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緩緩在澄澈的天際流動.《》小說網太陽光從顏色轉黃的樹葉縫隙中透下來,隨著微風的拂過,金色耀眼的斑點在地面上搖來晃去。
「呀,久竟然在這里安靜地喝茶,真的是好少見。」
嗯?喝茶?
綾子熟悉的聲音傳來,竹井久立即驚得跳了起來,隨著突然起身的動作,依舊冒出熱氣的淡綠色液體頓時從手上的茶杯里灑來許多。
清新的空氣在鼻腔出入,令整個人身心也都變得精神起來。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里……竟然是鳥之神社?
的確,眼前的場景與記憶里那時的神社一般無二,而且仔細留意一下,也能發現自己的身軀與四肢都更細小了一些。
在夢境里?回憶的場景?可是現在應該是縣預選決賽中堅戰,第二個半莊的南場了啊……回想起自己處在縣預選決賽里,那種來到陌生環境的緊張感頓時減弱了許多,竹井久不禁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久今天怎麼了,感覺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竹井久笑道,放下茶杯,順手拿起圓盤里疊著的抹布,先拭去手上的水漬,又將木質地板上的茶水擦干才又坐下。
臨著庭院的走廊,白衣緋褲的佐佐木綾子慢慢走了過來。
真是的,明明大家穿著同樣的巫女服,為什麼感覺綾子走路呼吸總有種不一樣的氣質呢,難道就因為綾子練過劍道?
豈止是練過,竹井久從來沒有想過劍道可以強到那樣的程度,在這之前,她只將劍道當做一種在規則之下與網球什麼的沒有什麼兩樣的競技運動而已。
不過這一次,真的是多虧了綾子的劍道,才得以逃得一條性命,接下來只要銷聲匿跡幾年,事情應該就會慢慢淡下去的吧。《》畢竟對方不可能總是把時間耗在她們身上,而且自己也小心地掩去了痕跡。
在那里打的幾場麻將里都蒙上了面容,沒有使用真名,唯一的線索恐怕就是嬌小的身材了,但幾年後這個線索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無效化,想必對方也能想到這一點而在一段時間之後知難而退吧。
後來的事實也驗證了竹井久的想法,到兩年後的初三她參加了縣內個人賽稍微試探了一下,謹慎地只打了三場,依然沒有發現對方有察覺的痕跡。然後直到現在,當年地下世界的那場風暴已經全然過去了。
「看吧,又在傻笑了……咦,難道,久……談戀愛了?的確,據說談戀愛的家伙們都會無意義地露出可怕的笑容。」
年幼了五歲的綾子模著下巴一邊說一邊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顯然對于自己的推論十分自信。她的額頭仍然留有一層薄薄的細汗,略顯散亂的黑發貼在白皙的額頭與頸子上,大概是剛剛做完了劍道的練習。
可、可怕的笑容?!
潔白臉頰旁的太陽穴抽動了一下,竹井久深吸一口氣才冷靜下來,難得被綾子消遣,或者換個說法,綾子這樣消遣別人的心情很罕見啊。
「我可是一直和你一起在跟死亡搏斗呢,哪來的時間去談什麼戀愛啊。還有,你從哪里得來那樣的結論啊?」
「結論?久是說從談戀愛推出可怕笑容的結論嗎?是那本熱銷的《瑪莉亞的微笑》哦,久應該在我的房間里看過吧。」
綾子說著端起竹井久的茶杯輕輕仰頭,喝盡里面最後一口清茶。
那本《瑪莉亞的微笑》竹井久也看過,因為在綾子房間里的書架上,滿滿一排全是這個系列的小說。順便提一句,準確地說應該是《瑪莉亞的凝望》系列,《微笑》這一本其實只是眾多同人本中的一本罷了。
完全想不到無論是在麻將桌上還是在那天夜里面對那些人時,都銳氣果敢無比的綾子喜愛的卻是這一類的少女小說,和小說里那朵黃薔薇支倉令意外地相似當然也有很多不同。
「終于逃出來了呢,多虧你了,綾子。」
「原來剛才在想一周前的事情啊,我才要多謝久呢,如果不是久可能我會在那里直到最終身勢失衡精神崩潰吧。」綾子豎起食指說道︰「不過久剛才安靜喝茶的樣子很漂亮哦,不知道最終會被哪個幸運的孩子給抓住呢?」
「……抓住就抓住,不過綾子你的手到底放在哪里啊!!」竹井久一掌拍飛綾子的手臂,對于心境的治療應該是循序漸進的才對,可是為什麼綾子的性情一下子就變了這麼多呢?
綾子一臉遺憾地屈伸了幾下手指︰「不過這種平坦的程度,要抓住的難度也太大了吧。」
「這麼失禮的話請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
一陣沉默後,綾子小聲問道︰「久要走了嗎?」
驚訝地轉過頭看向綾子的側臉,好敏銳的感覺,只是稍微有了這樣的想法而已,竟然就被她覺察到了。
「是呢。」
是呢,畢竟是共同生死過的同伴,以相互之間的了解,做出這樣程度的判斷是理所當然的吧。
「說起來也有一周多的時間了,之前就在想,久不像我一個人,也差不多是時候該回到家人身邊了吧。」綾子笑著說道。
家人嗎……
閉上了眼楮,竹井久的腦海里浮起那個人漠然的身影。
「什麼時候?」
雖然綾子沒有明說,但竹井久依然知道對方想問的是什麼。她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綾子臉上稍顯迷惑,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竹井久的意思︰「也好。久真是厲害啊,這麼復雜的話也能隨口說出來,這種水準參加全國高校統考也容易吧?」
「哪里,只是……各種各樣的原因,所以對中文稍微熟悉一些而已。」
竹井久站起來,既然已經道別了,無法預測夢境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現在該去換下巫女服了吧。
「那麼,我走了。」
換上了便服,依照記憶,回到現在的家里,吃上母親準備的熱飯,然後睡上一覺,醒來時或許就回到中堅戰的場景了吧。
世界上最快的是什麼?人的思維。
不知道從那里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或許在夢境的這段時間,對于麻將桌上的自己來說,只是眨眼的瞬間而已。
不過,明明沒有這樣的記憶,為什麼在神社外,站著這個討厭的人?
討厭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與眼神,討厭他對母親和自己的冷漠,討厭談到那個位置時他表露出來的強烈**,這個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很討厭啊!
「從那里逃避了嗎?上家沒有廢物,看來當初把你們逐出家里的抉擇很正確。」
冰冷的聲音刺入了竹井久的心髒,她猛地抬起頭來,狠狠地對向男人的視線。
「苟且殘存下去吧,螻蟻。」
仿佛是從高高的天空中俯視著芸芸眾生,沒有感情的目光不偏不倚。
好討厭啊!
就算是怒視也好,也比這種目光強上千百倍啊!
男人就這樣靜立了片刻,轉身離去。
現在還無法做到……不過,十年之內,就把你從那個神壇上扯下來。
微微垂下頭,赤紅色的發絲落下,遮住了竹井久的面容。
上淳王座,在我來到你面前之前,請努力守住這個位置吧。