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紅,梨花白,黃鶯鳴,燕歸來,一聲驚雷,萬物復蘇,此為驚蟄,古稱啟蟄。
在這萬物萌動之際,涪陵王府也開始全部動員了起來。高道祥部三千中軍移防王府附近,方貴仁部四千精兵全部進駐渠江南面,郭雲舒部三千官兵入駐戰艦之上,對嘉陵江、渠江交叉的江面進行全面布防,另征百艘民船,以作後勤運輸之用,宋福部兩千精兵移駐犍為郡的東北位置,徹底封死巴郡西南一地,那四千郡兵征募完畢,已在加強訓練之中。
在太建十年的驚蟄之際,陳闥算是給了巴陵一萬官兵一聲極響的驚雷。
宇文憲的帥營被這一驚雷炸得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主帥不言一語,帳下各營將領爭吵不休,一團亂哄哄的。
宇文憲眉頭皺得很緊很緊,對帳下這些人的爭吵根本沒听半句進去,他已經得知自己的五子一女被囚禁了起來,妻子豆盧氏好一些,但這顯然只是做給外面人看的。如今涪陵方面又逼得緊,自己何去何從已無多少意義。
「都不要吵了!若涪陵進逼的緊,孤王一人守城即可,爾等各謀前程去吧。」
「大帥,萬萬不可啊,我軍有一萬精兵,守城足足有余……」
宇文憲心灰意冷,手一揮,不想再听,站起來不管不顧地離開了帥帳,只留下一干眾將相互對著眼,有人不以為意,有人憂心忡忡,有人暗自計較,卻根本無人想著去如何防守,那趙堅在一旁不發一言,嘴唇緊閉,卻不知道在思慮著什麼,根本不似往日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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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殿的偏殿內,完全是另一種氣氛,殿內眾人衣著輕薄,談笑風生,一副暖春的樣子,哪有戰爭的陰霾,這差距未免大了些。
主座之上的陳闥也是低首不語,同樣沒有用心在听下面文臣武將的談話,心里想得完全是兒女情事。
他本以為帶竹玉回來會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景象,卻沒想到王璐臉上的烏雲幾天就散開了,與竹玉好的跟姐妹似的,親密的緊,有時說悄悄話還不讓他听呢。
只是他與竹玉初經**之事,將近一個月來當然是如膝似膠,還防著王璐不讓她知道,有一種偷歡的刺激感,讓陳闥倍感享受。
方貴仁平日話比較少,為人謹慎,此時看到陳闥又開始發呆,偶爾還會露出傻笑,哪里不知道這是年少思春呢。
想到那日陳闥回來時的巨大變化,眾人都吃驚不止,只是他不解釋,又無法從那個叫竹玉的口中了解一二,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人得知,自此之後成了一段無法破解的秘史。
此時又看到陳闥那樣,方貴仁也不好意思規勸,因為幾次下來,哪怕陳闥沒在听或根本不用在場,都能一刀見血、高屋建瓴地地提出自己的見解,讓人不得不服。但方貴仁不提,不代表沒人提。
「主公,您說俺得建議如何啊?」
這一聲很大聲,把深思中的陳闥直接叫醒了,他抬頭一看,不是那張耀還有誰?
「仲顯啊,你此議甚好,只是還要斟酌一二。郭將軍之意呢?」陳闥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不好直問,今日議事,是商議一下具體出兵事宜的,張耀的白虎營被列為後備軍,主要任務是保護江面運輸安全,他料想張耀的建議多半與此有關。
郭雲舒眼楮何等銳利,自然知道陳闥在走神,只是見他如此發問,心里難免嘀咕了幾下,但還是解釋道︰「殿下,張將軍欲率五百白虎營兵士參戰,此舉大善,只是讓李騁代他之職……」
郭雲舒語調一拖,陳闥就知道了什麼回事,張耀要上戰場呢,而李騁要負責後勤調度,輕易離開不得,虧張耀想得出來。
陳闥一听是此事,沒好氣道︰「休得胡來,事先已有安排,豈能輕易變動,休要再提!」
「就知道你沒在听俺說話。」張耀低聲自己嘀咕了一聲,怕陳闥听見,趕緊回道︰「是是,俺知錯了,不如調馬岳過來,陳節扶助就行,俺只要一百親兵即可。」
「你這黑廝……」
「主公。」高道祥上前一步,截了陳闥的話頭,輕飄飄道︰「以微臣之意,張將軍之議倒也可行。」
「臣附議。只是這一百太少,起碼得五百兵士方可。」劉奉今日也參加議事,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張耀是陳闥的心月復愛將,早些立功總是好的,而且這馬岳又是高道祥當初一同前來的,安能無其他之意?何不成人之美呢。
陳闥眼楮一掃,郭方宋三位將軍都是含笑不語,他已有計較,而且他確實也想讓張耀上上戰場,另外那個陳節他也頗為看好,歷練一下也有必要。
「既如此,你暫時率五百士兵編入方將軍部,听他調遣。另五百兵士交陳節暫管,令馬岳再率五百烏堡兵士前來听用。」
陳闥如此安排,顯然是要重點鍛煉一下陳節了,不然的話,按說一千兵士交由馬岳節制方為合理,但他既如此安排,眾人也並無異議。
「郭將軍是此役的主將,如今驚蟄已過,你認為何時發兵為好?」把郭雲舒定為三軍主將是有考慮的,一來他名聲在外,二來寧州軍四千援軍的收服都歸功于他,三來陳闥自己也想學學他們領兵的本領,否則讓他這個涪陵王掛主將也是可以的。
「末將之意,只戰不攻。」
戰而不攻的意圖相當明顯,就是只在城外與敵軍打野戰,而不去攻城,以避免傷亡。
「哦,願聞其祥。」如今形勢對涪陵極為有利,巴郡一地基本上是唾手可得,能盡量減少損失那是最好。
「可用三艘拍艦專攻墊江縣城的西南位,一來破其防御設施,二來炸其軍膽,三來疲其軍力民力用于修城之上,如此一來,末將估計,不出半月,敵軍當無守城之心了。」
「如此還要防齊通、東宕二郡援軍。」
「殿下盡管放心,這二郡本身並無多少守軍,加之沒有他們皇帝的命令,哪敢擅自出兵。」
如此一來,倒也無妨,陳闥細細算一下,現今他有一萬二千精兵,六千郡兵,倒是優勢極大,他略一思考,補充道︰「這個遠程打擊也不能光靠石頭,這江河里不是有很多水草和淤泥嘛,把水草編織一下裝泥土代替石頭,這樣一來,也夠他們清理了。」
眾人听聞一樂,郭雲舒卻是嚴肅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當下應諾道︰「殿下遠見,如此一來,既能清淤,又能勞敵,此計大善。」
陳闥點了點頭,轉而看向田俊。
「田大人前一段時間散布的謠言非常有效,宇文憲想來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了。這營救豆盧氏一事進行的如何?」
田俊自營救之事以來,殫精竭力,還親自前往周國一趟,這此陳闥是知道的,從其黑瘦的臉上可以看出,這營救一事花了他不少精力。
「稟主公,軟禁豆盧氏的守衛較為寬松,如今其四周已經成功密布我軍暗衛,如有需要,可隨時營救出來。」
陳闥聞言大喜,拍案道︰「好,若兵不血刃拿下巴郡,田大人功不可沒。眾位還有其他建議嗎,若沒有,郭將軍晚間就可以發動第一輪打擊。」
「殿下,末將還有一事稟報。」
陳闥一看,卻是方貴仁,看他神色不太對勁,言語頗不自在,料來有什麼難事。
「那請方將軍留下,其他人等按原先安排各自布置去。」
「還請郭將軍、宋將軍一起留下。」方貴仁讓郭宋二位將軍一起留下,這讓陳闥更為奇怪了,只是見他二人並不詫異,難不成他們通過氣了?
「郭將軍,你是主將,還是你來說吧。」
郭雲舒見方貴仁把話頭拋給他,臉上極為尷尬,場上只有他們三人,他只好朝宋福望去。
宋福倒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樣,倒沒有覺得為難,還非常榮幸,上前一步,朝陳闥一禮,笑哈哈地說︰「殿下,我等留下,是想研究一下營妓之事。」
「什麼,營妓?」營妓自古有之,早先他也沒有去關注此事,沒想到這三位將軍留下來居然是為了此事,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殿下,荊州兩千援軍和寧州四千援軍並未隨軍攜帶營妓,如此一來,只有方將軍那邊有一部分,這個,這個,不太夠用。」
陳闥听了非常汗顏,趕緊用手擦了一下額頭,盡管那邊還沒有汗。
「咳咳,以宋將軍之意,還缺額多少人?」陳闥也實在不好意思問,這士兵常年在外,精力充沛的很,加之打戰的殘酷性,使得士兵們身體是旺盛的,情緒卻是壓郁的,古人設營妓就是為了解決這一問題。
宋福依然灑月兌的很,見陳闥發問,就在那邊數指頭回答︰「我軍一萬兩千人,若每人一個月兩次,營妓一人一個月30次的話,那就需要800營妓了。」
八百人哪,陳闥暗吸了一口氣,那要是養十萬軍隊,那這隨軍的營妓不是要翻十倍?那得多養多少人啊。一旦把這事與錢糧掛勾,陳闥似乎也忘了尷尬。
「要如此之多啊,那不行,這得費多少錢,不能白養。孤王看這樣,現在軍士都有軍餉,他們大多用于賭博去了,這不好。營妓可以擴充,這人員你們自己想辦法,但營妓要統一管理,暫時由王府派人專管,以後兵士有需要的話每次要支付200文,營妓可以抽取50文作為她們的日常開支之用,剩余的全部收歸王府。對了,要限定士兵和營妓每個月的次數。」
郭雲舒三人听到陳闥如此高論,嗆得在那直咳。心說,這殿下到底腦袋里裝了些什麼啊,連這個也想得出來,如此一來,這軍餉繞了一圈又回到他手里了。
宋福手指數了數,哈哈大笑起來,朝陳闥深深地行了一禮,恭敬道︰「殿下英明神武,如此一來,每個士兵一個月去五次的話,就為我軍省下750文錢,又能養這些營妓,當真是一舉三得,末將佩服的五體投地。」
看宋福把他的話抬高到如此程度,陳闥的臉微微小紅了一下。
「既如此,眾位將軍去辦吧。」
郭雲舒與方貴仁低頭一笑,三人轉身而出,到殿外之後,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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