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仙子,不得了了,外面好多人堵在大門口呢。」
昨日听聞朵朵的稟報後,雲瑤潛意識里感覺陳闥變了,變得她有些陌生,變得她有些不太相信,加上陳朔讓嚴德傳的那句話,讓她多年的道心變得有些不穩,導致一個晚上沒安個好覺,所以早早就打發朵朵去打探招賢榜的事,沒想到這奴婢又是一副急沖沖的模樣。
「外面鬧那麼大動靜,我能听不到嗎?就知道瘋巔,我交待你的事怎麼樣了?」
朵朵見雲瑤語氣不善,吞了一下舌頭,小心翼翼地回道︰「稟仙子,按您的吩咐,奴婢到各處城門口轉了轉,奴婢以為已經很早了,沒想到到處都圍滿了人,都爭著看招賢榜……」
「你有完沒完,那招賢榜有沒有抄一份回來,拿來我看看。」
朵朵偷偷一瞄,暗暗樂了起來,這仙子比她還著急呢,
「奴婢本來也想抄一份,無奈一路走來,听得耳朵都長繭了,我都會倒背自如呢。」
看到朵朵挺首昂胸的得意樣,雲瑤禁不住 哧一聲笑了起來,「就你鬼精。念來我听听。」
咳咳,朵朵故意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學著哪個士子的模樣,跨出一步,搖頭晃腦地念道︰「招賢榜︰涪陵王即日開府納賢,凡有才學技藝出眾者皆可報名自薦,一經錄用,即授相應職位及賞錢五到百貫。自薦者可到郡守府或雲水齋報名。涪陵郡府,太建九年十一月。」
朵朵念完之後得意地看著雲瑤,正等著自家主子夸獎呢,卻等了半天不見動靜,低頭一看,她又在發呆了。
「仙子!奴婢念了半天你都沒听啊。」朵朵嘟著嘴,剛才的表現沒得到認可,顯然很不滿。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你去殿下那邊通傳一下,就說我在客堂等他。」
「干嘛不讓他直接過來嘛,他住雲水齋倒也罷了,還讓那麼多人來雲水齋報名,也不跟你商量一下……」
「放肆,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朵朵還真從來沒見過雲瑤發這麼大的脾氣,嚇得眼淚嘩嘩地出來,跪在地上磕頭討饒不已。
雲瑤也不知道為什麼無端發脾氣,以往游離于王公貴族,高高在上,過得從來都是皇後一般的生活,可自從留在涪陵之後,過得單調不說,還無端多次引起道心不穩,心情一直不能平靜。
朵朵哭哭啼啼的聲音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雲瑤開始變得冷靜起來,讓在背後默默地支持一個毫無根基的人,她做不到,她要的是人上人的生活,待此事一了,她還是決定回建康。
「起來吧,去跟殿下通傳一下,我這就過去。」
朵朵听到雲瑤語氣淡淡的,似乎不生氣了,趕緊拭了眼淚,跑去通傳了,雲瑤本想叫她洗一下,她卻跑得比較兔子還快。
陳闥看到朵朵大花臉地跑來,以為是雲瑤出了什麼事,卻听她說雲瑤在客堂等他,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陳闥踏進客堂的時候,雲瑤背著他正盯著堂壁上的畫看。
這幅畫陳闥見過,沒什麼特別,簡簡單單幾筆勾畫出的山水人物畫,一人江邊獨酌,不知道應該是說灑月兌還是孤寂。
「仙子好雅興啊。」
仙子?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一直都是叫的,雲瑤轉過身,目光極為復雜地看了一眼陳闥,隨即展顏一笑道︰「听聞殿下正在招賢?」
陳闥昨日過于開心了,倒真忘了跟雲瑤說一下,見她提起,不免尷尬地笑了笑,「只怕要打擾仙子幾日了。」
看來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找她,唉,罷了。
看她神情憂郁,陳闥不免心里一軟,這樣對她確實有些過了,嘴上繼續打著哈哈道︰「兩日後是招賢考校,仙子能否過來助在下一臂之力?」
雲瑤不置可否,一副老神不在的樣子,使得陳闥更為尷尬,有點感覺自己太不是男人,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人家。
「啟稟殿下,劉太守求見。」
「知道了。」
雲瑤看到陳闥好像明顯松了一口氣,心中不免嘆了一下,「既然殿下有事,那我先告辭了。」不待陳闥說什麼,她便轉身飄然而去。
自從上次敵襲事件之後,陳闥感覺跟她越來越沒話說了,看她越離越遠的背景,陳闥苦笑一聲,轉頭讓侍衛把劉太守請來。
「你是說怪人?」這劉奉一來就說有三個怪人非要見陳闥,陳闥搞不清劉奉嘴里的怪人到底是什麼,這已是他第二次問話了。
「殿下,下官也說不上,只是覺得怪。一人是手執羽扇,寬袖長衫的中年人,看衣著頗有兩晉之風,一人是面如冠玉,衣著卻是多處補丁的少年朗,另一人則就更奇怪了,紅臉絡須,長著重瞳,拿著兩把大斧,極為嚇人。這三個壓根搭不上邊的,卻是在一起談笑風生。听說他們要見殿下,下官不敢作主,特來稟報。」
寬袖長衫的莫非夢安居士?這不可能,陳闥馬上拋開了這個想法。那重瞳之人,在歷史上可都是強人,別讓他撿了一個寶才好。
「如今他們安置在何處?」
「已經安排在安居閣。」
「來人,備馬。」
「等等我啊,殿下。」
安居閣陳闥听過,只是第一次前來。
安居閣的牌匾四周描金,中間紅底黑字,異常顯眼,在左下角有一行小字,陳闥仔細一看,卻是「五七三」三字。
陳闥暗想,這客棧倒也氣派,暗贊這劉奉辦事周到。只是這招牌似乎在哪听過?等等,安,下面又是五開頭,莫非?看來回去要徹查底帳了。
陳闥找來掌櫃,剛要開口詢問,那掌櫃的卻是一臉興奮,瞧著左右無人,單膝一跪,恭聲道︰「卑職參見大人。」
陳闥詫異之色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了然一笑,把掌櫃的扶了起來,代問明情況後,被告之那三人正在包廂里喝酒聊天,陳闥正在前往,那劉奉氣喘息息地跟來了,不待他說話,陳闥就附在他耳朵上說了一句,劉奉點點頭又回去了。
那包廂在三樓,倒也好認,只要听聲音就知道了,這大上午的誰喝酒啊,估計也就他們三個呢。
「你們說說,那涪陵王真有八丈高嗎?」
「哈哈,我說馬老弟啊,這你也信啊。」
「就是就是,你該不是為了過來看他的身高啊,哈哈。」
「高大哥,俺與達志兄弟一路上可都听你的,只是那涪陵王听說才十來歲,能濟什麼事啊,俺等去投靠……」
「馬老弟啊,你還是這樣的直性子。當朝國師,陳朔陳相國大人,那可是四朝老臣,在民間那可是老神仙的存在,如今他突然有了孫兒,這不能說明點什麼嗎?再說,當朝太子長期沉迷于酒色之中,這陳朝恐怕……嘿嘿。」
「那既如此,俺等何必從魏國再到周國,最後又來陳國,這是何道理啊。」
「小山兄弟,這個我可以代高大哥答復你。先說魏國,盡管那木河手段通天,但魏國歷來重用鮮卑貴族,極力打擊漢族,這更是禍國之舉,不值一提;周國剛好與魏國相反,其國內重用漢臣,加之兵制改革,國力不可小看,但近年來,窮兵黷武,與魏國多次爭戰,國力嚴重衰退,這兩年,人口更是以萬計的流竄到陳國,加之其地處四戰之地,北有匈奴,西有吐谷渾,南有陳國,東有魏國,你說,他能成事嗎?要我說,三國歸一,為期不遠矣。」
「達志禁言,休得胡說。馬老弟,請你叫掌櫃的再拿幾甕酒過來。」
「好咧。」
外面陳闥听得津津有味,正不斷點頭贊成,就差點擊掌相和了,不料門簾一拉,那叫馬小山的人沖了出來,一下躲閃不及,兩人重重地踫到了一塊,里面听到聲響,齊齊出來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少年正拍拍衣服站了起來。
那高大哥與叫達志的年輕人對視一眼,二人眼中殺氣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