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身上的傷差不多全好了,這一天的深夜我悄悄起床,沒有驚醒旁邊的慧靜便出了門。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要下山到臥牛村去,去打听秀兒和玉兒的消息。
我人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山門,正準備展開身形飛奔,就听到腦後有一聲無奈地嘆息,聲不高卻很清晰。我馬上便停來,因為那是智通道長的聲音。
「我知道你走這一步的。」道長在我身後顯了身道。
我在道長面前緩緩跪倒,流著淚哭訴︰「有糧明白道長的一片苦心,只是我心里憋得厲害,再不能知道秀兒和玉兒的消息我會憋瘋的。」
「你起來吧。」道長輕輕揮了揮衣袖,我便身不由己地跳將起來,「就在這里坐會兒。」道長指了指我們旁邊的一塊石頭。
我有些不情願地坐了下來,道長長嘆一聲,道︰「想知道什麼,現在你問吧。」
我將目光望了道長,輕聲問道︰「我想知道秀兒和玉兒怎樣了?」
「那一天你被章四牛放出神獸武虎吹下了神武吼,根本便是身裂血崩的結果,還好你身上帶著回程符,被道符的神力送回了降妖觀。那時候秀兒和玉兒便已上樓,她們眼睜睜看著你在面前消失,以為你已經慘遭不幸,偏偏這時候沒了對手的章四牛又向她們撲來,這兩個烈女子萬念俱灰,抱在一起由樓上跳了下去。」
緊咬著嘴唇不吭一聲,血和淚一起向月復內吞。其實在內心之中早就想到了她們的離去,只是還心存著一份僥幸,現在希望就此破滅了。我輕輕閉上眼,兩行熱淚無聲地流下來,心中默默呼喚著秀兒和玉兒的名字。
「章四牛沒能發泄出他心中的怨氣,居然把兩女身上的衣服全都撥盡,將尸首掛在村頭示眾,那情形真讓人慘不忍睹。」其實道長怕我在當里無法忍受,並沒有把全部的真情都講出來,後來我回村里才打听到,喪心病狂的章四牛為了發泄自己心里的怨氣,又看到玉兒懷著我的孩子,居然當著全村的百姓將兩女奸尸,還把她們的肚子全都刨開,還把那沒有成形的嬰兒也給挖了出來。
我的嘴角淌出條血跡,一只手臂揮起來砸向身下的巨石,突然一投柔和的力量托住著我,道長冷冷地道︰「你這條手臂不要了麼?」
我騰地竄起身來,也不管道長還在身邊,便向山下沖去。現在我的心里什麼都不想,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報仇。一口氣不知道跑下來多遠,我剛剛痊愈的身體終于吃不消了,踉蹌著癱倒在地上,嗓子一甜一口熱血噴吐著出來。
四周是漆黑的夜晚,我一個人躺在荒郊的野地里,心里是說不出的悲苦。我不知道現在的秀兒、玉兒如若有知,她們的心中有沒有後悔,我卻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想當初明知道不應該留著她們在我身邊,卻偏偏鬼使神差地做著糊涂事,正是我的自私與貪婪斷送了她們年輕的生命,而那個她們愛戀的我卻只能在這里苟且偷生,我是何等地無能啊!
我哭了想,想了又哭,把秀兒和玉兒想了不知多少遍,我才想起一件奇怪事。我這樣沖下山去居然不見道長來阻攔,難道他認為我下山報仇是對的麼?我安心地想後搖著頭。剛才道長似乎講章四牛放過的是頭神獸,它用來對付我的是什麼神武吼,也就是說章四牛逃開之後必定有奇遇,我自認自己根本沒有與那神獸過招的能力。那麼道長為什麼不攔我?我腦子里總是離不開這問題。他把我追丟了麼?我被自己這種幼稚的想法要氣樂了,道長他是什麼人?在我的內心他就是仙人一樣的存在,千里之外的人都可以給救回來,又怎麼可能把我這樣的笨蛋給追丟。那麼答案便只能有一個,他失望了,他已經不肖再來管我這個人。
一切平靜下來後,我開始想自己怎麼辦。現在去找章四牛那是愚蠢的,我既然已經不敵那神獸,再去動手無疑是送死;臥牛村看來也沒必要去了吧,現在時間已經過去近一個月,秀兒玉兒的尸體就算沒有人收殮怕也已經爛掉了,我可憐的兩個丫頭呀,我想到她們死後還要被如此地污辱我的全身都在顫抖。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在我經過一番若思冥想後,我決定返回到降妖觀里去,我覺得自己的希望只能在那里。
天快要亮的時候我重到山門前,卻赫然發現智通道長還坐在我們分開的巨石上。我來到道長的身後,悄然跪倒叩了個頭,低聲道︰「師父,弟子有糧回來了。」
「你想明白了?」
我輕輕地點頭,「弟子還望師父成全。」
我似乎听到道長一聲無聲地嘆息,「這一次怕是我也不能幫你的。」
「為什麼?」我驚叫道,「師父,您就能容忍章四牛那樣的惡魔在臥牛村里囂張?您就能眼看著秀兒玉兒這樣的無辜被糟蹋嗎?」我話未講完早已是泣不成聲。
道長站起來身,對我輕聲道︰「你跟我來。」
道長帶我到了封魔嶺的後山,這里我從來未曾來過。道長停下步來,指著一處很是美麗的所在,對我道︰「看到那里沒有?」我輕輕點點頭。「那里叫紅姑仙府。」
「紅姑仙府?」我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紅姑!」我終于想起來了,那天到我柴房里的那個美麗女人不自稱叫紅姑麼?
「想起來了吧?」道長苦笑著道,「這里住著的正是那個自稱紅姑的人,因為她,老道在這里一守便是一千年。」
「一千年?」我差一點驚叫了出來,在我的影響里,一千年是何其地久遠啊。
「這話說來就長了,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吧。」
我和道長找處平坦的地方坐下,道長向我道︰「那還是我出師不久的一天,雲游來到了這里,當時這里不叫封魔嶺,什麼名字我忘了。」是啊,足足的一千年,會忘掉很多的東西。
「我晚上在山下的一個村子里借宿,就發現村子里很多人家只有寡婦孩子,平時更是很難見到年輕的男人,後來向村里的人們一打听,才知道這山里有妖怪,只要是年紀輕輕的男人們走進去,便見不到他們會回來。那時候我正當青年,又自信自己的本領,便不听好心人的勸阻,只身找進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