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枯竹再現
天下氣運總是一定的,你得的多了,別人自然就得到的少些,所以才有不同等級的生靈存在,站在最頂端的往往僅僅只是極其少數的個別者,而成仙飛升亦是如此。
南海紫雲宮最近幾年間氣數大勝,宮內眾人潛心閉關修煉,並不再似以前一般四下外出結交匪類,更獲得諸多至寶奇珍,本就功侯精深的諸人實力上升了不止一層,日後以正道領袖自居的峨嵋派即使找到了借口攻伐也必定損失慘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局。即便最終獲勝,在傷兵中找出一些子弟來進駐仙宮後,凝碧崖和其它仙府靈地便少了依托,很是讓峨嵋的眾多長老傷腦筋,而逍遙谷石生就是始作俑者,更不要說他在藏珍之中拿了許多好處。
更因為石生的出現,讓極樂真人所創的青城氣運大漲,原本就應該拜入峨嵋的紫鈴,寒萼二女和其它逍遙谷眾人都是佐證,再加上拜師大荒山枯竹老人和凝碧崖白眉神僧,交好武當半邊老尼,讓這幾脈氣數生生相合之後卻大大的削弱了峨嵋大興之數,變局已生,長此下去一家獨大之勢必然會被打破,此事亦為峨嵋深深所忌。
最善之計便是以懷柔之策招攬石生入門,如此一來,峨嵋的氣運將會達到最高峰;而事急從權,若可以趁著石生三災九難的孱弱之際就此除去這顆眼中釘,即使事後要對大荒山枯竹老人,白眉神僧和青城極樂真人三方負荊請罪,以兵解或者面壁處罰參與者,那麼還是可以保得峨嵋大興之定數。
白谷逸在探得石生因布陣與朱梅斗法而道力耗損過大之後,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多年而此刻昏迷不醒的道友矮叟,想起那已經由肥肉變雞肋的南海紫雲宮,當下便惡向膽邊生,以相救朱梅為名,一是為了逼迫石生用出取自南海紫雲宮的諸多奇珍,探察他是否已經打開了金庭和玉池藏寶;二是想要順便直接就此除去這天機變化的罪魁禍首,那朱梅被重傷昏迷,道基已然不保便是最好的借口,即使那枯竹老人,極樂真人和白眉神僧親至,見到了成名幾百年而今道基損毀的嵩山矮叟也會無話可說。
而這已經布好的死局卻生生的被那狡猾的石生以佛門的元靈寂滅之法破掉了,雖然之前傷了朱梅,但石生也被自己逼的封閉了元靈,可謂兩敗俱傷之局,按照道理來說白谷逸卻是沒有借口再下毒手。
但紫雲宮生變後,計劃盡毀的他還是選擇鋌而走險,一不做,二不休,咬牙要就此將這最大的天機變數除去,卻又偏偏被那怪叫花凌渾所阻,不能不說已經郁悶到了極點。
但此刻他在看到了采蔽僧朱由穆望向石生時眼中閃過的寒光和冷意之後,心中又再次浮現出一個很好的計劃。
這采蔽僧朱由穆因出身前明皇室而性子孤傲不群,執拗倔強,疾惡如仇且睚疵必報,雖然此時佛法修持已經達五難之境,但殺孽最重,平日里對待旁門左道施展邪法妖術更無絲毫佛家普渡慈悲之意,還沾染情孽,分明是六根未淨,所以僅僅只是得傳了白眉神僧手中的一部大乘金剛智慧心經,憑借兩世修佛倒也勉強算是正道中的一流高手。
抬眼看了看玉雕一般俊美的石生,心下暗道︰不召人嫉是庸才,你小子再如何的驚才絕艷,也絕想不到會在氣運最為衰微之時踫上這麼一個疾惡如仇,心胸狹窄的師兄,此刻那該死的叫花凌渾已經離去,我看誰還會來保你!
在采蔽僧朱由穆點出六賊幻境和七情迷魔聖境之後,白谷逸佯裝驚訝異常的樣子,月兌口說道︰「難怪我剛剛來到之時,雖然身處陣外都覺得神魂欲飛,更有勾魂奪魄的魔音相伴,看來貴師弟不但法寶眾多,福緣深厚,禪功精深,就連魔法也如此高強,日後必定會青出于藍啊!」
這話一出口,采蔽僧朱由穆,齊靈雲和申若蘭三人齊齊皺眉。
朱由穆生性最不喜邪魔術法,人亦性格高傲,此刻心下對這被外界廣傳為驚才絕艷的小師弟竟然產生了一種極端的厭惡之感,拜那旁門的枯竹老人也就罷了,至少他還有道家玄門上清之法可學,而後又拜了自家的師父同時學了兩部大乘密經,這是連自己都沒有過的殊榮,這石生竟然還不知道多加珍惜,竟然施用魔法中最為陰毒的六賊幻境和七情迷魔聖境來傷了朱梅的道基,看來自己要出手教訓一下他,最少要毀了那些施術的法寶才行。
而心思靈巧聰慧的靈雲和若蘭則是心下大驚,兩人俱都已經看出嵩山二老對于石生的忌憚和殺意,只是自己不明就里,靈雲思緒急轉,想要找出解決之道,而若蘭在看了一眼白谷逸之後,則繼續保持沉默,心下微涼。
「哼!我定要向他本人問個明白,若是屬實,必然要銷毀那些害人的邪寶,廢了魔功,即使要他重新修煉也在所不惜。其實,我這小師弟並未真正的轉劫圓寂,只是暫時以輪回轉生訣將自身的元靈渡進三生紅塵,借以修持洗煉自身佛力而已,此種密法不需要轉劫重生,便可煉心,乃是無上的不傳之密,可是我卻知道喚醒他的三種方法。」朱由穆施施然的說道。
「哦?白某願聞其詳。」白谷逸很是配合。
「第一個就是找到一個會那《大般涅槃經》之人,以自身的佛力作為牽引之源,將師弟的元靈從輪回之中接引回身,可是這樣一來,牽引之人會至少付出一個甲子的佛力苦修傾注在小師弟身上。一時之間,卻是找不到可以如此犧牲之人了;」朱由穆說到了這里,微微頓了一頓,目光再次掃過了雙手掐訣,面目祥和肅穆的石生。
「第二個辦法就是讓他自己歷盡三生的感悟,多則三年,少則半載,就可元靈回體,到時候不特功侯大進,若是幸運,更可以就此渡過五難,一舉奠基。」說罷又看了一眼白谷逸,輕皺了一下眉頭。
「第三便是以外力強行破去最外面的曼珠風華圓舞陣和內里的元靈寂滅神光,到時候師弟在三生輪回歷練的元靈自會回歸本體,對其或可有小小的傷損,但卻是此時最為快捷的辦法了。」
采蔽僧朱由穆的話音剛落,便被靈雲接了過去。
「不可以,石生對我們有相救之恩,怎麼可以恩將仇報,破壞他的功果修行,還請師伯和朱大師三思。若是傷損了石生的修為,那麼大荒山的枯竹老人,青城的極樂真人還有白眉禪師都不會善罷甘休,它日若問起罪來,豈不再生波瀾?」
靈雲听到此處已經猜想出了朱由穆說出此語的目的,好一個‘小小的傷損’,在元靈做那輪回歷練之時,應該最是忌諱有人打擾,強行破陣之下若是對元靈或者歸體之時有所損傷,那麼石生也就只好轉劫重修,補全缺損,再別無他法。
「莫非,師佷有什麼好的意見不成?你朱梅師伯還在昏迷之中,難道你就不想將整件事情弄個清楚明白嗎?」白谷逸溫和的一笑,耐心的相詢。
此刻金蟬也听明白了幾人言下之意,心中大怒,白師伯還在想著害石生,而這采蔽僧看起來也不是個好的,當下不管不顧的說道︰「朱梅師伯和石生兩人于我們面前約好斗法,生死不論,並且各有條件。現在既然是石生贏了,為何還要打擾他的清修?這件事情並不需要弄清楚啊,朱梅師伯昏迷是本領不濟,怎麼可以怪罪石生?至于所用功法,事前也並沒有約定,當然是什麼都可以。我等都是見證之人,白師伯和朱大師都是後來才抵達,師伯不但已經在石生解陣之後再強逼斗法破了規矩,既然朱梅師伯的神魂迷亂可以由朱大師治愈,現在怎麼就說要再次動手傷害石生了?」
此言一出,整個場面頓時陷入僵局,與石生本是同門師兄弟的朱由穆為了心中一點不忿和嫉妒之念偏幫白谷逸;而另一方面,金蟬,靈雲等人卻為了多次生死間結下的情誼為石生說話,兩方一時之間都據理力爭,相持不下。
「我們這也是在幫小師弟,他斗法後神魂虛耗嚴重,想必法力也已經耗盡,在如此情況下使出元靈寂滅**實在是有欠考慮,也許神魂元靈就此永遠迷失在三生的紅塵歷練之中,不可自拔了。此刻在歷練未久之時,強行將他的神魂召回乃是最為妥帖的方法,你們務虛多言阻止。」朱由穆一臉的不高興,心下越發不喜自己這個尚未相認的師弟石生。
這話說的也有一些道理,靈雲等人听得半信半疑,俱都目光不解的看著朱由穆。
「听到了嗎,還不都快快退下!莫非連我這個師伯都教訓不了你們了?」白谷逸連忙接話,強行壓下了靈雲和金蟬的回護之語。
「看來還是要我來先破了這圓舞之陣,再請朱兄出手破了內里的陣法,將他喚醒吧。」
喝退了靈雲等人之後,白谷逸見自己的計策奏效,連忙微笑著請纓要打這頭陣。朱由穆心下也不禁好笑,也罷,就讓你看看這風華圓舞陣的厲害,免得日後再有輕視佛門之心,自己這小師弟聰明絕頂,于危難之間布下這兩道佛陣也確實有著過人的膽識,豪賭了運數。而布陣的寶物乃是奇珍無疑,運用的巧妙至極,看樣子是本命至寶無疑,今日自己要是不出手,想必在場諸人聯合起來也攻不破那座佛花奇陣。
見采蔽僧默然不語,白谷逸嘿嘿一笑,再次雙手平推,猛地打出了兩個威勢更勝之前的金光巨手,攜無匹的煞氣攻向佛花環繞不絕的石生。
可是片刻後,笑容卻不可致信般的凝固在了臉上,只見那兩只巨手進入佛花叢中之後,無數雪白無暇的花瓣立時便像是受到了絕大的刺激一般,在金花銀葉的極樂蓮朵搖擺牽引中旋轉起來,平地生風帶起一道燦爛的花雨龍卷,飄雪盈盈旋舞不絕,銳芒驟然閃現,片刻之間便把兩個金光大手劃破,割裂,後粉碎于無形,金光似流螢一般星星點點的散落,龍卷花雨過後再無半點行跡。
那俊美無儔的少面還是一副祥和沉靜的樣子的臥坐于萬千飄雪之內,半點傷害都無。
金蟬,靈雲和朱文等眾人見狀均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濁氣出來,雖然不知道那采蔽僧所說是真是假,但對這奇陣的防護之力還是大感佩服。
「這……」白谷逸面上立時變色,也許這花陣只是針對玄功變化的攻擊有奇效,當下再次抬手向空中祭出一個八角形的金色法寶,法寶升空後立時便化為七十二道鋒銳精芒,互相旋轉絞殺,帶著陣陣煞氣向著風華圓舞陣又一次沖了過去。
可結果還是一樣,龍卷花雨過後,那件奇形法寶盡毀,七十二道精芒紛紛在無數個白色幽刃的旋舞面前碎裂,化為凡鐵墜落,看樣子已然就此廢掉,連修復都不可能。
白谷逸疼失法寶,面上更是無光,對那少年更是惱怒到了極點,看向采蔽僧,恨聲問道︰「朱兄可有破陣之法?」
朱由穆笑看了一眼已然狀若瘋狂的追雲叟,施施然的說道︰「白兄可用太乙霹靂神雷火集中攻打一點,全力引發那佛花的回護之力相抗,我同時以大蔭檀神光從空隙中射入制住那朵靈花,大陣自破。」
言畢兩人全力運功,然後默契至極的同時發出了各自的攻擊,只听得霹靂連震,但見火光沖霄,金霞耀眼,一陣陣的巨響過後伴著兩人驚詫的面色,石生的佛花叢前現出一片巨大的青色竹甲來。
竹甲上此時青煙了了而升,看樣子已然替石生擋下了方才兩人的合擊。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青靈谷的弟子可以任由你等如此一再欺凌了?」
光華閃現間,一位手持竹杖的白衣少年翩然現身,一張俊美的面容此刻寒霜滿布,目光炯炯的盯著采薇僧和追雲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