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闥在道觀晃悠半個多月後,吳有才傳一道旨意,說是他的王府開始動土了。陳闥封涪陵王,那封地自然是在涪陵了,可令陳闥不解地是,當日他設宴醉酒的事自然蠻不過皇帝,沒想到他只是灑然一笑而已,如今又要開府,據他了解,他的年齡還未到啊。
這帝王心思非一般人猜得透,歷來君主莫不是帝心深藏。陳頊自有他的顧忌,這莫名其妙認了個皇子,要是帶回京城,加上陳朔的影響力,那後果就不好意料了,還不如直接把人放在這邊的好。
陳闥收了王府的地契後,正思索著要不要過去看看自己的王府,門外卻傳報說雲瑤仙子求見。
陳闥苦笑了一聲,這雲瑤倒是來過幾回,但都是找他泡茶,一會兒就走了,別的事一概沒有,他正待吩咐內侍泡茶,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一聲似百靈鳥的聲音,「殿下,小女今日不泡茶。」
陳闥又是非議一陣,這雲瑤除了稱呼亂叫之外,再就是什麼事好像都前知前覺一樣,讓他著實有一股無力感。
「哦?」
「听說你要建新房子了,貧道想邀殿下一起去看看。」
去看看,還邀?又不是你家的房子,每次說話好像都高高在上,盡管如此,但陳闥不得不承認,這雲瑤說的任何事好像都理所當然一樣,她就是天生的上位者一般,這根本是他無法模擬出來的,他只好在心里又一次哀嘆了一下,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反正幾次接觸後,他的感觸就是,少說話,反正不說好像對方也知道。
「走吧。」
陳闥吩咐了一下內侍,李升歐昱張耀肯定都要帶上的,皇帝老子那邊也要報備一下,再就是著人去和陳朔說一下,一通安排之後,外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歐昱張耀及其他侍衛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這王府在涪陵郡中心的大洋坊,整個坊長寬各三百丈,中間劃出長寬各一百五十丈之地作為他的王府,規模不能說空前,但已經很大了。
陳闥眾人趕過去的時候,那片熱火朝天的工地讓眾人看了俱是眼楮發亮,從表情上可以看出眾人對陳闥的羨慕了。
陳闥自己雖有心理準備,但實地一看還是很讓他吃了一驚,難怪世人都想當官,要不是他是皇子,要搞這麼一大豪宅他還不敢想呢。
陳闥與眾人正說著話,遠處一匹快馬飛速前來,近前一看正是火急火燎的李升,此人做事極為穩重,總不是因為遲到才這麼趕,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李升一下馬急急向陳闥走來,見雲瑤站立一旁,不禁一愣,急忙行了一禮,然後肅然站在一邊。
「出了什麼事?」知道李升有顧忌,陳闥並不避雲瑤,干脆直接問。
「寧州傳來消息,是,是有關大人的傳言。」李升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闥還以為是趙堅的消息,沒想到是關于自己的,他自己有什麼消息讓別人如此關注。
李升吞了幾下口水後接著說道︰「傳言大人騙取趙暄腰牌後,又把趙暄的行蹤告訴齊國,借刀殺人,得以上位。」
「什麼?!」陳闥一听居然是有人把他歪曲成這樣,心里一下子火冒了起來。
歐昱見狀趕緊拉了一下張耀,二人把侍衛全部鋪開,只留陳闥、雲瑤及李升在場,不虞有人听到。
噗哧,看到陳闥氣得,那雲瑤倒是開心的笑了出來,說道︰「我以為是什麼事,這事相國心知肚明,管它什麼流言蜚語。」雲瑤以為陳闥擔心這位子不保,卻不知這回是猜錯了。
陳闥自己有沒有做過當然知道,他是想不通,為什麼有人在寧州造謠,而不在陳國造謠?這造謠是要讓人知道,那到底誰知道後影響最大?誰又是受益人?
從一開始他就被趙暄一家的事搞得團團轉,至今還未徹底去查,沒想到剛查下去卻是這個消息。
「也許我們剛開始就犯了一個錯誤。」陳闥這沒頭沒尾的話讓雲瑤第一次感到不明白,但李升是做什麼的,搞特務的,他一下反應過來了。
「大人的意思是,並不是齊國所為?」
「趙大哥怎麼反應?」
「趙堅如今被委任校尉一職,獨領一軍,听聞後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只是對兵士的訓練更加嚴厲,變得更為沉默。」
「接著查。」事以至此,看來趙堅對他的誤解不小,陳闥恨死這背後主使之人了,看來要徹底查清這玉居人和上工居士到底是何方神聖。
陳闥伸手招來歐昱,行到一邊,單獨與他交待了一句。眾人不解,只看歐昱詫異地看了一下王府工地,之後再無表示。
陳闥既然如此隱諱交待,只是無人敢去問,歐昱自然不會亂咬舌根。
想不到興沖沖地來,陰沉沉地回去。陳闥剛跨進門檻,內侍就前來說相國有請。
陳朔平日無事是不會主動找他的,他趕緊整了整衣著,熟門熟路往陳朔住處趕。
一進門就讓陳闥嚇了一大跳,那陳朔坐在蒲台上,一臉的灰氣,他以為出了什麼變故,正想過去查看,陳朔卻對他擺了擺手,輕飄飄道︰「老夫沖關道引十二層,無功而返,不礙事。」
陳闥當時就想把道引十三層給陳朔,他不要,沒想到自個兒在研究,這又是何苦。
陳朔四朝相國,豈是那種不懂變通之人?只是這道引本來就是他創立的,如果中途有人送他一套完整的,先不要說他能不能更進一層,首先他的道心就要破了,這越到後面越是修心,越要感悟,豈是外力所能左右的?當然,陳闥是不知道這些的,陳朔也沒有打算告訴他,這只能自己體悟。
看陳闥一臉的不解,陳朔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點破,臉上卻是露出極為欣慰的神情,滿是慈祥地看著陳闥。
「赤烏之前交由趙暄掌管,我是放心的。」
「請祖父放心,闥兒定當盡心盡責。」
「李升此人隨我時間很長,你不懂之處不妨多問問他。」陳朔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雲瑤本是孤兒,雖性子孤傲,但天性極高,得到我七分真傳,可當一大臂助。」
陳闥雖認真在听,但感覺陳朔像在托孤一般,聯想起剛才他的狀態,忍不住叫道︰「祖父……」
「別擔心,我沒事。明日皇帝將起程前往南朱提郡,兵指寧州。此地戰事一了,我將隨駕回朝。西邊一地極是不平,你要多關注,特別是周國的動靜,魏國那邊我自有安排。」
「對了,你既已開府,王府官員你自行斟酌,到時報以我知便可。」
自來這個世界後,陳朔對他真的是沒得說,陳闥非是薄情之人,他想為陳朔做點什麼,特別是身體方面,看到陳朔因練功而發灰的臉,他又一次忍不住叫了聲︰「祖父,我……」
「傻孩子,我又不是托付後事,你擔心什麼,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莫忘了,我們的性命事小,如若不能……唉,我們皆休已!」
「孫兒知錯了,孫兒知道該怎麼做。」
「大膽去做,但要保護自己。去罷,我要休息一會兒。」
陳闥默默地退了出去,心里一陣感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達到陳朔的要求,但他知道,從此以後,他估計是沒法再由著自己的意願來了,歷史的車輪正不斷地推著他前進,他要不走,只能被碾在車輪之下,成為歷史的一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