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縣,顧名思義,是在長江的南邊,從北面的紫陌渡口乘船,一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對面的南江縣。
陳闥帶了歐昱、田俊、韓燾以及三十六衛隨行,到南江縣地界時正好是辰時,一下船就可以看到到處是銀白色的世界,那朝陽正照在上面,一片銀光閃閃。
陳闥不由地感慨到︰「想必來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啊。」
正在拴船的老漢一听,眉開眼笑道︰「可不是嘛,俺老漢也是這一帶的,今年這雪下得好啊,來年俺地里的莊稼也可以多收幾成了。」
「這片地靠近長江,應該肥沃的很,而且又是這麼一大片,該不是縣令大人家的吧?」
「這回公子可說錯了,這片田還真不是縣令大人的,據說是牛水灘上的。」
陳闥來了興趣,湊近那老漢問道︰「那這片地就是牛水灘嗎?」
「哈哈,公子這回又錯了,俺老漢方才說這片地是牛水灘的,可沒說這地就是牛水灘,那牛水灘要過了這片地,往前再一里路就到了。」
想不到這老漢還有趣的緊,陳闥正要稱謝,那老漢突然轉身大聲說道︰「對了,听說那邊可不讓人進呢,公子去那邊做什麼啊?」
陳闥微微一笑,這老漢倒是個機靈人哪。
「不妨,我只是隨便問問。謝謝老丈了。」
那老漢嘿嘿直樂,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老丈二字還是因為陳闥的道謝。
陳闥一行未並帶馬,反正路也不遠,就從田間的小道穿插過去,不過這雪地極為難走,加上穿長袍什麼的更是不好走,陳闥正暗想以後干脆穿長褲短衣好了。
還好路途不是太遠,走了將近二里路後,那前面就有大大的塢堡,堡上也沒寫什麼名字,周邊又無村落,應該此處就是牛水灘了,只是這灘到底在哪里卻令人費解的很。
陳闥著人去堡前問話,堡上馬上出了一人,氣勢洶洶地斥責道︰「這是牛水堡,並無牛水灘,你等速速離去,否則休怪箭下無情。」
「你這廝好沒禮數,吃我一箭。」田俊阻之不及,那韓燾張弓搭箭,嗖的一聲就把那城堡上答話之人的頭巾射穿了,頭發被了一身,嚇得那人趕緊把腦袋縮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城堡上刷地就出來二十幾個人,個個凶神惡煞,手持弩弓對著陳闥一行,韓燾也看出了異樣,不敢妄動。
這時,從後面走來一人,看其樣子應是領頭的,凌厲的目光從陳闥一行的每個人走了一遍,這才傲視眾生道︰「方才是何人射箭?」
韓燾又要上前,田俊趕緊抓住,這里面肯定不可能就這二十幾個人,別到時候收不了場就麻煩了。
陳闥上前兩步,抱拳朗聲道︰「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將軍見諒。」
「哼,意思方才是你這小子射得箭了?」
韓燾一听暴喝道︰「大膽小廝,這是涪陵王殿下當面,你口出惡言,該當何罪!」
田俊暗道要糟,果見那人手一揮,二十幾把弩箭齊齊射了下來,還好眾人皆有防備,盡管如此,還有有兩三個人受了輕傷。
陳闥眉頭一皺,既氣韓燾不知輕重,又氣對方明知道自己是涪陵王的情況下還下如此狠手。
「這里既然不是牛水灘,那我等冒犯了,只是不知將軍可否知道郭雲舒此人?」這里別無村莊,再去找人尋問也行,只是恐怕要繞不少路,還不如再踫踫運氣。
「你找郭將軍有何要事?」剛才射了一通箭,氣也消了不少,如今見又是找郭雲舒,當下語氣變得客氣了一些。
「哦,他可在堡中?」
「是啊。」這人真是不畏權貴,既知對方是涪陵王又是找郭雲舒的,口氣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既如此,有勞將軍把此物交于郭將軍。」說完,陳闥隨手一拋,那枚用布包著的印信輕飄飄地飛向那人。
那人手一抓,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陳闥也不確定這枚印信能不能起作用,他甚至不知道為何讓他攜印信而來,但有一點他是相信的,就是無論是陳朔或者雲瑤是不會害他的,起碼說目前不會。
沒過多久,那塢堡的大門轟隆一聲打開了,大門兩邊各列隊一排身著甲冑的兵士,看上去威風凌凌,中間龍行虎步走來一員大將,其身高九尺,頭戴武冠,身著兩檔衫,面色黝黑,雙眼如鈴,胡須過肩,端的是四面威風。
「末將郭雲舒參見殿下!」看來剛才那城頭之人並不傻,把涪陵王的名號報予郭雲舒知道了。
周邊之人見主將參拜,俱是齊齊單膝跪地,口中齊呼︰「參見殿下!」
那甲冑的踫撞聲以及整齊劃一的參見聲,讓人一听就心中激情蕩漾,暗贊好一支虎狼之師。
陳闥沒料到這里面還暗藏了一支精兵,顯然是陳朔留給他作為後手的,此時听到這聲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心中是極為激動的。
「郭將軍快快請起,相國多次提到郭將軍,說將軍是當世虎將,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哪,將軍何止是虎將啊。」這支部隊本來是作為奇兵用的,陳朔哪里會跟陳闥提過,只是鷹揚軍的方貴仁給他的感覺太好了,所以對陳朔留下來的這支軍隊,陳闥當然認為也是極好的,如今見到主將如此雄偉,哪能不花心思籠絡。
「殿下謬贊了。」郭雲舒起身後,足足高出陳闥二尺有余,這讓陳闥不禁在猜測這郭雲舒到底是用何兵器,這麼高的身材如果加上長兵器的話,那將是多可怕的事。
韓燾本對陳闥的贊揚不以為然,只是親眼見到對方如此高大的身軀,心中要是沒有一些顧忌是假的。
陳闥見兩側兵士並未起身,郭雲舒也沒有叫起來的意思,當下也不好意思問。
「殿下請。」郭雲舒轉身對兩側的士兵瞄了一眼,叫道︰「蔣浪,你帶其他客人去休息,好生伺候。」
在右側一列的隊首響起了一聲洪亮的聲音︰「屬下遵命。」顯然,這應該是這兩側甲士的首領了。
田俊不等蔣浪過來,就主動拉住韓燾站在原地不動,那歐昱職責在身,不敢擅離,直到陳闥轉身示意後才沒跟上來。
陳闥粗粗觀察了一下,這塢堡建得極大,容納三五萬人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埋這麼一支精兵在此,不知是何意。
郭雲舒似乎知道陳闥的疑惑,開口說道︰「這塢堡據說是大商賈陸夢杰所建造,太建九年七月攻破涪陵時發現了這個塢堡。」
「陸夢杰!」陳闥心中震驚不已,他就是因為要追這個陸夢杰才來到涪陵的,本來以為這陸夢杰只是一個小角色,沒想到這邊還有他的一處產業,他到底是什麼人?
「殿下認得此人?」
「有所耳聞。只是這塢堡看起來極其完整,這陸夢杰走之前為何不燒毀掉呢?」
「末將當時也有此猜測,不過至今不得而知,當時以為有一場惡戰,進來之後卻發現是一座空堡。」
今日又听到陸夢杰此人,陳闥可不認為是巧合,這里面定然有所關聯,包括以前的玉居人、上工居士,他們到底是何人,這些人就好像有根無形的線繞在陳闥周邊,讓他感覺極為不舒服,心里暗下決心一定要徹查清楚。
郭雲舒見陳闥久久不語,以為他在考慮塢堡之事,也不說,直到陳闥抬頭看他時,他才帶著陳闥走進一間大的會客廳。
廳堂背後豎寫著三字︰議武堂。
陳闥看了心中直樂,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還不如不起呢。
二人坐定之後,郭雲舒這才把印信還給陳闥。
「當年相國大人留下末將時,只吩咐若有人持印信前來,只要與拓本吻合,就听命于他。如今既是殿下親來,那末將更無疑慮。不知殿下要作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陳闥哪里知道這里有一支精兵,現今巴郡還未開戰,暫時倒不需要。
「這塢堡內共有多少兵馬?」
「相國只留三千精兵,兩百匹戰馬。不過,這三千精兵都精通水戰。」
陳國本來就以水戰見長,很多兵士都是水陸兩息兵的。
「郭將軍還是先留守此處,不過要派幾名兵士作為聯絡之用。」
「末將听聞周國增兵巴郡?」
這巴郡增兵也不是怎麼秘密,陳闥故意壓低聲音道︰「郭將軍,這巴郡已經開戰了,戰事吃緊,我已上報朝廷請兵支援呢。到時定有需要將軍之時,多則兩月,必有消息。」
「末將不曾听聞有何戰事……」郭雲舒話一出就知道失言,趕緊補充道︰「末將久在堡內,不知戰事已起,請殿下恕罪。」
這里面有何彎彎繞繞,郭雲舒可不想知道太多,既然已經知道相國把這支精兵交予陳闥,必然有他的道理。
陳闥點了點頭,既然是陳朔給的人那就放心使用好了,當下也不客氣,商討了一些調兵聯絡暗號後,帶上幾個機靈的斥侯,陳闥就直接回涪陵王府去了,這來回一趟只花了四個時辰,田俊韓燾根本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