷看著他,不動神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那周姓男子冷汗流了出來,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低聲下氣求那老者,那老者冷冰冰道︰「周應昌,你那日親口答應蛙神的話,忘記了嗎?」
周應昌大汗道︰「小人怎敢,只是手頭實在緊,希望神巫大人稟告蛙神,小的只要把手里的糧食賣出去,便能上交了。」
那老者眉毛一翹,冷笑道︰「周應昌,你敢欺瞞蛙神大人?你還想把囤積的糧食高價賣掉?你也不看看現在糧價多少?那特使大人早就將糧價降下來了。」
周應昌大吃一驚道︰「周某不敢周某不敢。只是小的所有銀錢都用來買糧食了,手頭現在實在沒有啊。」他本來手里有點閑錢,听說蝗災快來,便把手里所有錢收購了幾車糧食,打算等糧價上漲的時候賣掉大賺一筆。
這些天來,糧價一天比一天高,他心里高興得睡覺都幾乎笑醒,貪婪心起,只想越到後面糧價越高自己賺得越多。寧采臣那請帖,請的是沂州城里有頭有臉的大糧商,像他這樣的小角色哪輪得到他?
他整日美滋滋的,從沒想到在寧采臣軟硬兼施下那糧價一夜之間下降得比蝗災前還低,現在一听到那老者這樣說,恨恨道︰「都是那該死的特使寧采臣,不然我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那老者道︰「別說那麼多廢話,你這次無論如何要交五十兩銀子,不然我可不敢保證蛙神大人會不會親自來找你。」
周應昌一听這話,臉色都白了,卻又不甘心,只是一個勁推托,那老者不耐煩,留下句︰「你自己看著辦。」便一揮袍袖飄然離去。
周應昌嘟噥了幾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剛一轉身,便見一年輕人正露出一口白牙朝自己笑,他心情惡劣之極,見那年輕人衣著普通,便以為只是尋常百姓,便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你周大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