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無邊無際,讓人心生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依靠在何處的黑暗。昏暗的燈火散發出慘綠的光芒,讓四周更顯詭異與莫名。
雖然已經有過一次經歷,但飛刀問情仍舊感到心中發寒,背後冰涼一片。四周似乎有無數只散發著冷冷嗜血寒氣的詭婺眼楮在盯著自己,但是仔細一看,卻又什麼都見不到。
幽寒的氣息倏來倏去,讓飛刀問情心中乍驚乍寒。一路屏息穩住心神走過,終于等到了燈火熄滅這一刻。
當真正陷入了無邊黑暗的時候,飛刀問情提著的心,卻反而放下了。
「汝,又來了……」陰冷的聲音回蕩游走,一如前次。
「三日已過,我來問取結果。」飛刀問情收攝心神,開口道。
黑暗中一片沉默,靜得飛刀問情恍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與血流之聲。不知經過了多久,那個聲音方才又響起︰「第一次的刺殺,已經失敗了。」
「哦?」飛刀問情道︰「想不到碧落宮也有失手的時候?」
「汝,不需譏諷。三日之約,此時還差一刻方到最後時刻。」陰冷的聲音淡漠言道。
飛刀問情道︰「我就看看碧落宮,是否能在最後一刻取得讓我滿意的結果。」
「汝,且安心等待。碧落宮的聲譽不容動搖,此刻我宮最強的殺手之一,已經快找到目標了。」******
朝陽初升,灑下萬道金芒,雲霞燦爛,天際蔚紅一片。
此時正是一日之中陽光最為美妙之時,席清秋仰頭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小子還不見醒轉?」探手一試對方的氣息,卻是仍舊與先前一般。脈搏和心跳若有若無,難以查覺,。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
「真是麻煩。」略略皺眉,席清秋看著那人在金色的光芒之下,被映照得熠熠生輝的臉龐︰「面色溫潤;發絲,眉毛等不見干枯;耳垂等處也是飽滿而富有彈性。嗯……」就在探看之時,席清秋心中突然一動,抬頭望向山道盡頭。
不知何時,山林中幾絲濕潤隨風而來,數只林鳥低飛鳴叫,更顯山林寧靜。滴……終于,一滴水滴落到樹葉之上,發出清脆的擊打聲音,再跟著猶如珠落玉盤,嘈嘈切切密密麻麻響起一片水打林葉之聲。
天際雲陽燦爛,山林中卻是一片細雨蕭蕭。迷蒙的水絲如霧蒸騰,一把白色的紙傘從山道盡頭慢慢升起。
傘下,青衫磊落。
就在第一滴雨水落下的同時,席清秋眼神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麼,帶起幾分疑惑。雨水如簾,席幕天地,他的眼中是幾絲懷念,幾分興奮,幾分索然。當最後白色紙傘出現在眼中時,他的眼中卻已經是一片淡然。
只是眼神深處,卻有一絲絲的令人無法查探的異樣。
「是你。」席清秋緩緩站起身形,注視著傘下那沒有露出面容的青衫人。
听到這句話,青衫人本來緩慢但是沉實的步伐一頓,倏然停止。雨水滴滴打在紙傘之上,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然後匯集成汩汩水流順勢而下,似是簾幕一般遮住了青衫人唯一露在紙傘外的嘴唇。
「你……」雨聲中的話語冷淡中帶有絲絲遲疑,青衫人似是沒有想到會在此踫到一個認識自己的人,他緩緩而道︰「誰?」
心中喟然一嘆,想不到在山外青山困居多年,竟然連昔日熟悉之人也忘記了自己︰「一席江雨冷似秋,萬紅閱遍是殘愁,悼影孤舟心如雪,醉劍問君命即休……」席清秋望著那把紙傘,淡淡道︰「想不到,我席清秋數十年後再回江湖,竟然已經被江湖所遺忘了。」
乍然听到一個本以為再不會聞及的名字,紙傘微微一抖,振起無數水花紛紛落下。青衫人沉默許久,場中唯聞細雨隨風而落之聲。
良久之後,青衫人淡淡道︰「這個江湖,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湖了。」
席清秋靜靜地看著青衫人︰「那麼,你,還是以前那個你麼?」
啪啪啪啪,雨滴輕柔地打在枝葉,打在紙傘,打在地上,原本不甚響亮的聲音,卻在彼此沉默之中成為了唯一的旋律。
雙方皆不再言語,時間一點一滴逝去,雨聲逐漸變小,青衫人終于再次開口,卻不是回答席清秋的問話︰「地上那人,是你的朋友?」
席清秋淡淡道︰「不是。」
「是你故人?」
「非也。」
「有所關系?」
「無親無故。」席清秋看著空中的雨絲逐漸細微起來,靜靜地道︰「你要如何?」
「殺。」青衫人聲音淡然。
「哦?如果……」席清秋看著青衫人,淡淡地道︰「我要阻止呢?」
青衫人一陣沉默,倏然轉瞬緩緩離去,就在那白色紙傘沒入山林之中時,最後一絲濕潤的雨滴化為虛無。
席清秋輕輕一嘆,隨後淡然道︰「終于……醒了麼?」
身後傳來一個同樣淡然的聲音︰「醒了。為何,要救我?」
「救人,需要原因麼?」席清秋淡淡一笑,轉身反問。
那人沒有言語,似是無法給出答案。
席清秋看著那人一笑,道︰「更何況,除了喂你服下一顆不值幾個錢的藥丸以外,我並沒有救你。」
「我此刻的情況,並沒有和青衫人一戰之力。」那人淡淡的道。
席清秋嘴角彎出奇異微笑,沒有反駁︰「一席江雨冷似秋,萬紅閱遍是殘愁,悼影孤舟心如雪,醉劍問君命即休。我是,席清秋。」
那人抬起頭看著席清秋,靜靜的道︰「青城派,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