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自從那日陳闥滿身血跡回來後,一直郁郁寡歡,心中老是愧疚的很。師傅對她恩同再造,他的話她一直敬若神明。她很清楚,師傅留有一支軍隊是想讓她在陳闥最需要的時候幫他一把,否則也不會把私章交給她,可她卻沒能做到,還差點讓陳闥丟了性命。這幾日,陳闥都不太待見她,她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去惹人煩,再說,這種事情沒解釋比解釋還更好。
「仙子。」
雲瑤正想著心事,不料被這一聲仙子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她的心月復婢女朵朵,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進來怎麼連個聲響也沒有,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仙子,奴婢叫了五聲了……」
「有什麼事不會回頭說,沒看見我正忙嗎?」
朵朵嘴巴嘟了一下,心想你這幾天都在發呆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想歸想,正事她可沒忘︰「仙子,那李升今天真得過來負荊請罪了,那身上都血淋淋的,看著挺嚇人。」
「你再去看看,回頭幫我把殿下請來。」雲瑤理所當然地又月兌口而出,馬上就發覺到不對,她不是他的怎麼人,難道他堂堂一個殿下就讓她這樣使喚不成?想到往日的作法,這才知道,原來是她自個兒一直在使喚別人,當下又對婢女說道︰「算了,你去打听打听,等李升一走你回來告訴我一聲就行。」
對雲瑤突然的轉性,朵朵也感到不可思議,嘴上應了一聲,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雲瑤整整了發鬃,走到古箏旁邊,手正要輕輕一拔,門就被人撞開了,正是朵朵,「仙子仙子,有欽使來了,說相國帶了一句話,讓你也去听呢。」
雲瑤到前廳後,眾人都已設好了香案,就等她了。
雲瑤仙子可是皇帝親封的,接旨可不用跪地,看著眾人跪倒一片,雲瑤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高高在上的感覺,這感覺一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詔書上一大堆文鄒鄒的東西,但最後的意思大家是知道的︰李升用兵不力,導致損失慘重,免去校尉一職,劉奉一方太守,布防不力致使敵軍入邊,但念其初任,又及時搬兵挽救,功過相抵,不予追究,陳闥年少有成,英勇善斷,以少勝多,揚了國威,特授鷹揚將軍,領兵三千,駐守涪陵。
待眾人起來後,那內侍太監樂呵呵地把詔書給了陳闥,「陛下看了奏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贊殿下您呢,如今外邊都盛傳,殿下是戰神轉世,人高八丈,使一把三丈長刀,那一刀下去敵軍的幾百個首級就像下雨一樣飄了下去,都說所有皇子當中,殿下最英勇呢。」
陳闥起先當著笑話听,到後頭不禁警惕了起來。
「這都是民間傳言,不足信。不知大官如何稱呼?」
「咱家嚴德,宮里都稱咱家小德子呢。嘿嘿。」
陳闥听他一笑,毛都起來了,趕緊接著問道︰「敢問大官,我祖父身體可安好?」
「殿下過慮了,相國乃國之柱臣,又是道業有成……」
陳闥沒讓他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大碇金子暗暗塞到嚴德的手中,嘴上卻說道︰「大官一路勞頓,請書房用茶。」
嚴德低頭看了一下,馬上眉開眼笑,「殿下真乃至孝之人哪。」
二人進了書房後,嚴德沉吟了一下,方才慢悠悠地說道︰「相國大人回京之後一直在閉關,直到陛下旨意出來後才讓咱家去請示他老人家,咱家看他氣色還成,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我帶一封信與你,帶一句話與雲瑤仙子罷了。」
陳闥接了信,不免對雲瑤的那句話好奇了起來,「不知是哪句話?」
嚴德輕輕地吹著茶水,待喝了一口水之後,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闥,就在陳闥的毛要再次豎起來的時候,他卻吐了一句︰「過會兒殿下不妨直接問雲瑤仙子,咱們現在就過去告訴她。」也不等陳闥再問,他就走了出去。
陳闥以為嚴德要在當面告之,卻是在雲瑤的耳邊上說了一句,完全听不清楚,只見雲瑤臉色數變後才恢復了鎮定。
「殿下,咱家急著回去復命,就此告辭。」
陳闥勸留無效,只好命人再拿了一些財帛與他,方回書房。
李升已換了一身衣裳,見陳闥面色不善,想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陳闥坐定後,把陳朔給他的信拿出來認真看了起來,也不知道看了幾遍後,用火折子燒掉了。
「你原先說的緣由我可以信你。如今,你軍中校尉一職雖被免去,但赤烏內部一職依然保留,而且」陳闥故意在這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今後涪陵、犍為、南朱提三郡一並交由你掌管,我希望荊州一帶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盡收我的眼底,你能辦到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升感覺到陳闥還是帶了那日大戰時的殺氣,這讓他又想起了那次酒宴的事,心里不禁發毛,警告自己不可再存二心,當下重重地跪倒在地,發誓道︰「屬下誓死效忠大人,保證完成大人所托,否則甘受十三條懲罰。」
「好。敵軍入邊你為何不報,還有入邊之後你為何正巧去接相國的差使,這些我都不管。我只問你,你為何要帶兵深入敵境?」
「這……」面對陳闥冷酷的目光,李升知道,如果不說的話,那可能自己就走不出這個房門了,干脆牙一咬,昂頭答道︰
「這事關乎天下氣運。」
陳闥以為他要說是相國安排的,哪曾想是 出這麼一句荒誕不經的話來,怒極反笑道︰「意思你深入敵境是為了天下大運?」
「正是!」李升看了陳闥一眼,見他馬上要發飆的樣子,趕緊補充道︰「兩年前我無意當中查探到一樁奇聞。」
「說下去。」
「傳聞當年諸葛武候在蜀地的某處分別留下兩樣東西,一是八陣圖,二是一處暫未開發的金脈。」
陳闥真有種想打人的感覺,截住李升的話頭說道︰「而這兩樣東西的位置無人知曉,據說藏在某一個人身上,前幾日你剛好探听到敵軍正為此事而來,所以你故意放他們進來,想來個甕中之鱉,不曾想,他們是到手了,而你又沒攔住對方,所以死咬著對方不放,哪怕深入敵境也再所不惜?」
李升本來就藏有私心,听陳闥這麼一說,以為他都知道了,驚得冷汗直流,在地上磕頭不迭,「大人,屬下知罪,並非屬下有意隱瞞大人……」
「夠了!」陳闥氣得站起來一直來回走動,「真不知道你是愚昧還是偏執,此事作罷,不可造次,你下去吧。」搞了半天講了這麼一個可笑的故事,他真有些啼笑皆非了。
這事可以撇開,但陳朔信中所說卻不得不防,據他說,皇帝借他閉關搞了這麼一出,他也沒料到。明面上是賞了陳闥,實際上是給天下人看的,陳朔就這麼一個孫子,沒多久被皇帝認了皇子不說,而且打仗那麼厲害,這要是讓有心人利用,說他有纂逆之心,估計大部分人是信的。
好大的伏筆,不愧是帝王心術,陳朔四朝為相,他並不擅權,但如今不一樣啊,他有孫子,而且是皇子了,那有什麼不能想的?
人無害虎意,虎有殺人心。陳闥感到腦袋很大,一個李升他都還沒搞定,更何況整個赤烏,如今又攤上這等事,這皇帝的心思誰能知道,這回是利用陳朔閉關出了一道聖旨,那要是陳朔突然掛了呢?陳闥不禁打了個冷戰,要真如此,天下之大,恐怕沒有他容身之地了。
如今怎麼辦,想當初在大坪村的時候還想著衣錦還鄉,讓鐵鋪開遍天下呢。唉,如果現在有一個人能替他分憂就好了,比如有一個像孔明一樣的人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