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堂的階梯(五)
靈雲穩步上前,盈盈先施了一禮,成功的把凌渾和白谷逸的注意力從李文衍身上轉移到自己之後,開口說道︰「兩位前輩,這場斗法是逍遙谷石生與朱梅前輩兩人的約定,我等均為見證之人,所以只有駐留外間,以為照應。」
當下靈雲把朱梅如何在見面後以‘師門長輩’自居,要追去石生一身法寶,罰其日後入門面壁十年;如何輕視大荒山枯竹;又如何評說石生親母青城三仙陸蓉波之事,和兩人賭約的具體條目詳詳細細的分說了一遍,言辭懇切客觀,並無夸大或者擅自添加自己的觀感,也沒有對任何不敬之語作出刪減,言畢再次退後不語。
因為輩份的問題,靈雲也不好還像以前一樣稱呼石生為師弟,思緒急轉之間只好說為逍遙谷石生,以別身份。
白谷逸此刻卻有些暗自責怪靈雲,當著這凌渾和眾位弟子的面竟然把矮鬼具體的行為言語描述得點滴不漏,也不知道為自己留存點顏面,可在名面上又不能直接斥責,心下微感不快。此時看來外間所傳石生交好靈雲和金蟬是一定的了,這小子還真有本事,竟然讓平日里最善于藏拙且油鹽不進的齊靈雲都鼎力相幫,想來亦無須再問金蟬,那朱文女生外相自然是一道的。
白谷逸面色微變,在靈雲言畢之後,點了點頭,轉面看向了周輕雲和李英瓊,這兩個弟子可是紫郢,青索的持有者,是峨嵋最為嫡系的一脈,得到妙一真人全力的培養,再問下她們或許不錯,只要讓自己找到有一絲一毫的出入,或者借口,自己就可以直接去破陣救人,而不是在此焦急等待。
隨即,白谷逸沖著英瓊和輕雲再次開口尋問︰「你二人怎麼說?」
周輕雲性子婉約,但生而聰慧,自然早已猜到白谷逸的意圖,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手中青索是因為認定了石生才使得自己遲遲不能天人合一,便開始關注那個俊美不凡的小少年,再想到他用青索大破魔陣之舉,心下不知怎麼竟感到一種由衷的自豪,不禁握緊了手中仙劍,當下也點了點頭,並無其它言語。
而英瓊是最忍不得事的人,不卑不亢的抬頭與白谷逸和凌渾對視片刻,見身旁的輕雲點頭,也開口說道︰「一點不錯,靈雲師姐所言分毫無差,只是英瓊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凌渾真人。」
白谷逸听聞,冷冷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凌渾,沒好氣的輕哼了一聲,再無言語,但心下實怪那矮鬼嘴賤,怎麼就如此沒有心機城府,花了如許多的心血算計,本來可以懷柔招攬的石生此刻卻被激怒,此時更到了要以斗法定勝負的局面,再想到日後也許還會面對青城極樂真人一脈和大荒山二老的怒火,心下也不禁發愁。
凌渾听到白谷逸的輕哼,知道他是強壓對自己的不滿,心下亦感不快,當年是他趁著自己功法大成,神游太虛之時毀了自己修習多年的法身,理虧在先,若是按照自己當年的火爆脾氣早就二話不說已經上手了。而今在妻子多年來不斷的勸誘和神尼芬陀大師的點化下才逐漸去了紛爭之念,芬陀大師更是應承要為自己昔日與妖人斗法不敵而坐化的妹子保一份成道的前程,這才有了些息事寧人的想法,再說本是那朱梅貪婪在先,當下面色更冷,但還是對著李英瓊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作答。
這白谷逸和凌渾多年前曾有一段並不愉快的過往。凌渾本有一個孿生的妹子凌雪鴻,與那白谷逸自小便是青梅竹馬,乃至長大後更要談及婚配。凌渾本不喜白谷逸為人,但挨不住妹妹的執拗,更得芬陀大師的指點,只好勉強同意,日後多年中與妹妹更顯疏離。
凌雪鴻天生疾惡如仇,與妖人斗法不敵最終坐化。這白谷逸偏偏認為凌渾冷酷無情,不施援手,趁著他功法大成,神魂虛游之時,上門毀了凌渾多年間辛苦修持的肉身,因此結下仇怨。
凌渾當時元神歸依之時,看到自己肉身已毀,無奈下只好附身在一個叫花子的身上,事後才得知這也是前緣注定的因果,這肉身乃是大荒山枯竹老人舍給自己成道的法體,亦因此欠了枯竹老人一個天大的人情。
且說此時,李英瓊見凌渾真人點頭默許自己提問,當下也不含糊,一抬兩道劍眉,目光炯炯的問道︰「前輩與朱梅前輩隱匿虛空多時,為何見我等涉險被困而無出手相援之意?我等一干人來這玄冰谷除了要幫助鄧八姑回暖肉身之外,便是要相助前輩開府立派。可是最終逼得鄧八姑肉身尸解,玉清大師失寶後自燃佛力逃遁,李文衍師姐失卻飛劍,若不是石……石……逍遙谷石生冒險出手相救,我等一干人早已殉道,還請前輩解惑。」
想到石生為了師承的問題與朱梅起了爭斗,再听到靈雲稱之為逍遙谷石生,英瓊也改了稱謂,怕再給他惹上麻煩,想她雖然行事略顯莽撞,但不失心思靈巧聰慧,見機甚快。
這邊白谷逸听聞英瓊所言,冰冷的面色更加不好,低聲說了一句︰「還是像以前一樣怕招惹是非,一點擔待都無,連自己妹妹都可以任憑妖人殘害,上門相助者又算得了什麼。」
這話音可謂不大不小,說不大,只是輕聲嘟囔;說不小,在場諸人可都听了一個真切,看向凌渾的目光紛紛變了味道。
凌渾在听了英瓊的發問之後卻有一點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再听得白谷逸的譏諷之語,心下怒氣勃發,再也不啞忍惡氣,當下對著英瓊說道︰「我初時見到你們被困,早就已經打算出手,可是朱梅真人執意要看你們是否有能力自行月兌困,不允我行動。你們本是峨嵋弟子,朱梅真人更可以稱為是師門長輩,因此我不好隨意踰越,還望諒解。這里有一柄天寒劍,便送與李文衍日後行道吧,也算是對失去仙劍的補償。」
說完隨手從腰間取出一柄寒氣森森的寶劍遞與了英瓊,後再開口言道︰「既然有了賭約,那大荒山的枯竹老人昔日對我有恩,所以我也就暫時留在此間做個見證,以免有人要以大欺小,不顧前言以二敵一。」
在听了凌渾所言後,早已猜到實情的眾位峨嵋弟子紛紛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氣,當下看往白谷逸的目光也少了許多的尊敬,而多出了一些懷疑之色。
白谷逸听到凌渾所言,直氣的面紅耳赤,可惜自己當時並不在場,心下大罵朱梅糊涂,此役傷了玉清大師辛苦修持的根基,那優曇神尼豈可干休?日後峨嵋若再要向往求助卻是難事一樁!
再次狠狠的瞪了凌渾一眼,料想他此刻功力比上自己只高不低,在眾多峨嵋小輩面前不好清算以往舊賬,心中憋悶無比。
若此次斗法朱梅敗給了石生,連帶自己也會面上無光,日後定然會被同道恥笑,峨嵋招攬石生的大計也會毀于一旦。眼前小輩均為峨嵋日後大興的主要之人,此刻看來都有對那小子的相護之心,如此下去可不是什麼好苗頭,但同時也是一個機會,說不準用他們的‘情’可以把那石生捆在峨嵋也說不定。
當下臉色一沉,緩緩的說道︰「玩笑之語豈可當真?!你們朱梅師伯最愛與心喜的弟子開些玩笑,今日的賭約到此作罷,都是自家人怎麼可以傷了和氣?待我去與那石生相談。」
「哼,現在知道是自家人了,當年毀我法體之時怎不見你這麼說。」凌渾也‘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讓剛轉身的白谷逸身形一抖,停滯了片刻,好似用了絕大的力氣一般再往歸元大陣行去。
此時此刻,大陣內朱梅的護身金光只剩得薄薄的一層,隨時都會在青芒激射間破碎一般,就連黑色寒風掃過都會抖上一抖,再不復初時的凝實。而其人也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還在咬牙堅持著,若自己開口承認失敗,還不如把自己殺了來的輕松,幾百年掙得的臉面一天內丟了一個精光,想必峨嵋從此也不會再給自己什麼好臉色。怪只怪自己失了所有法寶後一時之間迷了心竅,以為這小子有拜入峨嵋之意,沒想到撞了南牆。
若不是之前得了白谷逸玄功傳音打斷了石生的吟唱,朱梅此刻早已神魂俱迷,泄盡元陽,精元消散。但看他此刻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石生也懶得再開口耗費法力,此時對于陣法的熟悉度提高了不少,更是對自己的眾多法寶有了進一步的了解,當下只是一昧的催動陣法去施壓。一會兒萬千光圈攜六欲幻境奇襲;一會兒青芒伴著黑色寒風猛功;一會兒魔火內暗藏七情聖魔伏擊;只是不與朱梅一點的喘息時間,生生要毀了他道基一般,想來多折磨一下這嘴賤心貪的侏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