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二人轉身一看,後面徐徐走來兩人,當先一人為俊朗少年,其眉如劍,唇如脂,特別是那雙眼楮,像碧波一般的無法洞徹,讓人在好奇的同時,不敢輕生小視之心。後面則是一名中年漢子,身材偉岸,臉型粗獷,倒像個野蠻人,這二人的組合讓人覺得極為不對稱。
「哼,誰要你付錢!」
那少年並不在意她的無理取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金碇給了那小二,「看來這酒不錯,幫我再拿八甕過來,連同剛才兩甕,這些夠了吧?」
「夠了夠了,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取酒。」
看著如此勢利的小二,小乙鼻孔里又是一聲重重的冷哼。
「美酒配英雄。不知這位小哥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再品嘗品嘗此間美酒呢?」
「沒興趣!我們走。」開江對這位少年有一股天生的排斥,感覺他很危險,所以,本能地不想和他多呆。
「好啊,不喝白不喝。」
對方明顯沒那麼好心,而這小乙卻是一頭要往里栽,開江原本憨厚的臉上又出現了一縷殺機,口氣開始變得強硬︰「少主,我們回去!」
少年似乎並沒感覺到開江的殺氣,也並不在乎什麼少主的身份,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轉身就走,而小乙也是死硬脾氣,對開江一而再的勸告根本不當回事,直接跟著去了。
包間很大,兩個人坐確實很浪費。
小乙原本以為這少年是主人,不料,進來後,那粗獷漢子卻是往主座上坐,那少年反而坐到他的下首,由此看來,應該是這位中年漢子請這少年喝酒了。
酒很快上來,菜依然是一盆牛肉,看來是此間酒樓的標配了。
那少年輕輕一拍封泥,眼楮朝酒甕里看了一下,不禁輕笑道︰「原來是黃酒啊。」
「哼,那酒的顏色黃里透紅,當然可以稱為黃色的酒,這有什麼稀奇的。」
對小乙的故意打岔,那少年似乎並沒听到,而是專心給自己倒了一碗,然後輕輕用嘴一抿,如此幾次後,舌頭卷了卷,感慨道︰「以米為原料,輔之三種水果而釀造,入口甜而不膩,滑而潤肺,這要在冬天,以生姜煮之,其味更鮮,只是世人不知,這酒度不低,因其好喝而貪杯,其後勁一來自然一醉方休,這酒家好精明的手段啊。」
「哦,想不到公子對酒也有如此深的研究,殷某佩服。來,敬公子。」
一听這中年粗漢姓殷,小乙眼角不禁一抽,似乎想到什麼,但馬上低頭裝著要倒酒的樣子,她卻不知,她的這一動作完全落入那少年的眼中。
「這位小哥請。」
小乙抬頭看了一下那粗獷漢子,對少年的勸酒少了一分排斥,抬起碗一口就喝了下去。
「小哥好酒量,方才見你喝了兩甕,顯然是酒中英雄,不知貴姓?」
「木。」
「幸會,請。」
小乙又喝了一碗,驀然站了起來,隨意抱了一拳道︰「多謝,告辭。」
那少年並無挽留之意,略一抱拳算是回禮,繼續喝起他的酒,甚至連開江的目光警告也似乎沒看到。
小乙二人走後,殷姓粗漢這才說道︰「公子,我看這二人極為不凡,特別是那個大的,武功深不可測啊。」
「呵呵,殷將軍何以見得?」
在寧州能稱得上殷將軍的自然只有殷常勝了,這日陳闥帶著玉佩去找他,這殷常勝就帶他來這一醉樓喝酒,不料在大廳中正好看到一個毓秀的小孩在那獨自喝酒,在其身後站著一人,居然是個不下于死水那境界的高手,這讓陳闥吃驚不小,對這小孩的身份也好奇了起來,當她說自己姓木時,陳闥的內心是無比震驚的,只是他表面上掩飾的好沒有露出破綻而已。
「以公子的武功造詣,定是早已看出來了,我本粗人,只是感覺而已,說不出所以然來。」
「嗯,我與將軍所見略同。今日來喝酒,別的不提,將軍請。」
「哈哈,好,公子請。」殷常勝眼楮一轉,不動聲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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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急匆匆回去之後,立即去見了無戈。
「先生,我今天看到一個姓殷的粗蠻漢子。」
無戈在案在正寫著什麼,听小乙這麼一說,把筆一放,微笑道︰「在哪見到,長什麼樣了?」
「在一醉樓。人長得很粗獷,大概九尺身材,對了,他右臉上有一條紅色小傷疤。」
听她說去了一醉樓,無戈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一听這姓殷的特征後,頗感興趣地問道︰「那這個傷疤漢子跟誰喝呀?」
小乙又把陳闥的特征說了一下,那無戈愣了一會兒神後,自言自語道︰「陳闥和殷常勝在一起喝酒?」
「先生,你說什麼?」
「你把今天的事詳細說說。」
看到無戈一臉的嚴肅,小乙只好認認真真地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有意思,陳闥確實了得。」
「先生!」小乙對無戈的再一次自言自語極為不滿。
「你知道你今天遇到誰了嗎?」
「難道那個真是你派死水過去協助的殷將軍?」
「就你鬼精。不過……」無戈故意把臉一板,「你漏了一個大人物了。」
「什麼嘛,快說說。」
無戈道︰「你不是很想見陳闥嗎?還想殺了他不是嗎?」
小乙狠狠道︰「那還用說!他在哪?」
「他今天還剛剛和你喝了酒,什麼,你忘了?」
「是他?」一听說自己喝酒的少年就是陳闥,小乙的眼神極為不自在,硬是半天沒再問什麼。
小乙的變化無戈沒去注意,此時他的嘴角微微拉長,眼角朝東邊死死地盯著,一絲殘酷之色盡顯無余,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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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憲剛剛又抵住了吐谷渾的新一輪進攻,此時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悠閑地喝著茶,根本沒有一點戰爭的影子在。
他的旁邊坐著一位年方二九的嬌美娘子,手里正繡著一雙鞋面,鞋面上的虎頭活靈活現。
「我說妹子,姐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你現在可是懷了宇文家的種了,不能再做這種活了。」里屋一婦人端著一盤點心,邊走邊對那小娘子說道。
「不礙事。俺能行。」這小娘子原是豆盧氏讓人找的,是個小戶人家的閨女,因見她知趣又手巧,就討了過來給宇文憲當小妾,不曾想,這翁氏小娘子還真爭氣,沒多久就懷上了宇文憲的種,把他夫妻二人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宇文憲大起大落過,盡管這樣,但看到這房小妾又給他懷了一胎,現在不管里面是男是女,這都是他夫妻二人的寄托,讓他們重新看到未來的美好希望。
宇文憲喝完一口茶,正要站起來說兩句,外面親衛來報,說兵營有要事需要他過去。
他只好微笑地朝一妻一妾點了點頭,精神抖擻地出去了。
宇文憲剛走不久,在他府上的幾個擺灘的小販互視了一眼,從灘下拔出長刀,個個身手極為敏捷地繞過宇文憲宅第的後門,一躍而入,很快里面就傳來激烈的打斗聲。
宇文憲能文能武,他剛走不遠,一絲不好的預感就傳了過來,他駐了腳步,他感覺有打斗聲從自己宅院傳來,他猶豫了一下,以為是幻听,但多年的爭戰,他極為相信自己的直覺,馬上折了回去,此時,他宅院的聲音已經早停了,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里面傳了出來,宇文憲這才大感不妙,他大門一踢,急沖沖地跑向內宅,越跑心越涼,真出事了!
當他跑到內宅時,八名護衛已經全部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那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
院子里不見了豆盧氏和翁氏,他的心不禁糾了起來,他瘋了一般又跑進里屋找了找,還是沒有,他又循著血跡跑到了後門,只見門口躺著一人,看她服飾正是豆盧氏。
宇文憲啊的一聲,沖了過去把豆盧氏抱在懷里,嚎哭道︰「蒼天啊,你為何如此對我宇文一家啊,你不公啊。」
要說這宇文憲也是急瘋了頭,他不先查看一下豆盧氏是否活著,就在那邊哭了起來,直到一雙蒼老的手模著他臉龐的時候,他才覺醒了過來。
豆盧氏還活著!
「翁氏被人劫走,妾身沒用……」豆盧氏說完這幾個字一下子昏了過去。
這時,內宅里又陸續跑來一隊軍士,其中有一人正是軍醫,他給豆盧氏把了把脈,確認她還活著,暗暗松了一口氣。
「將軍,夫人還活著,只是這傷要趕緊包扎一下。」
宇文憲這才緊張地把豆盧氏放下,只見她後背被人砍了幾刀,都深可見骨,不禁又心痛又憤恨道︰「賊子,我宇文憲一定要讓你挫骨場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