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叫彪哥出面？」
「主席高見！」杜從理趕緊一個馬屁拍過來。這種做下屬的就是讓上司舒服，明明是他自己的主意，卻一點點地喂到上司嘴里，由上司揭開最後的謎底，變成上司的「高見」。一則突出了上司，二則展現了自己。
「可是，上次那件事，還是劉老夫人出面擺平的，他心里肯定對我還有意見呢！再說了，我听琪兒說過，彪哥這個惡鬼雖然在我的地盤上，卻是天不管地不管的，我以什麼身份和借口請他出面幫忙呀？」
「這個主席您放心，交給我好啦，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
「好的，我相信你的能力。要是他實在不願意，也就算啦，不要把他惹毛咯！不行我再另外想辦法。」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這話說得是多麼沒有底氣。另外想辦法？說得好听，撐面子而已啦！
打發走了「智多星」，我又問楊小女︰「張莊那個爛臉的死人調查得怎麼樣啦？」
楊小女趕緊站起來，說︰「報告主席！」
「坐下坐下，都是一家人，咱們幾個在一起就不要見外啦！」
楊小女點點頭，還意味深長地瞟了杜美女一眼，才開始介紹︰「他叫張五魁。我去的時候，他的尸體還沒有收殮。我的第一印象是，他爛掉的右臉和左臉完全不對稱。看上去，那邊完好的左臉是屬于他自己的，而那個爛掉的右臉則是屬于別人的。不過，听村里人議論，他從來沒有做過換臉手術呀！據跟他一起在外面干活的老鄉說，那些晚上他回來很晚，只是神色有點慌張，衣衫也有些不整，好像在外面跟誰打了架似的。問他又不說，只說酒喝多了摔了一跤。可是他嘴里只有淡淡的酒氣，而且他平時酒量大得驚人，三五個人加在一起都拼不過。不過，大家見他這樣說，也就沒多問了。第二天早上，老鄉先起床，看他還在睡覺，而上班時間快要到了，就掀起他蒙著頭的被子。當時他正側身朝床里睡，露在上面的是右臉。看到這張臉，老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他嗎？以前是黑黑的刀條臉，現在咋變成白白的國字臉啦？難道床上睡的是另外一個人？他趕緊招呼︰‘起床啦！起床啦！’只見床上那個人慢慢地坐下來。這下子看清楚了，確實是他嘛！除了那張右臉，一切都沒改變。記得昨晚回來，他還是好好的呀！怎麼一覺睡成這個樣子呢？要不是大白天，這個老鄉真以為自己見鬼了呢！老鄉就說︰‘五魁，你照鏡子看看。’張五魁就從枕頭底下模出一面小圓鏡，剛一照，他就驚恐地大叫一聲︰‘啊！’隨手把鏡子一甩，在牆上砸得粉碎。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上班了，叫老鄉幫他辭了工。他先是在宿舍躺了兩天，右臉開始出現一些斑點，癢得厲害，一撓就破，一破就爛。沒辦法，老鄉就把他送回來了。」
「送回來以後呢？」我終于插了一句嘴，好讓楊小女歇口氣。這個丫頭，說起話來跟放鞭炮似的，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回來以後，也把家里人嚇壞啦！家里人要他去看醫生，他死活不願去。結果就這樣在家里熬著。一直熬了近半個月，就死啦！」
「哦，除了他的臉，你還看出什麼沒有？」
「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快二十個小時啦！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從他左臉的尸斑判斷，跟他的死亡時間比較吻合；可是從他潰爛的右臉尸斑判斷，死亡明顯有一段時間了。還有一點也很奇怪，他左臉的尸斑是黃褐色的，而右臉的尸斑則是紅色的。據我所知，只有凍死的人才會出現紅色尸斑呀！」
我的興趣上來了︰「小女呀，你咋還懂得這些呢？」
「報告主席，我以前是護士。」我拷，護士的職責就是讓病人身心愉悅，就你這張臉，只會惡化病人的病情。幸虧你死得早，不然多少病人要飽受你的摧殘喲！不過，就你這身材，穿著護士裝，玩玩制服誘惑之類的倒蠻不賴，當然，前提是要把臉部打上馬賽克……
我正在暢想美好呢，杜琪兒突然大喝一聲︰「你在亂想什麼嘛！」再看楊小女，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我倆在搞什麼飛機。媽的，原來不是什麼鬼都能透視我的思想啊，敢情杜琪兒有特異功能？
我趕緊咳嗽一聲，正襟危坐道︰「如此看來，應該跟他那個晚上的經歷有關。小女呀，你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不？」
「听說是在煙台一家漁業公司上班。」
「哦，杜秘書，請你密切關注近期煙台方面有沒有謀殺之類的報道。」
杜琪兒嘆了口氣︰「要是能上網就好咯！」
「什麼上網？上什麼網？我們這兒蜘蛛網多的是，你隨便上都可以呀！」
杜琪兒深深地挖了我一眼，眼神中分明蹦出四個字——「土老帽兒」。不過，她還是耐心給我解釋了一番︰「我听說，以後人類可以用電腦聯網，需要找什麼東西，上網一查就知道；地球上隨便哪里發生什麼事，馬上地球人都知道。」
哦？還有這好東西呀！那我以後把自己的人生傳奇寫出來，放在網上，不是地球人都知道嗎？那我不就馬上成為世界名人了嗎？哈哈哈哈哈！
「想得美，」杜琪兒翻了個白眼，「就你那點屁事，誰有興趣看呀！除非把本小姐寫進去才行。」我很懷疑，是不是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孩子都很自戀？不過，她倒也提醒我了，以後就這麼干，決定啦！嘿嘿嘿！
第二天剛到學校大門口，就被等在那里的陸小鳳一把抓住了︰「老弟，趕緊想著怎麼請客吧！」
怎麼我就請客啦？神經病！我不客氣地把他的爪子拍開︰「你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好不好呀！你也不瞧瞧自己都胖成什麼樣子了，我家前天宰的那頭豬都要對你甘拜下風呢！」
「我爺爺回來啦！」鳳丫頭氣得大吼一聲。
「你爺爺回來關我毛事！」啊，不對！他爺爺是救苦救難的大救星呀，怎麼關我毛事呢？我話一出口，馬上就換上一副媚死人不償命的笑臉︰「鳳老大，咱爺爺啥時候回來的？咋不跟我早說呢！」
「什麼咱爺爺？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鳳丫頭驕傲地一昂頭，就跟一只吃多子飽含激素飼料的公雞似的。
「嘿嘿，咱倆什麼關系呀，你爺爺不就是我爺爺嗎？鳳老大，這麼說，你已經跟咱爺爺提起我啦？」
「提倒是提啦，不過老人家只說了一句話︰‘哪個貓不是狗不是的小屁女圭女圭，就敢冒充主席呀！’」
「再也沒說別的啦？」
「說了。他想了想又說︰‘乖孫子，明天把那個小屁女圭女圭帶到家里玩玩吧，看老子怎麼揍他！’」
我了個去！這小子明顯是在胡謅嘛！
「鳳老大，只要你明天帶我去見咱爺爺，我孝敬你兩個皮蛋怎麼樣？」皮蛋一直是陸小鳳的最愛，比糖衣炮彈還管用。
「不行，得三個。」陸小鳳一邊抹著口水，一邊跟我討價還價。
「兩個，事成之後再加一個！」我一咬牙，那副表情，簡直比割肉還痛。
「行，那就這麼說定啦！」陸小鳳果然是個朝三暮四的主兒，他還真指望事成之後那一個呢！你就慢慢等，等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吧！
陸小鳳的家窩在一個山肚子里，獨門獨院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他爺爺的杰作。尋常人家，哪個敢自個兒住在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呀！他家門前有一條細細的山澗，像我這樣的短腿都可以一步跨過去。胖子邊吃皮蛋邊介紹︰「這是龍脈，我爺爺說的。」再看他家屋後，緊靠著陡峭的山壁，山壁上突出一塊大石頭，半懸在他家屋頂上，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砸下來。「這是龍頭，我爺爺說的。」胖子又含糊不清地介紹。哦，我明白了，敢情他家被這條龍抱在懷里呀！
「咚咚咚！」小胖子一邊用腳敲門，一邊嚷嚷，「爺爺，你寶貝孫子回來啦！」我拷，夠強悍！若是我這樣敲門，我老媽絕對打折我的狗腿。
「門開啦！」就听一個渾厚的男中音慢悠悠地說。
小胖子手一推，門果然應聲而開。玄乎！我既沒听見腳步聲，也沒听見開門聲，門怎麼就開了呢？難道他家的大門是聲控的？怎麼看都不像啊！不就是兩扇普通的大木門，門後面插著兩道門栓嘛！更玄乎的是，門都開了，老爺子的影子都沒看到。
小胖子躡手躡腳地帶我進了屋，又輕手輕腳地進了一個房間，只見一個穿著長衫的人，正氣定神閑地在那里寫毛筆字呢！
什麼叫第一印象？這就叫第一印象！什麼叫先聲奪人？這就叫先聲奪人！雖然還沒看到老爺子的臉，他這一手就已經完全徹底干淨地把我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