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過了一瞬間,感覺到眼皮上陽光照射帶來的輕微刺激,宮永慢慢張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在她于這個世界初次醒來時,看到的天花板與現在大同小異,都是類似的醫院格局。
一股冰涼從左手手背而上,經過手肘,到了離肩不遠處才沒那麼明顯的感覺。宮永偏頭看去,左邊的鐵架上倒掛著一瓶透明的醫用液,細細的塑料管從瓶口一直延伸到床上被子里的左手背。
果然是醫院啊。
右手伸出被子捂住隱隱生疼的額頭,宮永絲毫想不起她是怎麼來到醫院里的了,只是記得之前打麻將的時候身體很熱,大腦也昏沉的要命。
從太陽光的照射角度來看,現在不是黃昏就是清晨了。打開的窗戶吹進來的風很清涼,沒有臨近夜晚時那種渾濁的感覺……
盡量依靠現有信息作出判斷的宮永眼珠一轉,忽然發現自己有些舍近求遠。
誒?牆上有電子鐘?早上6點4o,這麼說至少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身體還很虛弱無力,宮永勉強半撐起身體,把枕頭豎起,斜靠在枕頭上,將整間病房內的情景收入眼底。
顯然這間病房等級不低,不僅是單獨病床,還有親屬床位,更配置了沙發、軟椅、茶幾、電視、電腦等居家常用設施,如果不是病床附近的醫療設備以及整間房間的色彩基調,宮永不認為她可以辨別得出這是在醫院的病房里。
在沙發上宮永還發現了她的背包以及染谷真子與竹井久的行李包,這讓她猜測或許是她們將她送來醫院的。
什麼都記不起了,我只記得那個時候視線都模糊了,根本不知道他家都丟的什麼牌出來,後來因為看到對家似乎在我棄牌之後倒了牌,卻連一共多少點也沒听清楚。之後就失去意識了,後來的對局應該是裁判代替我進行的吧,好像在規定里看到過如果出現這種情況,裁判將替代選手進行最基本的模切.
想到這里,宮永模了模鼻梁,全都是因為睡迷糊了穿著睡衣就去場館,也許是發燒了吧。雖然生病的時機不太好,但這次親善比賽總算也達到了和職業牌手過招的目的,只是這些職業牌手,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厲害。
相比之下,還是進入南場之後,上家的,嗯,應該是叫南浦數繪吧,在南一局完全沒有料到她會有和東場時完全不同的表現,是在東場的時候隱藏了實力嗎?
思考與回憶讓大腦的負擔加重,身體的虛弱感也越顯強烈了。
宮永閉目,頭也倚到柔軟的枕頭上,雖是明知這個時候應該保持腦里一片空白靜養身體,但一幕幕對局中的畫面仍是不住地從大腦深處冒出來。
等等,當時的下家安藤榮齋,在那一局里的鳴牌,把那張我要的牌送到了南浦數繪手里,南浦數繪也靠這張牌自模和了。當時全場撲朔迷離的未知感,莫非是源自安藤榮齋?
「唔……」
待要再深入詳細地思考時,頭部陣痛了一下,令宮永輕哼出聲。
這時感應門微響,宮永張開眼,是一名抱著文件夾的護士進來了。
這名護士中紫色的頭發恰好及肩,眼神特別認真,她熟練地將文件夾放到床尾處的橫板上,走近笑道︰「你醒了啊,在身體補充足夠的能量之前,不要太用腦哦。」
宮永點點頭。護士的笑容極富感染力與親和力,而她檢查吊瓶與床頭設備的動作也十分熟練,心知她可能不是一般護士的宮永,看向護士左胸別著的身份牌。
護士長︰椋。
「護士長?」
宮永輕咦一聲,單看這病房的配置她便知道值班的護士絕對是資深護士,當然護士長也有可能,讓她覺得驚奇的是這名女子看起來也不過27、28歲,在這種年紀做到市立醫院的護士長,絕對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真厲害啊,姐姐這麼年輕就是護士長了。」宮永由衷地贊嘆道。
椋笑了笑︰「畢竟從事護士行業也有十多年了呢,這不算什麼的。醫院里急救科的主任才是真正的厲害人物啊,不到3o歲的年齡,已經是醫學界里有名的醫生了,他的決斷力與外科手術水準,真的不是我比得上的。」
「姐姐謙虛了……十多年,難道姐姐國中畢業就在醫院做護士了?」宮永問道。
椋失笑︰「怎麼可能,我當然是高中畢業才去讀了護士學校,畢業後大概剛剛2o歲吧,也是從那時起開始在醫院實習的,前幾年才從家鄉里調到大城市。」
等等……十多年?2o歲?
宮永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難道眼前這個看著年輕貌美的護士長竟然已經有3o余歲了?
見到宮永驚詫的表情,椋一下子便明白宮永在想些什麼了,椋模了模宮永的頭部說道︰「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還會繞著彎夸人呢。我現在要對你的病情做一下筆錄,一定要據實回答我的問題哦。」
問了好些諸如「第一次醒來的時間大概是什麼時候」「醒來時頭是否發疼」「身體有沒有發熱」之類的問題,椋收好文件夾,指著床頭右側一個明顯的紅色按鈕說道︰「那麼,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按那個按鈕,值班的護士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過來的。」
「嗯,謝謝。」
護士長離去後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感應門再次打開,卻是竹井久與染谷真子二人回來了,她們手上還提著外帶的早餐。
「小,你醒了啊。」
見宮永半坐起身靠在豎起的枕頭上,染谷真子高興地將早餐放在茶幾上,快步走到宮永身旁,故意露出抱怨的神情說道︰「小真是不會照顧自己,先是大冷天穿著睡衣到處晃,然後還硬撐著要打完牌局,你知道你當時的額溫有多少嗎?41度誒!真是太可怕了,如果再高一點,可能就要把腦子燒壞了誒!」
然後語氣一轉,染谷真子指著茶幾上的早餐問道︰「一天沒有進食,很餓了吧,想吃什麼?」
「唔,隨便來點流體食物好了,不,不是牛女乃,那個在空月復一天的情況不太容易吸收,就那盒玉米羹吧,暫時這個就行了。」
接下來的四天宮永都在醫院里度過,當然全程陪同的還有染谷真子與竹井久二人,反正病房設備不差,而且之前也整整交付了一周的押金。
其實在第二天宮永就覺得好多了,只是還殘留了些虛弱感,體溫早已恢復正常,大腦也不在思考的時候發疼。只是或許當初入院時宮永的各項指標超出正常範圍太多,因此又留院觀察了兩天,才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鎮上時,寒假已經過去了近半。
假期的最後幾天,宮永認真地根據僅有的回憶制作了親善比賽時下午那場的牌譜。研究了好幾天的牌譜,她基本可以認定,那時的下家安藤榮齋,絕對是在感覺超越她的高手,而上家南浦數繪,在南一局里短暫的表現,也令她感到一絲危機。
因為各種原因,竹井久並沒有告訴宮永南二局之後的異常狀況,尤其是在得知宮永並沒有那段記憶之後,更是囑咐了染谷真子也不要提起。
即便如此,由于研究默記下來的牌譜,宮永也認識到了世界的寬廣。對局當時頭腦昏沉,所有精力幾乎都傾注在牌局上,並沒有著意去分析對手的狀況,但現在以旁觀者的身份,她更能感受到另外三人的厲害。
哪怕是看起來最無所作為的職業牌手三島隆也,也能在恰當的時機里作出恰當的選擇。
若非自己的感覺已經超出了常理,恐怕自己在三島隆也的手下,根本沒有半分還手的余地。
一想到這里,宮永就有了迫切地想要變得更強的心理。
不再是單純地依賴自己的感覺,而是提升自己真真正正的麻將水平,拋開感覺之後的水平。
開學之後,和竹井學姐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