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自然飄落的雪花,卻在宮永?開始走動時,忽然間大了起來。
飛揚的雪花遮天蔽日,將整個世界都掩蓋住了一樣,能見度瞬息之間下降到了極處,在近處伸出五指也只能隱約得見。
抬起手臂交叉著擋在前面,宮永?邁著沉重的步子走著,忽然停住腳步,因為一股前面空蕩蕩的感覺涌上心頭。
剛停下腳步,肆意飛舞的雪花即刻恢復了平靜,又回到最開始時悠然落下的樣子,而此時宮永?看到自己前方幾步遠,便是懸崖的邊緣。
嘗試著走動了一步又停住,落雪又在狂暴與寧靜兩種狀態之間來回轉換了一次,宮永?按捺住心中的驚疑不定,朝懸崖下方看去,那里層層霧氣煙嵐,全然看不到底。
如果這是夢境的話,跳下去會不會醒過來?
宮永?搖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中拋開,她可不想用這種方式來驗證此時是否處在夢境之中,雖然種種現象都超乎尋常的奇異。
例如每一開始走動就是狂風暴雪,若是停下則安靜許多;例如再大的風再大的雪也感受不到溫度的降低,也不知是雪本身就不存在低溫還是自己失去了高等動物的體溫恆定功能;例如隨著時間的流逝地面上的積雪根本沒有半分增長,好像天下飄下來的雪本來就是一種視覺上的幻象一樣……
繞著懸崖的邊緣走上了一圈,宮永?終于確定這是一處沒有下山路徑的峰頂,在這個山頂的平台上,甚至在方圓大範圍的空間內,都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除此之外,就只有雪白的一片。
頂著風雪費力地走了很久,身體也沒有感到疲倦,但精神上卻已經產生了「累」的意識。宮永?在停處坐下,後仰躺在地上,身體陷進柔軟的積雪中。
看著天上不住飄落、似乎永無止境的雪花,不知不覺間她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下午,長野縣麻將競技場館外,一個有著一頭粉色長發的美麗女孩疾步小跑。
原村和手中緊握著藥瓶,口中隨著步調有節奏地吐出白色的氣息,不多時便到了場館的大門。
還沒來得及略略調整一下呼吸,原村和剛要步入大門,身後卻響起一陣救護車特有的鳴叫聲,微微一偏頭,看見救護車從地下停車場里駛出,急速離開了。
沒有多加留意,原村和立即快步上樓,跑到對局室門前,卻發現一個裁判裝扮的人正在鎖門。
「請問,這、呼、這里的對局已經結束了嗎?」顧不得呼吸的紊亂,原村和走上前去面帶焦急地問道。
裁判鎖好了門,有些詫異地說道︰「是啊,怎麼了?已經結束有一點時間了,如果是選手同伴的話,應該再早一些來的吧。」
原村和正要答話,忽听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和(原村學姐)!」
回頭一看是片岡優希、夢乃真帆、室橋裕子三人,向裁判道了聲失禮後,原村和緩步走去。
「小和,你突然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們到處找你呢。」片岡優希豎起大拇指,說道︰「還好有墨西哥卷餅神的保佑,你沒有平白消失掉。」
夢乃真帆也搶著說道︰「原村學姐,你出去後,南場里另外一個女生突然厲害了一些呢。不過南場四局里,四個人每個人都和了一次,按照和牌率來看是不分勝負啦,但點數上……咦,原村學姐,你手上拿的是?」
見夢乃真帆注意到自己手中的藥瓶,原村和臉上一熱,緊張地將藥瓶放進褲包說道︰「我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所以回去拿感冒藥了。對了,最後宮永前輩怎麼樣了?」
「應該是贏了吧,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宮永前輩突然暈過去了似的,把牌都撞亂了,被判和牌無效也說不定哦……」室橋裕子手指輕點著臉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說道,「那個時候觀看室里的屏幕就已經沒有播放對局室里的情況了,不過听說後來宮永前輩被送到了醫護室,不知道怎麼樣了?」
「醫護室嗎?」原村和左手按住胸口,放下心頭最大的包袱,吐出一口濁氣。
這麼看來那輛救護車上的是另有其人了?也是,如果只是感冒發燒的話,怎麼也輪不到用急救車送大醫院的呢,還好還好……
「小和,我們去看其他人的比賽吧……小和,小和?」片岡優希伸手在原村和面前晃了晃︰「身體還不舒服嗎?」
「啊!」正暗自慶幸的原村和俏臉生霞,生恐別人發現她內心的想法,趕忙點頭說道︰「啊,是,那個,那個……」
夢乃真帆說道︰「原村學姐先回房間休息下吧,如果還不行再去醫院看看怎麼樣?」
白玉般的皮膚里透出紅暈,原村和「嗯」了一聲,說道︰「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們去看喜歡的比賽吧,來之前真帆你不是一直說想要看藤田選手和小鍛冶選手的現場對局嗎,快去吧。」
略微皺眉,夢乃真帆以懷疑的態度看著原村和問道︰「學姐,你一個人行嗎?」
「安啦……」片岡優希拍了拍夢乃真帆的左肩,「有哪一次小和是出了岔子的?既然部長已經發號施令了,身為部員的我們只需要執行就可以了。」
夢乃真帆將信將疑地點點頭,跟著片岡優希離去。室橋裕子倒是看出了些什麼,卻又不敢確定,也隨著她們一起走開了。她們下一場要看小鍛冶健夜的比賽,因為在這次親善比賽里頗有名氣的雀士里,小鍛冶選手是相貌氣質最好的一個了。
目送三人遠去,原村和從褲包中拿出藥瓶放在手心,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喃喃道︰「已經在醫護室的話,就用不上我的了。」
失去了繼續觀戰的興致,原村和步調緩慢地走回賓館的房間,仰面躺到床上。取來枕頭抱在懷中,一閉上眼,腦海里便浮起臉色緋紅的宮永?打牌的樣子。
怎麼又想到你了呢,宮永同學?
而且今天在觀看室里也是,心里一猜測宮永?可能發燒,就一路焦急地回房取藥又跑回去,如果不是找藥的時候花了太多時間,一定是趕得上的吧。可是以前的自己卻不像今天這麼沖動,現在仔細想來,當時如果詢問醫護室的位置,從醫護室拿藥甚至直接請來值班醫生豈不是更好?
這就是書上所說的「關心則亂」嗎?
一想到「關心」二字,原村和秀臉逐漸消退的紅暈立即就有了加劇的趨勢。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宮永?這麼在意,明明是昨天才經由麻將認識的人而已,為什麼卻一下子就在心里佔據了不小的位置?
是連續9場正負0的緣故嗎?
想到那天黃昏,陽光斜斜透入落地玻璃窗照在宮永?的身上,那一刻她以嶺上牌自模,最終達成第9次正負0的樣子,原村和一陣失神。
你的閃耀只是一瞬,我的暈眩可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