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賭氣了,啊?跟大伯回去?」李延進神色靜下來,語重心長道,這話十分催人感情,帶著幾分老一代的無奈和請求,林峰作為旁觀者,也不禁被感染幾分。
李馨背過身,盡量忍住自己想哭的沖動,剛才那一刻,她又何嘗不想上去擁抱自己的大伯,那可是自己小時候避風的港灣啊……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感動,一感動後,就什麼都亂了,這麼久以來的堅持就全亂了……
「我知道你心里面很糾結,不過你要听大伯的話,恩?跟我一起回去,你看,在外面這麼久,吃了這麼多苦,都瘦了……」李延進低沉的嗓音十分感人,有著幾分與這種身份不協調的溫柔。
李馨極力克制著的情緒哪還扛得住?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這麼久以來所受的苦水一下子涌遍心底,長久以來的辛酸苦辣也只有自己一人知曉,沒有親人听自己訴說,就連身邊的朋友,也沒有幾個真心,即便內心再如何堅強,也會有受不了的時候。此刻李延進一番話,如同野草一般重新被人點燃,平靜的心底終于松懈下最後一絲防線,徹底瓦解。
「大伯!」良久,李馨轉過身,撲到李延進懷里,淚水也止不住地流落下來。
「好孩子……」李延進沉著聲,一邊用手輕輕拍著李馨後背,這一幕實在溫馨,林峰突然想起,自己這幾天忙著工作,似乎也有段時間忘了給爸爸媽媽打過電話,想到父母為了自己讀書而辛辛苦苦的打拼,只為了自己有個穩定的將來,林峰心里也掠過幾絲感恩。
「馨兒。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飯?」又是許久,李馨才平靜下來,李延進問道,李馨一邊擦拭著眼角,一邊點頭,李延進又看了看林峰,接著道︰「你也一道吧?」
三人下樓,林峰這才注意到,李延進的寶馬就停在街邊。格外了人注目,心中感慨的同時,隨後跟著上了車。李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林峰則坐在後坐,路上,李延進時不時和李馨談起家常,而李馨的情緒似乎也好了很多,時時會笑下,林峰听著李馨笑聲,心里也是甜甜的。那笑聲很好听,而且是林峰很久以來都不曾看到過地自內心的笑,作為林峰來說,當然希望看到李馨開心,而不是每天都悶悶不樂,這種感情很奇怪,林峰也不知為何。
只是林峰心里有些矛盾,李馨和李延進好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會同他一起回家?是不是就代表著自己以後不能再見到李馨了?一想到這里,林峰就只覺得復雜,自己隱隱中有些期待和李馨呆在一起。但是看到李馨開心,林峰自己也會開心,林峰感覺得到,這些日子里,李馨都不怎麼愛說話,或許。她回去後,心情就會變好吧……
海鮮城里,李延進點了一大桌菜,林峰以前還一直沒機會來這里消費。想想這里隨便一頓飯至少也得花上幾千吧,心下對李家的經濟根基也是另眼相看。
「來。馨兒,吃這個,小時候你最愛吃的。」李延進往李馨碗里夾菜,一臉笑容,倒是把林峰冷淡在了一邊。
此時,李馨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無意中看了一眼林峰,心里「咯 」一下,一絲幽幽的情緒在眼里糾結起來。林峰只是悶著頭吃飯,也不說話,矛盾的心理如何也得不到解決。對林峰來說,他既希望李馨能開心,能和家里人團圓,卻又有些期待李馨能和自己在一起。然而,和家里人的事情有那麼順利嗎?
「哎……現在都兩年了,還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呢……」李延進突然深沉地道,「你爸這兩年也不好過,癌癥到了晚期,現在連走路都難了……你現在再不回去,也許就沒機會見他了,不管怎麼說,他也養了你十幾年啊……」
林峰心中一震,什麼!癌癥?
李馨神色微微變化,又驚又亂的眼神不知在想著什麼,拿著筷子的手有些顫抖,「他騙了我和我媽十六年……害死了我親媽……」
林峰在一邊听著就更犯糊涂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來李馨的事情果然不像她原來所提的那麼簡單,林峰暗想,要不也不會在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孩心里留下這麼大的陰影了,原來自己以前對李馨的關心和了解太少了。
「這些上一輩的債,你又在乎那麼多干什麼……哎……不管如何,他也是你親生爸爸,在他心里,也有著他不得已的苦衷啊,這麼久了,你沒有為他考慮過嗎?」李延進神色有些苦楚,似有很多說不出的難言之情。
「現在,也許你爸就活不了多久了,你回去看看他,還有其他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你接手……你爸也就你一個女兒,這麼多遺產,還都得你來繼續……你走以後,他工作也不做了,公司都是我一手在幫他整理,疾病又越來越嚴重,現在,這些東西可還都等著你回去辦理手續……趁著你爸還健在的時候,多陪他幾天……」李延進說出一大通感人肺腑的話,雖然林峰還不是怎麼清楚內情,但也猜到了一些。
一頓飯的時間吃了很久,李延進苦口婆心的勸說,終于是打動了李馨,是啊,怎麼說他也是自己親生父親,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何況都到了這個時候……
之後,李延進叫李馨和他一起去酒店休息,兩人要好好聊聊,林峰覺得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何況別人談家事,自己在那里也礙手礙腳,于是自己一人回了租房。臨走之時,李馨深深看了林峰一眼,林峰也是有些復雜地看著她,相顧無言,最後還是林峰心一橫,索性不再回頭,徑直打車離開。
夜晚。林峰回到租房里,突然間覺得一切似乎都變得空蕩蕩的,這里是為李馨租的房子,而如今她都不在了……這房子還留著有什麼意義?想到這里,林峰心里涌過些許傷感,糾纏的復雜、矛盾心情也無法平靜,失神落魄倒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
二天,林峰還是像往常一樣起床。不同的是,今天的桌子上,沒有以前天天準時等著自己的早餐。看到這一幕,林峰的情緒又陷入了低潮,隨隨便便出了門,只感覺干什麼都沒心情,在樓下隨意吃了點東西,便坐車去公司上班。
林峰百般郁悶地坐在辦公室里,工作都丟在了一邊,也提不起心來。直到張曉雨進來。
「林峰,林峰?」張曉雨呼喚了兩聲,林峰才回神。
「哦……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張曉雨滿臉疑惑地問。
「沒,沒什麼,對了,昨天你說今天帶來的工作初期總結帶來沒有?」林峰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工作。有什麼事都得先丟在一邊,得為自己拿這份薪水盡職。
張曉雨一驚,張大嘴巴道︰「啊……我又忘了,今天起得有點遲,本來我記起的。可是等梳洗完出門的時候又忘了,落在了茶幾上,糟了糟了,這下怎麼才好……你只有一天多時間了,我卻又犯這樣的錯誤……」
林峰本來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張曉雨那急人的表情之後,也終于是放松了一些。不禁心想,看來女孩子都還是有共同點的,早上一梳妝打扮起來,就什麼都給忘了。于是微微一笑,道︰「沒事,你別急,要不下班後我和你一起回家去拿?」
「可是時間來得及嗎?你只有一天的時間了……」張曉雨有些為林峰著急。
見張曉雨這麼擔心自己,林峰心里有些溫暖,攤攤手道︰「真沒事,一天時間也夠了,我加班加點就是。」雖然話這麼說,可林峰自己心里是根本沒底兒的,能不能完成是另一回事,不過現在要在美女面前逞下面子又是一回事。
「那真不好意思……就這樣吧,下班後你和我一起去我家拿?」張曉雨露出一個微笑。
看著張曉雨,林峰似乎又看到了晴天,本來烏雲密布的天空也一下子晴朗起來,張曉雨離開後,林峰長長吐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好好工作,能有這個機會實在得來不易。
中午,林峰實在是憋不住了,撥了李馨的電話號碼,想听听情況到底怎麼樣。李馨的語氣有些平靜,林峰估計不出李馨此時的心情,只是說她可能要同大伯一起回去。听到這話時,林峰心里就蒙了,似乎是一道閃電劈在頭上一般。
李馨說,大伯也請林峰一起去趟,李延進把林峰當成李馨的男朋友,後來他也細心想過,李馨身無分文從家里跑出來,還得多感謝林峰一直以來的照顧,特別是李馨告訴他林峰為了給自己租房子四處借錢的事時,李延進眼里也流露出幾絲贊許,心下感嘆幸好一些時日以來,有這樣一個好小伙照顧李馨。雖然讓李馨是吃了苦,但也算是鍛煉了李馨,而林峰也算是小有作為,雖然和富家子弟是有些差距,但李延進從李馨和林峰兩人的神色里看得出來些苗頭。
李延進請林峰同去當然是也有用意,李馨的父親李延振由于病情的作,現在已到晚年,雖然才五十多歲,但也許並沒有多久的時日可活,為了治療,可以說是折騰了全世界許多最好的醫院,最終都無功而返,現在,李延振也不想折騰了,一心在家里等死,現在他最大的心願則是看上李馨一眼,希望李馨能原諒自己當年犯下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