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闥找來歐昱及張耀,分別贈予烏龍甲,並十分慎重告知勿輕示于人。
歐昱不知祖父那日為陳闥鑄造什麼,今日見是一件烏黑鎧甲,他本是冶煉世家出身,當然知道這鎧甲的不凡之處,且他祖父對這事如此保密,心中對此甲又高估幾分,他本是武人,對鎧甲當然不會拒絕,雖然嘴上淡淡致謝,但心中卻是很感激的。
那張耀可是知道的,看到陳闥送到雙錘及烏龍甲,當即納頭拜謝,感激涕零,心中對陳闥徹底死心踏地,永無二心。
陳闥自己也穿了一件,這甲做得略寬,這歐琰顯然是把以後身體的變化也考慮在內了。之後去了王璐屋里,在她羞得滿臉通紅的情況下為她重新查看了一下傷勢,見只留下淡淡的傷疤後,心里很是高興。
「我也給你留了一件鎧甲,你試試。」
王璐見陳闥如此有心,滿心歡喜,接過認真看了一遍後,對他輕聲說道︰「你轉過身,閉上眼楮,不許偷看。」陳闥笑呵呵地照做了。
過了一會兒,王璐輕輕拉了拉陳闥後面的衣服,他轉身一看,輕笑道︰「這倒是十分合身啊。」
陳闥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合身王璐羞得脖子都紅遍了,心說這個冤家怎麼把她的尺寸都把握得這麼清楚,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啊。想歸想,心里還是甜蜜蜜的,故意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昨日有說要去齊熙郡,是不是今日就要走了?」
陳闥听了一愣,昨晚酒喝的蠻多,他隨口一提,王璐居然記得如此清楚,他本打算把王璐送回家的,如今听她一問,他倒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得含糊說道︰「嗯,我等下與他們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就出發,然後順便把你……」
「不許!」陳闥還未說完,王璐就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我也要去齊熙郡,不想回去。」
「你總不能都不回去吧。」他心里也是不舍,但自己身無居所,總不好帶一個女子四處漂泊,況且,憑什麼帶她走。
王璐緊緊的咬住嘴唇,眼淚已經在打轉了,陳闥看了于心不忍,欲待安慰一番,卻見她把淚一拭,眼楮決然地看著他,問道︰「男兒立世,難道保不了一個弱女子嗎?」
陳闥聞言滿臉通紅,羞愧的無以自表。王璐見此,心一涼,眼淚止不住的嘩嘩直下,轉過身去,哽咽地說道︰「既如此,感謝公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不敢再勞公子相送,我這就走。」
想那王璐從小深受三從四德教誨,雖說因為治傷肌膚相親情有可原,但事實上她自己的清白之身算是給了陳闥了,幾日相處芳心早已暗付于他,不料,這人卻要從她送回去,怎能不讓她氣苦愁傷呢?
陳闥雖兩世為人,但也是未經世事的少年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感到心里多了一點東西,澀澀地,甜甜的,他多少有些習慣身邊有她的日子,讓他感到溫馨和甜蜜,盡管知道如果她離開了自己,肯定會傷心和難過,但必竟他是理智的,他自認給不了對方什麼,保證不了什麼,更何況讓她跟著自己吃苦受罪,而且難保她周全。
王璐的話他是再清楚不過了,他不是沒有少年血性,可他真得不能應付她而騙她,他做不到,兩世的短暫經歷讓他看透了很多東西,因此對可能越短暫的東西,他越是珍惜,然而,面對她的傷心,他又于心不忍,狠不了那個心,只好答應道︰「我帶你去齊熙郡還不成嗎?只是如今你的隨從都不在,得先知稟令父一聲才行。」
只要陳闥能答應帶她一起走,至于他怎麼跟她爹說的事,她不可管,一听能去齊熙郡,馬上止住了眼淚,口中嗯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見她的事一定,陳闥馬上出去安排了。
此次去齊熙郡目標明確,因考慮王璐不方便騎馬,張耀干脆把下面的馬車一收拾,兩匹馬一系,自己當起了車夫,歐昱六人依然騎馬,陳闥與王璐共乘馬車,為了不惹人注意,干脆讓虎也擠進了馬車里,九人一虎望齊熙郡找趙堅去了。
那歐昱既然跟了陳闥,雖心有不願,但道義仍在,主動安排三人在馬車之後,他自己帶了二人在前面開路,在行到原來陳闥遇襲的三叉路時,他不敢做主,示意大家停下來後,拍馬到車前請示。
陳闥一看居然又到了此處,方想起當時殺了兩人,還有一封信函在懷中,趕緊模找了起來,見還在,這才拿起來認真看了起來。
這信封有一股桑葉味,顯是普通的桑樹所制,信封的兩個接頭處各蓋一個橢圓小紅章,為陰刻,上為三字小篆︰玉居人。中間寫著︰上工居士親啟。陳闥眉頭一皺,心道,好奇怪的稱呼,不知道跟那個後山居士可有聯系?
歐昱見請示久未答復,又重報一聲。陳闥看著此信蹊蹺,干脆吩咐道︰「先找一處隱藏之地,我有一事待與大家商議。」
王璐自與陳闥共乘一車後,倒變得端莊起來,沒有平時那種表情,倒讓陳闥覺得極為不適應,交待完話就把信順勢給了王璐,她一看也很是好奇,見信封未打開,又遞還給陳闥。
不一會兒,歐昱來報說前頭有一藏匿之處,陳闥持信下車,王璐隨後,歐昱六人眼不斜視,待二人都下來後,把馬和車趕緊到藏匿的地點,陳闥站在路旁一時還真無法察覺,當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赤甲,你等五人守著馬車,若有人發現,格殺勿論。」他如此安排倒不是心狠手辣,因為知道這地方是三處交界,並不太平,普通人是不會來的。
安排完,示意讓其他人跟著他,當走到一處偏僻處,找了一個干淨的地方坐下,王璐挨著他在他背面坐著,歐昱與張耀坐在他對面。
陳闥這才拿出信,把信一拆,認真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是不好,待看完後好一會兒,才把信遞給了歐昱,歐昱看得一頭霧水,張耀看完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惹得主公不快,待王璐看的時候,眉頭卻是緊皺,只見信上寫著︰
「其子已赴,如暄不從,擒之以協,早探帝蹤,如若未果,一並除之。」這寥寥數字下面還附了一張人像圖,其面方口闊,粗眉,鳳眼,高鼻,儀表堂堂。
王璐把信遞給陳闥,這時陳闥才說道︰「此畫即是我要找的趙大哥。」
見歐昱不解,王璐心細,擇要處簡單解釋了一番。
這時,張耀把信又接過來看了一遍,破口大罵道︰「賊廝鳥,這是要圖害趙大哥也,真是好膽,看俺到時錘下他的鳥殼來。」
歐昱倒也冷靜,分析道︰「目前趙大哥應該是安全的,從截信的時間來看,是在趙大哥走的五六天後下達命令,說明這命令不是在附近郡縣下的。而公子截信後又拖延了十來日,正好與他們獲得消息後又加派人手過來的往返時間加起來差不多,可能他們此刻在往齊熙郡的路上趕著呢。」
王璐听完一雙眼楮睜得老大,暗道此人才听過趙暄父子的事,居然有如此深的判斷力,當真是厲害的很。
「輔光所料極是。當日我趕時間,把那個人草草一殺也未細問,不料卻是與趙大哥有關,如今不知道這上工居士是何人。且早前我等遇刺卻不知是不是同一批人所為,如此說來,齊熙一行,凶多吉少。」
「賊斯鳥,如今俺有雙捶,他若敢來,看俺捶死他個鳥的。」
「張兄所言甚合我意,兵來將擋,公子無須多慮。」陳闥見歐昱肯與他一並作戰,倒感嘆歐氏的家風來了,公即公,私即私,分明的很。
「如今,我等有兩個選擇,一是暗中跟隨另一批人馬的行蹤,二是直接去找齊熙的陸夢杰。就是不知道那批行刺我的人會不會暗中尋來。當早作計議。」
「還有一點,那信中所提的帝蹤,會不會是當朝皇帝?如果是這樣的話,當是與眼前的伐齊一事有關了。」王璐暗暗擔心陳闥把她送回南牂柯郡,趕緊找個縫隙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陳闥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有此可能。如果這樣的話,事情應該是這樣的︰皇帝親自伐齊,趙大伯是負責收集情報的,皇帝的行程說不得也是按他提的情報來安排的,這批人設計擒來趙大伯定是要知道皇帝的行蹤,以圖謀不軌。只是不知道這批人到底是齊人還是陳國人了。」
「應該都有。此事我們還要到齊熙查探一番才知道了。」
「那好,輔光,具體你來安排。我們就走官道好了。」陳闥站了起來吩咐道。
歐昱站了起來應諾一聲,安排去了。
陳闥看了看王璐,剛要說話,她就假裝沒看見,先一步出去了,陳闥無奈,看來只好帶她一起走,只能小心護她周全了。
既然計已定下,陳闥一群當即從官道望齊熙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