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闥很想罵人,很想罵那個給自己造成這麼多麻煩的人,但他話到嘴邊就罵不出來了,他雖小,但他的心智已然成妖,豈是一般人所能動搖一二?
「宇文將軍,煩請您回去主持大局,孤王另派郭將軍從水路支援。其他之事交由孤王處之,您放心好了。」
「如此,末將這就回去。」
「唉……」看著宇文憲的背景,陳闥抑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主公,有宇文將軍在,定不會讓那蠻子再進一步的,不知主公何事憂心?」
「安之啊,孤王觀這布局之人,當為才智孤絕、心高氣傲之人,其所出之招,俱為陽謀,然即是如此,我等卻處處被動。」
高道祥听陳闥評價此人,心中很是觸動,他也是才高智深之人,但其謀略大多偏向陰謀一類,若此人真像主公所料,那此人將是一大對手了。
「主公,既然此人性情如此,那解此危局的關鍵當在此人身上。」
陳闥笑了笑,並未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向高道祥道︰「把郭將軍、方將軍、宋將軍還有田俊一起請來,我們商議一下。」
他們這些人昨晚都跟陳闥拼酒到醉,估計此時還在睡覺。
高道祥轉身欲出,陳闥制止道︰「安之啊,你就不用親自去請了,吩咐一下,準備六人的早點到孤王的書房來。」
高道祥走後,陳闥著人拿了一條涼絲巾縛了一下臉,這讓他立刻冷靜了不少。
他前後把早上的事理了一遍,這才動身去了書房。
郭、方、宋、高四人已到,就差田俊,他身負護衛之責,未參加陳闥婚禮,故不在王府。
四人與陳闥見了禮,陳闥也不似往日說幾句玩笑,他朝正位一坐,端起面前的早點,右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朝四周一擺,當先吃了起來。
陳闥的異常舉止讓不知何事的郭、方、宋三位將軍面面相覷了起來,只是看到高道祥也是端起碗來默默吃著,他三人也吃了起來,只是個個一臉的肅穆讓人看了不禁有些驚悚,這幾人俱是沙場老將,臉一板俱有威勢,所以書房的氣氛一下子冷了起來。
一頓早飯在無聲中完成,當眾人放下碗筷時,陳闥語帶平和道︰「安之,你把情況與諸位大人說說。」
高道祥把宇文憲通報的情況復述了一遍,但沒有把陳闥的猜測說出來。
郭雲舒三人沉吟了一會兒,還是郭雲舒先發了言,只听他語帶沉穩、徐徐道來︰「看來對方所謀甚大,欲一箭三雕。」
「其一,除去寧州王加害殿下,又可控制寧州六萬兵馬,這一舉兩得也,因為,當今陛下把殿下作為首要之患,他就是舍下六萬兵馬也要除去隱患。這才是對方膽大包天的依托。當然,對方肯定在寧州軍中早已埋下暗間。其二,鼓動吐谷渾聯合出兵,並且一舉拿下越嵩僚郡,此意何為不言自喻!」
郭雲舒所暗含之意,眾人安能听不出來?對方苦心積慮發動這次危機,最大的目的就是盡最小代價、盡最大力度打擊敵人、得到最大的利益,而利益才是最主要的。什麼利益,拿下陳國整個西邊,退可進入吐谷渾,進可拿下周國周邊郡縣,亦可形成對陳國的包圍之勢,最終奪取天下,這才是最大的利益,當真是天大的手笑,如此手筆誰能為之?
「有沒有第二種可能?比如朝中某一勢力依托皇權?」方貴仁亦是老成之人,他雖贊同郭雲舒觀點,但他還是有疑慮。
「嗯,這也解釋得過去,但除非能證明那吐谷渾出兵是個巧合。」
巧合?誰信啊,那越嵩僚郡可是有一萬的寧州軍在,如此輕而易舉拿下,難不成吐谷渾出動十來萬軍隊?要如此的話早不能掩人耳目了。
眾人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主人,田將軍請見。」
田俊、張耀被任為左右殿中將軍,故侍衛們有此稱呼。
陳闥點了點頭,那侍衛就出去通傳了。
田俊明顯是一路趕來的,其衣裳上都是汗。
陳闥讓田俊過來是有原因的,上次營救豆盧氏一事就是這田俊一手策劃,辦得極為出色,而把他放在左殿中將軍的位置上也是為了進一步磨練他。
見田俊進來,陳闥有意無意朝高道祥看了一眼,這二人在才智上不相多讓,但性格上多有差異,田俊一身正氣,高道祥一身圓通,說不上好與壞,但從感覺上,陳闥還是喜歡田俊多一些。
「明祖來了,還未吃早餐吧,先吃再說。」陳闥手一示意,臉上卻帶著輕微的笑容。
田俊見自己遲到,頗不好意思,臉微紅了一下,告了一下罪,趕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狼吞虎咽幾口就吃完了。
高道祥不消陳闥吩咐,又一次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並且把眾人猜測的結果也告知于他。
田俊把高道祥的話咀嚼了幾遍後,站起來朝陳闥行了一禮,又向諸位行了禮。
「主公,諸位大人,若我理解正確的話,當前最大的爭奪點在于,誰先控制住寧州六萬兵馬。不知然否?」
見眾人點了點頭,田俊重新理了一下思緒,朗聲道︰「寧州軍隱瞞寧州王遇刺一事,主要目的是為了控制軍隊,若時機成熟,定然上報朝廷,反告我們造反之實,而這之間的時間正是我們的優勢之一,其二,寧州軍身負守土之責,那吐谷渾輕易侵邊,其罪可誅,這是我們的第二優勢,其三,相國大人在朝中,我們的消息就可直達天听,而寧州的消息則可以控制,這是第三優勢。」
田俊的觀點讓眾人眼楮又是一亮,目前看來,那越嵩僚郡守軍必然被對方掌握了,但寧州軍肯定並未真正掌握在對方手里,否則對方不會愚蠢到給陳闥時間。至于田俊說的造勢也是必需的,但如果對方掌握了六萬兵馬,那造勢的作用顯然就弱了下去。
「依明祖之見,我們還有多少時間?」陳闥比所有人更清楚,最大的威脅就是這六萬兵馬,如果不能解決,那就是人家板上的魚肉,而解決的關鍵在于,控制住那個該死的布局之人。
「主公,依屬下之見,對方控制的重點應該在越嵩僚郡、寧州和西河陽郡三地,目前看來,寧州正在控制,而西河陽郡未知。但是,我們爭奪的時間只能在他們奪取寧州兵權的時間上。至于這中間到底需要花多少時間,屬下卻也不知。」
田俊所說的控制是戰略性的控制,換在在座的幾個人,他們的想法肯定也是這樣的,因為要引吐谷渾入軍,那越嵩僚郡是最快的,那地方一破,立即就可以制約陳闥的兵馬,而寧州兩萬兵馬若有效控制住,那周邊各郡的兵馬將構不成威脅,除了西河陽郡,因為那個郡也是跟吐谷渾接邊,一旦拿不下,回去之路會受阻,而永昌郡雖有兵馬一萬,但不足于構成威脅,只要那三處之地拿下,對方就有了四萬兵馬,到時寧州其他四郡安敢亂動乎?
如果事情真如分析的那樣,那寧州的兵權之爭就極其重要了。
「郭將軍以為呢?」當初寧州軍四千援軍就是因為郭雲舒的原因才兵不血刃的收為已用,如今又是寧州軍之事,故陳闥有此一問。
郭雲舒听聞田俊的剖析後,屢屢點了頭,可見他也是贊同的,如今見陳闥發問,他也毫不含糊地答道︰「末將贊同田將軍之言。寧州兩萬兵馬不是小數目,但要控制其實不難。從以往皇子掌軍來看,要調動兵馬需要三枚印信,一為將印,這一般是各領兵將軍保管,一為皇子印,這一般在內侍手中,三為皇子私印,這當然在皇子身上了。」
「而寧州軍兩萬人,若按以往編制,應當有五軍之眾,除非他能同時控制住五位將軍、20位校尉,否則不太可能一下子控制住。至于越嵩僚郡,末將以為,那邊應當早有暗間,其守將之人估計早被控制。」
陳闥又一次把大家的意見一整合,他心里已有計較。
「好,既如此,孤王親往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